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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净化之阵?吞噬之阵?

新月秘境。

青山碧野,天空透下彻亮的光,远处苍葱中能隐约望见零散的木屋小院,安静又不单调,一条石子路伴随着半干不干的溪流向前蜿蜒延伸,到模糊的远方。

六长老带着玫拉,就落在了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玫拉摇晃了两下才站稳,抬头质问。

六长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弯身确认了一下她怀里玫里的情况,见小家伙没受空间穿梭带来的坏影响,才松了口气,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但玫拉却不给他有进一步动作,抱着小公主退开几步,就像怀里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不允许其他人触碰。

“你现在不用这么紧张了。”六长老摸摸自己多肉的大肚子,看向玫拉说道,“把孩子放下,你要去哪儿,我可以帮你。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地方……”

玫拉始终警惕的盯着他,咬牙说:“你在搞什么鬼!”

“哎!别这么看着我呀,公主殿下……”六长老脱口而出,又怔了怔,感觉自己一下子好像回闪到了好多年前,站在面前的依旧是那名精灵族高贵且优秀的天之骄子,他眼神又怪了几分,“其实你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女王陛下虽一直力保着不准我们调查你,或对你如何,可长老会以及一些官员们,都已经用自己的各种方式知道情况了……毕竟,没人敢在自己身边放一枚不知底细、更不知会不会再次爆发的炸弹……”

对于六长老喊出的这个称谓,玫拉的眼睛闪了闪,别过头有些嫌恶的说:“别这么叫我,我早已不是,也不在乎这个身份……你说的对,我极有可能会再给精灵王国带来灾难,东山再起于我而言不过时间问题……这样,你还会愿意帮我离开?要我相信这不是陷阱,我宁愿觉得是你疯了。”

六长老摇摇头,轻笑道:“那段时间的你,的确让全王国风声鹤唳,就算是我们长老会也没人会愿意单独碰上你……不过现在,你不一样了。”

不等玫拉反驳,他转身看向了最近的一处山头,淡淡的说:“我只不过也有个忙需要你的帮助,就当条件交换了。那边向阳面的山顶、南边高峰的山麓处、西边能接受一天最后光照的一条瀑布……还有,我们脚下这浅若无水的小溪与石路。”他一口气指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回头朝玫拉问道:“这几处加起来,你能看出什么?”

玫拉一愣,没反应过来。

“哎,给你看这个吧,我简易画下了发现古怪地方的位置。”六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块粗糙布帛,像是手帕,上面由黑笔勾画出奇怪的图形。

玫拉瞥瞥他的一脸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狐疑的接过:“这……是囊括了大半个新月秘境的地图吧?有最高的山巅、最隐蔽的地穴……山水与昼暗?这是,吸血蝠的诅咒法阵?怎么少了几点……要是……”

六长老耐心等待着玫拉的辨认,同时也很认真的听着她毫无关联的自言自语,不过,不等玫拉看完,一阵风急急的刮过。

我一只手搭在胖长老肩膀上,气喘吁吁。

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翻翻白眼,恶狠狠道:“你这老胖子,到底在整什么名堂?真以为仗着你的实力就能胡乱来了?告诉你,那边女王陛下和奥布芮夫人已经要疯了!”

“啊?”他像是才想起来,怪叫了一声,看我,“这我也不是……我,我可全是因为你才这样,你别想甩掉关系!”

“关我什么事!”

我不打算再理会他的一惊一乍,看向警觉的玫拉,她虽有些提防的瞄了几眼赶来的我,但大部分注意力却还是在手里的图纸上。

“把孩子给我吧,趁其他人赶来之前……”我向她伸出手,有些没耐心了,“凯尔当时在这毯子上动了手脚,所以我能这么快找过来。”

被干净柔软的毯子裹住的小玫里已经不哭闹了,只露出半张白嫩的小脸蛋,精致可爱又有几分淘气。也不再挣扎乱动,相反,甚至好像还有些依赖似的、安安静静的靠在玫拉的心口位置。

我眯了眯眼睛,小家伙这时候任何一个反常又或太过正常的表现,都不能让我轻松忽视。

“拿着她也只是累赘,我会把她给你……”玫拉头也不抬一下的淡淡说道,“只不过你们要替我做一件事。”

赶在我之前,胖长老抢先开了口:“你看出来什么了?!”

我无法不意外他话语中表现出的急切,视线移到了玫拉手中一直被她盯着的那张小布帛,狐疑的伸手一指,转向胖长老问道:“这是什么?你们之前又在讨论何事?”

