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萝尔。
此为少女之名。
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当然,如果完完全全的普通也不会成为这一刻叙事角度的主人公。
唯一的不普通,大概就是因为她继承了来自于祖先的遗训吧。
当然,与其说是“遗训”,倒不如说是“诅咒”。
“卡西米尔的每位古代骑士都会带着他们的精神与财富,下葬于其家乡的无名之地,并永世保护着这片土地。只有来自不惧牺牲,无畏艰险的卡西米尔血脉才能破除所有障碍。”
……永世保护?
不,这就是吸引着腐蝇的花皮奶酪,将滴水村折磨得瘦骨嶙峋。
小小的村长如此绝望地想着。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希望那个“光荣的先祖”回到家乡,带着那些该死的宝藏。
在卡西米尔的首都争得了足够的荣耀就衣锦还乡?
别开玩笑了,骑士大人怎么会这么关心这片百年依旧偏远贫弱的小村子?
对于这来自于先祖的所谓宝藏,她是不屑的,也是悲哀的。
不屑于那个先祖骑士毫无理性的回归,悲哀于这个村子的不幸。
宝藏确实存在,可如果真是为了村子,绝不会将其藏起来,连村民都很少知道那最后的藏宝地址。
那些金币,哪怕只是十枚,也能雇人打一口好井,而不是如今现在这个滴水村!
她并不笨,否则也不会成为一村之长,只不过仅仅限于萝卜和野菜种植的脑袋没法让她明白更多的外因里缺,但她明白,村子不能再这样被这群赏金猎人折腾下去了。
当看到一位老人被那群恶棍包围逼问,她就意识到了这样的事。
她是个普通人,可也继承了来自于那个可恶先祖骑士的血脉。
不畏牺牲,无畏艰险。
这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已经稀薄的骑士之血中唯一继承的。
她站了出去。
村民们仅仅只是知道这样的传说,连真伪都无法证明。
但是她知道重重迷雾下的真实,和那份埋藏在自私之中的宝藏。
她挺身而出,但也绝不会说。
明明只要说出来,屈服他们,就会少受点苦,说不定还会有几个赏金猎人老爷良心发现,赏几个金币也说不定?
被吊在刑架上的时候,可萝尔这样想过。
但最终,她都没有露出半分的退缩,也没有显现出任何惧怕。
脱水,疲惫,寒冷,暴晒。
她感觉到自己快死了,灵魂快蜕出自己的肉体,滑进这干燥的大地,但即使是这样危急的情况,她也依旧没有松口。
她扬起脖子,支离破碎的视线中吊着卡西米尔初冬的太阳。
心底,响着那样的声音:
——不畏牺牲,无畏艰险。
真像是诅咒一样……
但是,为了村子……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迎接最后一刻。
就在这一刻,银色的流星划破了黑暗。
“放开她!歹徒!”
当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时,可萝尔发现自己正趴在那有些纤细的背上。
而鼻中灌着难闻的血腥味。
他受伤了?
有些迷糊地看着这个甩开蹄子奔跑的库兰塔少年,可萝尔稍稍取回了神智。
——别怕,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我会带你离开。
首先想起的就是这句话,紧接着,就是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柄生锈的刀,还有泼洒开来的血。
他没有受伤,是那个赏金猎人的血。
可是,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帮助我?
难道他也对宝藏感兴趣吗?
被外人伤害了太多的心很简单地提起了警觉,但也正是这样的警觉,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要将宝藏拿到手!
是的,不是作为一个带路的导游,又或者是一个工具人。
莫名的勇气涌了出来,她想虎口夺食。
如果有这些宝藏的话,滴水村的大家一定会更加幸福吧?
少女如此妄想着。
指出方向,任由少年将自己带到了那个沉稳的老人家里,匆匆穿上衣物,躲在柜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
“嘘!”
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灰银的长耳在眼前抖了抖。
可萝尔看着眼前那对竖起的耳朵,看着里面雪白的细绒……
好想摸一下。
不知为何,小村长心里露出了这样的思绪。
“小声点!不然会被发现的!我们不能拖累这个老爷爷!”
少年抬起的手臂照到了从壁橱的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
还有那显眼的橘色警标。
“POLICE”,维多利亚的文字。
警察吗?
如果是警察的话,应该不会对宝藏起邪念的吧?
不知为什么,可萝尔稍稍卸下了心防。
外面的老人虽然只是个农民,但是岁月积累的话术经验绝不是赏金猎人这样的粗人可以轻易绕过去的。
一些满不在乎的语调,就将那个凶神恶煞的赏金猎人骗了出去。
意外地很好骗呢。
听到赏金猎人那暴躁的脚步离去,又稍稍过了会儿,老迈的库兰塔打开了柜门。
“可萝尔?你没事吧?真是苦了你了。”
听到老人的话,小村长只是觉得鼻子有些酸,可她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卢克大叔,多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手臂上传来的酸楚感折磨着神经,可少女依旧倔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也就是大家的帮助,我才能救出你的!”
骑警少年在面前颇为活力地跳动着,这让濒临过死亡的内心再一次跳动了起来。
“大家……”
原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
“是啊,可萝尔村长,骑士小姐已经和我们说好了,一定会拯救村子的!”
老卢克的一句话让气氛忽然间尴尬了起来。
“村长?”
想必起小马驹的惊讶,可萝尔也不相上下:
“骑士小姐?”
每个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梦,忽然间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