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昂出去后，没想到除了柳决然，那日的蓝衫女子也在，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他这时才留意到这个清秀姑娘下巴近脖颈之处有着一小块淡淡的粉色伤疤。
徐子昂怔了一下，就被柳决然皱眉教训，“一大早就这样拖拖拉拉，还不赶快过来！”
蓝衫女子拦住柳决然，朝徐子昂超朝手，示意他过来。徐子昂礼貌性地向她点点头，还是站在了柳决然旁边。
蓝衫女子不介意，反而咯咯笑起来，“柳先生，看来他怕生得很。”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六岁的混小子，”柳决然拍了一下徐子昂的后背，微微将他推出来些，“徐子昂，背《滕王阁序》。”
徐子昂抽抽嘴角，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要做什么，居然让他堂堂月老像猴子一样当众表演。他伸出手上下晃晃，对柳决然说道，“柳先生，钱。”
“什么钱？”柳决然忍着怒气难得耐心地问道。
徐子昂眨眨眼，朗声道，“柳先生要我像街边卖艺般在他人面前朗诵，难道还不许我先讨几个钱？”
柳决然气得身子一哆嗦，直接从腰间抽下戒尺要教训徐子昂。没想到蓝衫女子不怒反笑，抓住柳决然的戒尺对他说道，“先生莫气，您先去上堂，我单独跟他说下话。”
柳决然长叹一口气，捏住戒尺，头也不回地进了学堂。
徐子昂回头看他一眼，背影还是那么直挺挺的刻板。待他回头，一个小东西呼啸而来，他猛地往右侧头，堪堪避过，皱眉望着那个蓝衫女子。蓝衫女子玩弄着不知何时捡在手里的小石头，探究地看着徐子昂，“听闻柳先生说你天资聪慧，才思敏捷，没想到还这般机警，果真是生而知之么。”
你也不简单。徐子昂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学堂走。蓝衫女子也不阻拦，就朝他意味深长地喊了一句，“徐子昂，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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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放堂，纪青随着纪氏回到家，却发现纪父又不在。简单地吃过饭，时候还早，纪氏就让纪青去找徐子昂玩去。
纪青刚饶过打铁铺子，就见烧鸡摊那里站着一个人，看着有些熟悉。她走近一看，竟是那日在山上遇到的飞羽。
飞羽此番下山，自然又是冲着烧鸡来的。本来想着用体己钱买半只烧鸡自个儿好好享受一番，让自己遥遥无望的修仙生涯不那么枯燥乏味，不料低头掏钱的时候就看到眼睛睁得大大一直盯着他的纪青。
飞羽吓了一跳，有些崩溃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飞兄，你这样反应弄得我好像街头恶霸似的，”纪青笑道，“不过飞兄，俗话说独吃难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不如买个一只，我们一人一半，这样我也就没那个闲工夫去打小报告了，你说是不是？”
是你妹啊是！
飞羽攥紧干瘪的小荷包，在那里痛苦挣扎了个几百回合，心里骂了纪青千万次，才痛惜长叹，咬牙买了一整只。随着飞羽去山脚那个竹林，飞羽一屁股坐下，恨恨地递给纪青半只鸡。
纪青接过，只是扯了一只鸡腿，将剩下的还给了飞羽。飞羽大喜，接过小心地抱起来揣在怀里，全然不怕油沫脏了内衫。
纪青轻轻叹口气，乏味地啃着鸡腿。其实她刚刚吃过饭，肚子还饱着。
“你怎么回事？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飞羽察觉到纪青的异常，吃着另外半只鸡问道。
纪青嚼着肉，过一会儿才晃晃鸡腿，问道，“飞兄，你是为何想要修仙？”
“当然是为了长生啊。”飞羽吐槽道，“而且你才多大，整天飞兄飞兄的，要叫我飞哥哥。”
纪青点点头，自动忽略掉飞羽后面的那句话，“长生啊……”
“干嘛，你难道感兴趣？”飞羽立马摇头，说道，“这个要看资质，我这种旷世奇才都才勉强合格，你就别指望了。”
“……我才不想当仙，”纪青将没吃完的鸡腿随手一扔，托着腮子望着夕阳说道，“更不想长生。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自己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卧槽？”飞羽吃了一惊，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猛地咳嗽了几下，锤着自己的胸口震惊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纪青站起来，背对着飞羽。飞羽忽然觉得她单薄矮小的背影无比的寂寥。他还想说什么，就见竹林深处，他的师父顾之清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飞羽立刻瞪大眼，身体下意识地原地弹起，回过神后慌里慌张地将没吃完的半只鸡直接揣在怀里，用衣袖胡乱地擦嘴。顾之清懒懒地瞥他一眼，不说话，目光反而落在同样满嘴是油的纪青身上。
“是你。”顾之清淡淡地说道。
纪青同样打量着顾之清。昨天的场景浮现在脑海，让她脑袋又开始发疼。她感觉昨晚的是顾之清，可又不真切地是他。
“你认得我。”他确凿地说着。
纪青点点头，笑道，“顾之清，我自然认得。”
顾之清对纪青的直率感到一丝惊愕。他默然，过一下又说道，“我记得没见过你。”
“……”纪青得到这句话后心里头了然，她点点头，“的确没。”
顾之清微微蹙眉。眼前不过是个六岁的心智尚未发育成熟的娃娃，怎么会未曾谋面就知道他的名字，又怎么会说出这些大人语气的话？
纪青站在那里，孤孤单单地望着顾之清。风吹竹林，吹过顾之清的眸子，却惊不起像昨日的波澜。
是了。这才是他。
纪青忽然童真无邪地一笑，“顾哥哥，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一个人走路怕得很，你让飞羽哥哥送送我吧。”
顾之清心头一震。这个笑容跟称呼转变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一瞬间以为之前的都是错觉。他张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头。
或许也是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修仙之人总是这般心无旁骛。
飞羽突然被cue，猛地打了个哆嗦。见纪青朝他眨眨眼，他才反应过来纪青是在帮他，就连忙说道，“师父，最近玉女峰野兽常出没，我看我就送这个小娃娃回去，免得她爹娘担心。”
“……”顾之清点点头，转身走回竹林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