“干嘛用这种怀疑叛徒的眼神看我?”胖长老不高兴的甩甩手,“我是查到了这几个地方有些奇怪,方位点合起来像是能组成什么,但发现的应该不完整,所以我联想不出实际的阵法……可我总觉得这种以新月秘境自然天地为核心的东西,必定不会是简单的或寻常可见人的。我又想到,说来对于阵法的钻研了解,尤其是一些禁忌方面的……应该没人能超过她了,所以……”

我顺着他的手指瞟了眼旁边一脸沉静的玫拉,然后有些惊喜的压低声音问他:“你真的去调查了?”

“嗯哼。”他闭上眼,神气的点了下头,“谁让我是个嘴硬心软的热心肠呢?唉,总是这么热心好客,有求必应、乐于助人……”

“热心好客?我上次去拜访你你有招待我吗?哪怕是请我坐下来喝杯茶?”我翻翻白眼。

“你又不喜欢喝茶。再说,我不是请你吃了包饼干吗?”

“那是我自己翻出来的!”

我恶狠狠瞪他一眼,随即言归正传:“你当时不是很反对的吗?后来呢,查到了什么?”

“原先我也只是打着无聊念头去随便看看的,”他神色认真了许多,“可后来我发现,卡冈将军最近的动向的确有些怪异,我又在他们家中找到了沾着新鲜土壤的专业测量工具,以及奇怪的图纸与记录……直到我又去实地考究了好几处,才相信了你的怀疑不是没有依据。”

“一向如此。”我不带半分骄傲。

“以天地为阵,可不是小动作,更何况还是新月秘境这种地方……”六长老沉着嗓音,严肃的说,“我身为长老会一员,对此却毫不知情,这很不应该。没人能干出这种事,危及新月秘境或永恒之树……就算是女王陛下也不行!”

他此时隐隐显露出来的威严正气终于有了长老该有的样子,这与他憨厚的外貌和随性的处事方式无关。

“那我吩咐给你的……”我突然小声的问他。他轻轻颔首。

“搞定!”我们在这旁接耳交流,那边的玫拉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这时才目露光芒的抬起头,举起手中那张布子,上头不知何时多画了些东西,“按照我标的,你们去这几处看看,如果已经布置好了再好不过,但没有的话就帮我摆几个东西在那……事情完毕,我就收手。”

我和六长老的目光同时聚到了她脸上,然后再移到她举起展示的布帛上,上面除了原本就有的墨色线条之外,多加了几处浅淡的褐红色,画得歪歪扭扭不算整齐,但好像就因多了这几点,整张画竟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图案。

随后我瞧见玫拉冒血的手指,她刚才竟然是在没笔的情况下弄破了自己的指尖,这可真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她发觉了我的视线,朝我邪凛一笑,居然把手指探到了怀中玫里的嘴巴前,后者什么也不懂的就开开心心吮吸起来。

这个疯子。

先不说血不血的,光是吃手指这不卫生的行为,我就无法接受。洗手了没有啊你?!

“行了,我帮你就是了。”我看不下去了。

“不能!”但六长老喝止了我,他看看布帛上的图案,又瞧瞧我,说,“原先我还不确定这是什么,但现在看来,这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阵法……我不管你想什么,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种带着邪气的阵法出现在新月秘境地域上!”

他惊疑的瞪视玫拉,她笑笑:“先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态度,你说愿意帮我去天涯海角的呢!”

“我有前提!你还没帮我看出这里布的是什么。”他冷冷道。

“我说,这里原先就是我画的这样呢?不信你们去看看,八成这些地方也已经有布置了。”玫拉勾着嘴角,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已看穿一切。

六长老冷漠的摇了摇头,不愿轻信,玫拉见状耸耸肩,“那随便了,我自己去布置也行。你酒壶里装的是你的那些茶吧?把它给我,我交人,很简单。”

在六长老腰间别着一个油光放亮的小型葫芦,很像是有年月的古董珍品,加上和他的个头差异太大,玫拉不提我还以为这只是个装饰品,不能装水呢。

六长老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动作下意识捂住腰间葫芦,让我不禁好奇这葫芦有什么宝贝的,玫拉要它做什么?

玫拉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来了,冷冽的盯着六长老:“你不是想知道这阵法的作用吗?好,我告诉你。这种以天地自然为眼的阵法,总归来说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借助此地的能量与灵力,将阵法的力量发挥到最大!我的目的就是要借助新月秘境的天地能量,原先布阵者肯定也是如此……也不知道是谁,和我一样有胆识,新月秘境对你们这群精灵来说不是不可冒犯的么?”

