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和我大概是没什么关系了,毕竟我能不能活过现在都很难说。
我一边调侃我自己减轻压力,一边观察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以供我揣测一下现在的处境……行吧,其实我只是非常无聊而已。
“嗡嗡嗡——”
异样的响动在墙壁后方传递过来,镶嵌在墙上的瑠石开始按某种规律有序闪烁。
与此同时,支撑我的金属架迅速变形拉伸成门形,下方及左右各出现一个筒状的构造,细长的金属枝弯曲垂落,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墙后的响动骤然停顿,但瑠石的光芒却越发强盛,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我听到类似于虫子在地上爬动的沙沙声。
然后,四周的墙面突然朝我整个拍了过来!
“呃?”
之前在我看来坚实的墙壁现在却像泥石流一样奔腾而来,画面效果可以说直接拉满!
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让我做出了一个很快就后悔的决定——闭眼。
不算很强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无法睁开眼睛,在黑暗里无从得知周围发生了什么,除了头部皮肤给予我的挤压感外,我没有感到任何变化,甚至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躲在黑暗里恐慌地揣测也做不到,留给我渡过漫长黑暗的只有无感的茫然。
……
“我们检测到样体M26L7的大脑皮质中有你的[链接]痕迹,根据试验流程,我们没有查阅到备案中有此项程序,现在对你进行相关规定审问,你对此是否有疑问或异议?”
“没有,实际上我现在仍然在与M26L7进行[链接]。”
“请具体叙述述你的行为目的,提示,你接下来的所有有效语言都将被记录且保存。”
“在之前的573次样体试验中,所有在未直接接触样体A001之前就苏醒的样体都表现出了对样体A001的高相性共鸣,但大部分样体在试验第二阶段后立即脑死亡,我的检验报告表明可能是因为容质融合的痛苦加上恐惧所造成的心因性猝死。”
“于是我在样体M26L7苏醒初期与样体进行[链接],剥离样体脑中部分神经递质和激素,以保证他顺利渡过第一、二阶段。叙述完毕。”
“警告,你的叙述合理性不足,这样简单的方案在预案记录中已存在且被多次实施,方案确认无效。”
“哦,我的具体操作过程与之前的方案略有不同,详细过程你们无权得知。”
被审问的因维斯人抬起一根触手轻轻摩挲脸上处于嘴巴位置的乳白色裂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未经报告与样体进行任何形式的操作都将被视为直接触犯六号禁令。”
“我接受一切惩罚。但现在,样体M26L7已经进入第三阶段,根据七号禁令,如有样体进入第三阶段,任何单位不得打扰试验人员。”
“所以,请你们离开这里。”
审问者们细长的椭圆形脑袋上亮起两个光斑——那是它们的眼睛,平常在外观上收缩于没有五官的黑色脸庞之后,只有在与同族进行远距交流或大量计算时才会展露出来。
“要求符合禁令,同意。”很快,它们得出了结论。
被审问者的四条触手向它们挥了挥。
“你,是我们当中最像祖先的成员,这不是什么良性的预兆。”离开前,一个审问者因维斯人回头说到。
“我们想回去,但不是现在,我相信你也明白……缪落”
……
时间在茫然无措中流逝,没有任何感觉可以依靠的我只有浑浑噩噩打发空虚,让自己的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忽然刺破朦胧混沌,随后漆黑分裂,压力消散,久违的感知重新回归到身体中。
嗯?身体?
我睁开双眼,四下望去,只见头顶日光明媚和煦,脚下野草绿意盎然,清风携一缕花香翩然而至,群鸟嬉戏着飞掠蓝天。
而我,正赤身裸体地站在这片画卷般的美景之上,把“煞风景”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是谁?”
红头发的男人姿态散漫地躺倒在草地上,眼皮半开半合,似睡非睡,嘴边还咬着一截草茎。
我是谁?
我困惑地看向自己的身体——黑色的肌肉和经络裸露在外,几十块无色的菱形晶石分布全身上下,或镶嵌肌肉其上、或隐藏在身体之内,看上去像是被精心雕琢出来的雕塑而非活人。
而且,我看了看眼前的红发男人古铜色的面容,我好像……没有皮肤?
心念转动间,一阵轻微的刺痒爬遍全身,黑色的肌肉下似乎分泌出了什么东西,肉眼只能看到一层透明的薄膜覆盖在体表上,这层薄膜迅速变色,裸露的肌肉隐去,身材和身高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就在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就在我自己的身上,我竟然直接变成了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红发男人!甚至连那一头非常别致的火一般的红发都长了出来!
我不可思议地举起双手反复翻看,铜色的皮肤,清晰的触感,一切变化都是真实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有什么好看的。”红发男人一脸不耐地坐起身来,“不就是因维斯高级一点的战争兵器而已,做出一副人样干嘛?”
