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昏暗的便利店里，凛冬喘着气，扶住了身旁天青色头发的少女，靠在墙旁，苍蓝的眸子中满是担心，因为在她怀中的少女正在流着冷汗，小脸彻红。
“喂！醒醒！你没事吧？！”
“咳咳——”
天青色的少女微微睁开了眼睛，原本鼻梁上的单边镜片不知所踪，使得她的小脸多出了几分脆弱的颜色。
可即使如此，她的眼睛中依旧点缀着她的年纪中不该有的冷静：
“你……怎么还在，你应该逃了。”
“你疯了吧？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你有什么留下我的理由吗？”
少女的话噎住了凛冬，她的双眸因为过分的理智而被渲染地有些冰冷：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
“你与我认识了多久？”
“……”
这注定是无法回答的答案，暴乱发生后，一切的秩序都陷入了彻底的崩溃，哪怕是学校，也同样成为了战场。
战场……
凛冬忽然打了个冷颤，血与火从记忆中杀出，让她忽然产生了呕吐的冲动。
但她也只是打了个冷颤而已，忍了下来。
“那个……要来点吃的吗……能稍稍恢复些体力。”
金发的少女端着平底锅，锅里是一块热腾腾的汉堡肉，这是第三个人。
也是这家便利店里的全部活人。
“这是从货架上拿下来的，只是店主大叔她可能……”
像是在解释一样，少女端着平底锅，往前递了递：
“虽然，那个大叔他……”
店主大叔……
凛冬侧过眼，看到了那倒在收银台后，被剖开了脑袋的身躯，她也只敢看一眼，僵硬地收回了视线，转向了天青色的少女：
“喂，你先吃吧，看上去你的情况很不好。”
“我不叫‘喂’……”
天青色的少女抱紧了手中的红皮书，吸了口气：
“真理，叫我真理好了。”
凛冬愣了一下：
“凛冬。”
端着平底锅的少女眨了眨眼睛：
“我是古米！”
只有这个金发的少女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天生的元气，将这个失去了电源，被黑暗笼罩的便利店添了几丝活泼的色彩。
就像给充满污水的瓶子里倒了点清水，哪怕根本看不出来，也确实稍稍清澈了些。
凛冬舒了口气，她也同样斜靠在墙上，眼前的世界是漆黑的，她咧着嘴，突然干巴巴地笑了出来。
不，不应该说是“笑”，那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是面部神经的一种自我放松。
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收回了这糟糕的笑，将古米烧的肉递到了真理面前。
“你应该吃一些，恢复一下体力。”
真理先是看着平底锅，忽然说了一句：
“你真是个烂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按照正常思考，你们应该吃了它，我现在身体状况很糟糕，你们作为……”
“别吵。”凛冬拿过了小刀，把汉堡肉分成两半，插了一块塞进了真理的嘴里，又将剩下的还给了古米。
“唉？你，你呐？”
古米望着平底锅里另一半汉堡肉，眨了眨她漂亮的橙瞳，疑惑地问。
“我还不饿，而且你更需要能量。”
她指了指一旁摆着的金属门，然后她弯腰抓起了安全斧，推开了店门。
“你保护好她，我在外面警戒。”
她没有去管古米想要说些什么，店门在身后关上。
烧秃了的汽车残骸，失去电力而黑暗的城市，不远处的楼屋间亮起的火光，还有惨白的月光。
谁会相信，这里是被称为乌萨斯人视如财富之都的城市；
谁会相信，九个小时前，这里还充斥着祥和与美好；
这里只剩下鲜血，死亡，与寂静。
凛冬吸了一口气，血腥味让她不由得头晕，让她死死咬住了牙齿。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这么脆弱。
该怎么做？
凛冬很讨厌现在的无力感，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和一张名片。
现在，没有父母，没有老师，只有她自己。
一个选择。
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呵……”
我为什么要犹豫呢？
我可是凛冬将军啊！
少女，抓紧了手机，一个个摁下了键盘。
嘟——嘟——嘟——
“喂？~”
凛冬，从未发现，一句话的出口是那么地艰难。
……
喀。
电话挂了。
她笑了。
笑得有些疲惫，也有些茫然。
这样，就能救她们了吧。
那个眯眯眼说过，只要能够支付得起价格。
那么，这个价格是不是足够了呢？
沙、沙、沙。
就在她准备推开门，退入便利店的时候，她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可看过去，却不是那将城市摧毁的白色面具。
而是——
“哟，这不是‘凛冬将军’吗？”
那是聚在一起的哄笑，那是连成一片的疯狂。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凛冬就从废墟旁抽出了一根铁条，拦在了便利店的门把手上。
也就在同一刻，真理和古米的脸出现在了玻璃门上。
她们敲打着玻璃门，能看到苍白的拳印，也能看到她们焦急的神色。
隔音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只能听到含糊的声音，但凛冬看得出来。
“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呵，你那么理智，也会有这么惊慌的表情啊。
快逃。
她向着便利店里的两人笑了笑，做出了这个嘴型，然后转过了身，看着那些持着刀械，慢慢聚拢的人群。
不是整合运动，甚至都不是感染者。
是曾经和她们一样，作为各个学院学生的少年们。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上都涂上了还未干涸的血迹，以及被猩红染遍的脸庞。
他们，在这血与死的混乱中彻底疯狂了。
他们狞笑着，慢慢聚拢了过来。
几十个人，目不转睛地盯在身上，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冰，慢慢附结在凛冬身上。
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安全斧。
耳边全是他们的污言秽语，恶狼般的垂涎目光，她紧紧只是咬住了牙。
不管，不听，但斧头在月亮下闪着寒光。
哐！
出人意料的声音从身后砸出，一张张书纸仿佛纸鸢般环绕在她身边。
真理，古米。
“你们……”
“闭嘴，你这个烂好人。”
真理的声音还带着高烧的虚弱，她撑着古米的肩膀，将凛冬的话呛了回去。
“古米会守护你们的！三个人要比一个人强多了！”
她们毫无迟疑地，站在了凛冬身旁，金库大门和书纸像是最坚固的堡垒，宣告着她们绝不会后退一步。
至此，凛冬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可别死啊。
她没这么说，只是举起斧头，看向那些疯狂的学生：
“你们——一口气上吧！”
由我，来保护你们。
我可是凛冬将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