秋言伸手抚了抚琴身,又原样放好,这才道:“你不是想知道吗?之后所有的事我会尽数告知你。”
“是……关于爹娘的吗?”秋沄试探着道。
“嗯。”秋言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两人出来后,看着已经不成样的屋子,自然不能歇了,可夜已深。
所幸草药是晒在屋子前方的空地,没被损毁。秋言颇识得几分药理,立刻去处理了一些伤药。否则夜晚的林子可不好找到草药。秋沄则去挖了几个野地瓜回来。简单收拾了下,两人就近找个避风的地儿小憩了一会儿。
……
时间过得很快,秋言两人闭上眼不过个把时辰,天就快亮了。
天将明时,睡的并不安稳的两人被一阵惊鸟声惊醒。
秋言色变:“走!”
两人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迅速朝树林深处走去。这片山林方圆几百里秋言两人都极为熟悉,只有进了林子才是蛟龙如海,能求得一线生机。
不多时,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来人不少。果不其然,将近十五到二十个人不等,且昨天为首那人也还在。
“抓住她们。”
一声令下,就全部朝她们而来。
两人身上带伤,况且寡不敌众,就只能跑了。
“分开走!”秋言道。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身后的人却也是早有准备,迅速分成两队追去。
秋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时不时砍下沿途的树枝作为阻碍。秋言分神看了一眼,发现追着她来的人有六个,其余的好像都追着秋沄去了,心不由得沉下了。看了对方很想知道秋沄和陈旻的关系,想要从秋沄身上得到些什么。
一脚蹬在左前方的树上,一个借力迅速折返,剑光朝着第一个目标,对方停下来的时候,胳膊已经被砍伤。
六个人将秋言围在中间,可此处地势狭窄,树高林密,根本讨不了好。秋言又从小与这片林子打交道,无形中就占了优势。
秋言眼底泛着寒光,兵行险招,侧身破开一个口子,一剑抹了刚才就被她砍伤的那人的脖子,可自己也被他在腰上砍了一刀。
顺着这个缺口,秋言再次一把药粉挥出。虽然蒙着面,但得了消息的几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秋言见此只冷笑一声:“没用的。”
果然,下一瞬间,几人立刻发作。身上奇痒难耐,再动手一挠就一块一块地溃烂。几人顿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匍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下的什么药?把解药交出来!”
“可以。”秋言答道,却一脸犀利地盯着他们,“不过,总不能白给不是。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月陵城的人?”
几人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没有逃过秋言的眼睛。心里的愤恨再次烧成一片烈焰。
“他让你们来干什么?”秋言再次问到,她必须确定她和秋沄的身世有没有暴露。
“陈旻,与他有关,主子想要找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无权知道。解药,给我们解药。”说了也无甚用处,想来正是因为知道的不多,如此他们才直接交代了。
秋言闻言却只渗出两声冷笑道:“可以。不过解药我没带,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也算是解脱了吧。”
几个黑衣人浑身一僵,立刻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浑身的皮肤已经开始裂开,就像是伤口发炎后的化脓溃烂一般。只是这个没有化脓,只是单纯的裂开,然后血流不止,筋脉一点点崩坏,且伴随着奇痒和剧烈的疼痛。
“你!你到底是……是什么人?快交出解药,主人和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其中一人忍着痛苦道。
“不会放过我?呵,慕容老狗什么时候放过我了?”秋言嘴角上扬,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这药我第一次用,恭喜你们,是第一个尝试的,可惜,我今日时间有限,没功夫陪你们耗,否则,我还想看看完全毒发的效果呢。”秋言恢复了神情,不紧不慢地蹲下身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来个痛快的,如何?”
