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比于姐姐那边的和乐融融，钟乐这边就显得有些不咸不淡。
她空着手回的宿舍，事实上，若不是要上的专业课的书在宿舍，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回去。
她宿舍四人来自不同的专业，除了她之外，还有个疑似已婚不常回宿舍住。大约没有同专业同学长期相处的客观条件，再加上年岁渐长、四年本科已经消磨完了交朋友的热情，四人从一开始就关系疏淡，至今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钟乐开门进去，让人无法忽视的烟酒味儿扑鼻而来。她心思细，记忆力也好，打眼扫了下书桌，就看出有人动了她的东西——书被挪动了，水杯被人用过，杯沿上还有唇印……
看到疑似偷拍设备后，钟乐毫不迟疑地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估计跟宿管阿姨交涉过，还惊动了学校保安处。
“我刚进门不到两分钟，准备拿了书就去上课，发现不对劲后我就没动桌上的东西，立刻报了警。”
在钟乐回答警察询问的时候，不少同学听着信儿跑过来围观，她宿舍的两个常住室友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回来后，见宿舍门口围着那么多人，还有警察在，神色顿时大变。
“出啥事了？”两人问身边的同学。
“你们宿舍的钟乐在书架上发现了偷拍设备，报警了。”
“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青年导演的妹妹吗？早就听说她在咱们这栋住，没想到就在隔壁诶！”
“她姐姐也挺有名的，他们一家上过真人秀呢。”
“难道是传说中的狗仔？不过貌似她好像挺低调的吧。”
“我的妈也太恐怖了吧，哪个缺德的干这种事儿！”
“听说都惊动校领导了，保安处也来人了……”
配合着检查了其他地方，做了笔录，钟乐见时间不早了，就取了书准备去上课。
围观的同学已经被赶来的保卫处工作人员劝离，钟乐畅通无阻地走出门，在下楼时，宿管阿姨追了上来。她神色间没了一贯的和煦，一开口语气就带着无法掩饰的生硬：“你也真是的，啥大不了的事儿，跟我们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报警了，闹这么大不是影响咱们学校的声誉吗？”
“您觉得被人放偷拍设备没啥大不了？”钟乐也收了脸上的笑容。
“不管咋样，闹这么大总归不好，好歹跟我们说一声，又不是不管……”宿管阿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里话外都是对钟乐的抱怨。
“报警是我作为公民的合法权利，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钟乐心中烦躁，嘴上也不再客气，说完就加快脚步走了。
当天下午，钟乐还没收到立案通知，就意外接到了室友的电话。她一开口就打起了感情牌，说她朋友多不容易，想要在大城市立足有多艰难。在钟乐满头雾水地猜想她干吗突然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才听对方避重就轻地说：“……抱歉啊钟乐，我朋友估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透过你拿到你姐姐的新闻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她真的很后悔，真的，今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哭……”
“她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床位？”钟乐直接打断道。
“……是，是我说漏嘴了吧。”对方支支吾吾。
“若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呢，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不给对方继续卖惨、强词夺理的机会，钟乐就挂断了电话。
原先钟乐还没多想，可听说了放偷拍设备的人是娱乐记者，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将事情告诉了哥哥姐姐。
果不其然，几日后，钟康告诉钟乐：“后续一系列抹黑通稿都准备好了，就等拍到有你的画面之后进行声音合成编造黑料。”
钟乐简直是大开眼界，“为了黑姐姐费这么大工夫！姐姐最近忙于学业，也没挡谁的路啊。”
“目标不是姐姐，是青姐和我。我们开工作室的事估计是招人眼了，想断我们路呢。”钟康不想跟妹妹说太多内情，“这事儿你别管了，好好上你的学，之后的事我跟青姐去处理。”
这事儿对钟乐没有太大的影响，除了平日里开始有意识地更加谨言慎行外。