“不,这不可能!”

六长老似乎急切想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喊道:“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

“很抱歉了,六长老。借助新月秘境、或者说永恒之树的力量,确实是我们布下这阵法的目的。”

温婉端庄的话语带着令人难以生恨的歉意轻飘飘的传来,仿佛与周围轻柔的山风都融为一体。奥布芮夫人与卡冈大人于远处走来,他们的出现吓了情绪激动的六长老一跳,也让玫拉的神色变得僵硬。

我倒是没什么意外,因为已经提前察觉到他们了,只是除他们以外便没有其他人一道到来,这让情况看起来更加复杂扑朔了……

六长老很快控制住了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微低下头,躬身行礼,奥布芮夫人轻轻点头,目光始终笔直注视着玫拉。

“……玫拉,你没必如此,我们这阵法本也就是为你准备的。”

奥布芮夫人温柔平和的望着玫拉,不带半丝敌意,垂在身侧的手掌竟微微有些发颤,话语轻得更是和之前在永恒之树核心之地前判若两人。

好像这时,她眼中的才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大逆不道的叛国者……

这一句呼唤,落在玫拉身上,产生的效果更是让我都惊愕,仿佛有电流窜过,她整个身体都疯狂抖动了几下,差点就要抱不住怀里的人儿了。

“呵!”她讥笑一声,用尽力气般看向奥布芮夫人,“多少年了?多少年你不曾这般叫过我了?我还清楚记得你当时的决绝!母!亲!大!人!”

一字一石头,砸在奥布芮夫人揪在一起的面庞上,她目光复杂的看着玫拉,同时,余光又无法控制的顾忌向她怀中的小玫里,纠结难耐。

“当初我们的确有错,对你太过苛刻与残忍,但我和你母亲也无法不考虑大局……这些年,你母亲一直在自责懊悔,我们明白对你的亏欠。所以,我们寻到了这一方法,以地为阵,借永恒之树的力量,希望能帮到你。”

卡冈大人稳步上前,扶住了他的妻子,对着玫拉缓缓沉声道,亲和的话语间带着让人无法怀疑的稳重。

“孩子,”有光芒在奥布芮夫人眼底闪动,“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都知道你受的苦……但是感谢女神,最终还是让你回来了。我和你父亲寻尽古籍才找出这一妥当的方法,希望永恒之树的纯真力量能洗涤你的灵魂、去除你的怨气,再次接纳你……事后,我会给大家解释并承担后果。”她看了眼一旁低头不说话的六长老。

“再次接纳我?!”玫拉的眼底突然像是涌出了好多的鱼苗。

“是的,只要你……”

“好,我答应!阵眼是在这里没错吧?然后呢,还需要我操作什么?”

不待我把所有的信息都理解,玫拉突然很干脆的抬起头,小玫里已经被她塞到了我的怀里,而她则站在那条半干涸的小溪中,缓缓水流正好盖过她的脚背。

“啊,不用了不用了!你只要配合就行,过程可能会有些难受,熬一熬……”奥布芮夫人喜出望外,赶紧忙活起来。

我静静看着这一幕,走上前问她:“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

“嗯……不必了,谢谢,你的力量不能乱用。”她回答我,但眼神貌似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我。我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

不消片刻,大地连动着山脉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轻灵的光芒隐约从最平凡的石子间浮现,绘出了一副巨大的山河图案。

奥布芮夫人欣喜的抹了抹额间汗水,同时,她想说的话还未出口,一直闭目静静站在光芒中央的玫拉睁开了眼睛,异常平静。

“我曾经历过的难受,没人能想象……熬一熬?早就熬习惯了。”她突兀的低声自语道。

摊开手,原本只破了一个指尖的全手掌竟都变得一片模糊,朝四下一挥,缠着黑雾的褐红液体滴入脚下溪水,像是血液又像是其他,瞬间晕染开去。

整个阵法一滞,金碧的光芒变作诡秘的烟雾,彻底颠倒了。

能量继续从土地与空气中冒出来,但不是平和自愿的了,倒像是被强行抽取出来的一般,暴躁、混乱,又无法抗拒。

玫拉的脸上没有露出计划得逞的放肆笑容,可她整个身体在疾速膨胀变化,一眨眼就从小女孩变回了当初那个邪魅万千的成熟女人。

乌雷滚滚,从天空压下,几近要将动荡的新月秘境压碎,无数道气息被惊动,但无论是恐慌的还是气怒的,都无法盖过这道急遽暴涨的黑暗气息。

曾经精灵王国的梦魇人物,又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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