“主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去死吧!”一人说着竟是立刻运转全身的内力,筋脉迅速膨胀。俨然要自爆,一幅同归于尽的样子。
秋言却只静静看着他,眼底露出几分讥笑来:“没人教你们中毒的人越是运功死得越快?内息散尽,徒劳无功,连自曝都不可能了呢。”
玩也玩够了,秋言收起笑意。蹲下来利落地抹过几人脖子,温热的血喷出,剑上一片血红,也喷在了秋言下巴和袖口。
秋言左手轻抹了一下下巴,摩挲着手指上殷红的血迹,眼底一片赤红,气血涌动之下露出几分阴鸷和痛快。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不满双十的小姑娘脸上,和她有几分颤抖的手放在一起,显得有些突兀和怪异。
但秋言一点不觉得,反而十分痛快。这是她第二次杀人。害怕吗?自然是怕的。但她若不拿起武器,死的人就是她,她不伸出屠刀,死的就是她的亲人。比起小时候第一次见血的惶惶不安和看着父母族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的恐惧和窒息,这早就不算什么了。
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和血仇,唯一可以信任和倾诉的对象偏偏只能瞒的死死的。秋言早就需要一个发泄的时机了,可惜,死的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走卒。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已经消散。秋言草草给伤口撒了一些止血药就立刻起身离开。秋沄还在等着她。
此时的秋沄确实有些狼狈。
大部分人都朝她这边追来,显然认为她更有价值。其中还有两个是不好对付的,打了不到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打不过,只能跑路喽。
秋沄尽量依着地形躲避。此时身上好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多数是交手时被敌方划伤的,手背和脸颊上也有一些很细密的伤口,是被树枝荆条刮伤的。虽然不会立时致命,但时间一长也很危险。秋沄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此刻已经知道,他们就是因着老头儿才找上自己。也就是说,陈老头的死与他们有关。可惜她不知道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秋沄只顾带着他们绕圈子,却也气力不匀,喘的厉害,再没有脱身之法就完了。
林子里有一些捕猎时设置的陷阱,秋沄不动声色地引着他们往陷阱走。
“小心脚下。”昨天用飞刀的那人也在,且很快就看出了端倪。盯着秋沄四处逃窜的身影,他眯了眯眼睛。手腕一动就甩出两只飞刀。
背后熟悉的凉飕飕的感觉传来,秋沄下意识地侧身,果然是那人的飞刀。低声咒骂了一句:“狗贼卑鄙!”还没来得及再转回来就感觉危险袭来。
“蹲下!”突然一道急喝声响起。
秋沄下意识照做,听见前方利器碰撞“锵”的一声,秋云才发现是秋言赶过来了。
眼前慢悠悠飘下几根碎发,秋沄眨了下眼,再慢一点掉的可能就是脑袋了。
“废物。”
看到秋言完好无损,飞刀黑衣人冷冷吐出两个字。
“沄儿,过来。”秋言长剑一指道。
“白费功夫,你们逃不掉的。”
“别得意太早。”秋沄怒道,“谁先死还不一定呢,撂狠话谁不会!”
秋言暗自在找下手的时机,对此不置一词。就在对方想要群起而攻之的时候,秋言接连丢出四五个弹丸样子的东西。落地就嘭地一声炸成一片,瞬间混淆了视线。
“走。”秋言拉着秋沄立刻奔走。
“姐,哪来的,好东西呀。不早给我几个。”
“试验品,新做的小玩意儿。”秋言道,“先走,之后再说。”只是心里道:还不够,丢了好几个才有这样的效果。
两人才往前跑了不到半盏茶,一人直接腾空越过她们拦在前方。
“蠢。”粗粝的声线传来,是那飞刀黑衣人,“以为还能走得脱吗。”
秋言只轻拧了拧眉淡淡答道:“总得试试不是?”
“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好过坐以待毙。”
秋沄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直接道:“别废话,要打就打。”说完就执剑迎上去了。
秋言暗道:还是太过急躁。
秋沄与对方交手,根本难以近身。一个有伤在身又疲于奔命,一个内力深厚且惯用飞刀远攻,对比很明显。不一会儿秋沄就节节败退,只顾横剑挡刃,手腕一个转动将左侧边的飞刀挡开。
“下方。”秋言提醒道。
秋沄连忙一个后空翻躲开。
接着秋言跟上,两人左右围攻。可片刻之后,后方窸窸窣窣的传来动静,之前的黑衣人也追来了。
秋言脸色也变了,一个伶俐的剑招向着对方心口刺去,秋沄见此不断为秋言挡住射来的飞刀。
黑衣人午刃齐发后侧身避开。
秋言左手剑鞘接了两支飞刀,直接插入剑鞘之内,挥剑挡开剩下的。趁着对方让开的间隙,秋言秋沄直接往前冲。
秋沄反手一扬又落下一把粉末,两人继续奔走。
但后面几人这次跟的很紧,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缀在二人身后。
“姐姐,我们怎么办?”秋沄有些急切地问道。
“毒瘴林。”
秋沄嘴角一抿:“可是,姐你防身的药还有吗?毒瘴林易进难出,我很担心。”
“姑且试试看。而且,你要相信,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秋言安抚道。
现在生死关头,秋沄不认为被带走还能有生还的机会。也没办法了,没有再多说,只一路紧跟着秋言。
可是后面追的太紧,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途刚过那天的大梧桐树前面时,就被迫停下来了,四面包抄,眼看是插翅难逃了。
秋言眼神闪了闪,在做着最坏的打算。秋沄也在默默算计召唤她的蛇虫大军的可能性,可前提是她有趁手的工具,而且同样的手段敌人可不会犯蠢,必然有了防备。
眼看没了办法,秋言眉眼之间透出几分决绝和肃穆,瞬间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