反倒给钟欢敲响了警钟，让因为太过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而有些智商下降的她，捡起了被抛到脑后的警醒。
不多久，最近因一部黑马网络大电影而引起不少关注的视频平台突然官宣消息，备受关注的大IP系列自制剧即将开机，而备受关注的导演人选，却是最近以黑马之姿走入观众视野的新锐导演，钟康。
这个IP国民度高，书粉粘性强，半年前公布选角时都经历了好几番腥风血雨，甚至连编剧都被拉出来扒了履历。以前大家没关注导演，是因为一是一般人对大多数导演都不熟悉，二是怕惹怒了掌握着剧组“生杀大权”的导演，会对期待已久的剧产生不好的影响。可不巧的是，偏偏这段时间钟康的成名作也是唯一能称得上是电影的作品正在热映，正是关注度高的时候，官方微博一经宣布，就跟平地惊雷似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虽然我承认这个导演很有才，可他只拍了一部作品啊金主爸爸，这么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钟的电影在平台热映，而平台又将大IP交给钟执导，em……说没有内幕？反正我不信！]
[盲猜扑街，不是瞧不起年轻人，主要是没有一定的阅历拍不出书的精髓！]
[什么时候导演也看名气选人了？是要奔着娱乐至死的路一去不回头了吗？]
[怪不得大家都想出名呢，有名气好啊，连一个还没毕业的半吊子导演系学生都能执导大剧了。]
[期待期待，钟导那么有才华，肯定不会辜负书粉们的期待！]
[好喜欢独特的钟氏幽默，期待钟导的新作！]
……
好不容易从汹涌而来的质疑声中挑出夹在中间可怜兮兮的支持评论，钟欢越看越觉得熟悉，想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饭圈粉丝常用模板吗？“康康现在也有粉丝群啦？”
“嗯，好多你的粉丝都是姐弟双担。”钟乐发现后也默默扩展了自己的“业务范围”，现在还兼着哥哥的粉丝群群主职位。“姐，别把那些质疑声放在心上，我相信，哥会用实力证明自己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怕康康看了心里难受，或是投资方受到影响，会换人。”遭受过网络言语攻击的她，很清楚那种知道自己没必要在乎但总忍不住会去想的痛苦，意志坚强的她尚且如此，恐怕没经历过这些的弟弟会更受影响吧？
“不会的，哥哥看到这些，只会默默努力以期日后更爽快打那些质疑者的脸。至于投资方，他们巴不得这样不花一分钱而自来的热度多一点，更多一点呢！”姐姐身在局中，反而不如钟乐这个旁观者看得透彻。“你身边是不是有人因为这事儿做过火的事了？”若非如此，姐姐才不会在非周末的时候大老远跑回家。
“嗯，我宿舍有个铁杆书迷，倒也没做什么，就是老欲言又止地瞅着我。”钟欢也是怕等她忍不住了会问出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就果断跑回家来躲着了。“你那边呢？听说研究生要忙课题，应该没这么多闲工夫关注这些吧？”
“还好，也有几个书迷，不过只是随口打探一下消息而已，见我一问三不知，就不再提了。”
事实上，外界的议论纷纷，确实没有影响到钟康。从进入大学起就想方设法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这个圈子的他很清楚，决定他地位的，从来不是网友的评论，而是他本身的实力。他有实力拍出卖座的作品，一切向钱看的投资方就认可他，而最难的、证明自己有那个实力的一关他已经有惊无险地度过，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用担心会被轻易替换掉。
面对质疑，钟康只在个人主页上写下“我保证，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就没再发声。钟欢在钟乐的建议下，只在评论区留下“加油”二字，也没有过多的辩解。
若是姐弟俩据理力争，心情激昂的网友有十句百句千句万句话等着回击，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接招，这让等着开撕的网友倍感无趣，撂下几句狠话就没滋没味儿地散了。
钟欢回到学校，见同学似乎没了探听消息的兴致，顿时暗松了口气。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放心早了。因为自从她开学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工作专用微信号，突然跟诈尸了似的，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鬼知道她偶尔想起登陆上去时，眼睁睁看着手机被大量蹦出来的消息生生卡死的时候有多震惊。
“不是半年前就选角结束了吗？现在打听有个锤子用啊！”就算心里忍不住吐槽，可她还是得耐着心思应付。还是那句话，得罪人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