“我不是战争兵器。”我皱眉道,虽然我好像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对因维斯人的仇恨却深入本能。
因维斯人是异类!是彻头彻尾的侵略者!
“既然不是因维斯人的战争兵器,那你是什么东西?有名字或者编号一类的东西吗?‘’红发男人叼着草茎随口发问,“我的话,你可以叫我叁,郊人族的叁。”
名字?
‘缪落’。一个陌生的词汇从脑海里下意识地跳了出来。
缪落?这就是我的名字?我仔细回想关于自己以前的事,可是除了这一个孤零零的词汇外全是一片模糊,关于原人中的郊人一族记得倒是非常清楚。
世界上有两大文明不同的智慧种族——智人和原人。
相传,智人是这个世界最初的人族,在野兽横行的恐怖年代,既无强悍体魄,又无尖牙利爪的智人族升起火焰、打磨武器、建立聚居地,一步步发掘自身的潜力,最终发现了足以逆转自然的力量,即魂鸣!
智人先祖历经数万年对魂鸣的探索和研究,终于让人族掌握了魂鸣的奥秘,人人得以觉醒魂鸣,以自身之力匹敌凶残的野兽,由此自称智人,象征着人族不再受低智的野兽的威胁。
比起智人依靠自身发奋崛起的热血史诗,原人的历史就显得不那么光彩了些。
属于原人的族群非常多,因为原人并非先天成形,而是在漫长的时光里从诸多野兽族群慢慢进化而来。
智人依靠魂鸣崛起之后,对这种可传承的力量并没有管控太严,因此部分祈神图腾被刚开始双脚行走的原人们得到,有智人的例子在前,原人很快就掌握了智人千辛万苦开发出的力量。
如此一来,本就保留了野兽天赋的原人们又拥有了魂鸣之力,一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与智人比肩甚至是将其压制。
智人不齿于原人的出身,认为原人不过是会说话的野兽,靠智人先祖的恩赐存活的奴仆;原人也不服智人的傲慢自大,认为过于依赖魂鸣的智人不过是脆弱的纸老虎。
两族时和时战,连年动荡不安。
直到四百五十一年前因维斯人自渊海向陆地发动全面战争,各自为战的智人和原人在两次抵抗战争中接连惨败,生存空间被压缩到原来的七分之一,这才暂时放下偏见联合为人类联军保卫最后的栖息地。
郊人是原人中相当出名的大族,不仅人口多,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和贝斯摩人族、鳞人族一起在原人族群中被视为中流砥柱般的族群。
话说,“贝斯摩”这个词我好像也非常熟悉,似乎曾经常常听到,是因为和郊人族一样很出名的缘故吗?
疑问在我心里很快淡化,我暂时不去想这么多,只是向红发男人回道:“缪落,我是缪落。”
“呵,缪落。”红发男人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那好吧,你先走近点,时间紧迫,咱俩的事可不少。”
我迟疑了片刻,没动身:“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熟悉到能称为‘咱俩’的地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嗤,还挺警惕。”红发男人,也就是叁又躺了下去,“随便你咯,反正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等会你从这里出去后,被因维斯人给拆成碎片也不过是让我多等几年。”
我见过你?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我忽然醒悟过来:“你是那具骸骨?!你居然还活着?”
“怎么可能,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叁哈哈大笑,“现在你我见面的这幅场景,不过是我用死前盘踞在我尸骸上的一点灵魂力做成的固定景象,简单来说,现在的我仅仅只是一点执念而已。”
“死前的一点灵魂力?居然如此庞大!”我真的有些被震撼到了,如果他不说,我绝对不会相信如此真实的景象会是用灵魂力模拟出来的,而且听他之前的话,这幅景象还维持了不少时间。
那么,这个红发男人生前又是何等的强大?
我脑海里有限的记忆告诉了我最匹配他实力的身份——
“人族魁首!”
当灵魂力修炼到至高的境界时,魂鸣便会发生质变,祈神图腾将“羽化”为圣图腾,拥有圣图腾者自成规则,魂鸣之力足以扭转自然规律,也可回应他人祈求,把自身魂鸣的部分部分力量赐予他人形成祈神图腾。
而“人族魁首”,便是专门对待魂鸣“羽化”的圣图腾者的尊称,是直接对抗因维斯人的“天灾”和骇族“灵王”的巅峰战力。
可是,每一位人族魁首的名号都被所有人族所熟知与尊敬,历史上郊人族的魁首只有一位,形象和面前这个红发男人完全不同。
这个高度疑似人族魁首的红发男人,叁,又是怎么沦落到被因维斯人当做实验工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