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春田咖啡馆’找我,24小时营业哦~”
名为春田的少女这样留下几句后便关上了宿舍的门。
是的,宿舍,就像是以往的学校那样,不过要比校舍要宽敞地多。
不过,更让三熊注意的是在这个宿舍中的第四人。
一个银灰发色的乌萨斯,比她们还要矮小些,带着一点营养不良的消瘦。
“你们——”
她缩在柔软的床铺上,雪白的床单微微陷下,就像是接住了圣诞果的雪原。
“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很明显,她是单独的一个人,孤独和陌生早已成为了恐惧的养分,促使她不得不提心吊胆面对一切未知。
不论人还是物。
“那个……你不要怕,我们也是乌萨斯人……”
“乌萨斯人!”
银发的乌萨斯立起了耳朵,像是一双忽然惊醒的雪兔。她几乎是用滚的方式从床的外头翻到里头,那双和头发一样银灰色的眼睛闪在她病白的小脸上。
似乎因为这声惊呼有些突然,又或者是“乌萨斯人”这个词语确实吓到了她,她咳嗽了起来,蜷缩在床上,楚楚可怜,但又一直往后躲,往床板上靠。
“乌萨斯人怎么了喂!”
这种像是在逃避瘟疫一般的反应让凛冬非常不满,她很讨厌这种恐惧感。
这算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这么想着,她的面孔不由得板了起来,湛蓝的眸子里燃起了寒冷的炎火。
凛冬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可她的愤怒却很简单。
不开心了可以生气,受委屈了可以生气,不爽了可以生气。
她的愤怒实际上根植于一种被压抑的情绪,一种急需被释放的青春躁动,这确实可以被归类为青春,甚至可以和“叛逆”挂钩,你甚至能够想象到一个平稳和谐到几乎有些无聊的家庭环境,而暴躁叛逆的少女则是其中唯一舞动的音符。
她讨厌一切令她不快的事物,就像她不喜欢切尔诺贝格一样。
可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位银发小熊手臂上的一颗黑色的矿石。
“你是……感染者?”
凛冬身后的真理和古米愣住了,在听到“感染者”这三个字的时候,她们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凛冬身后。
“不是的!不是的!我——”
女孩想要说什么,可她看向自己手臂上那颗显眼的黑色时,却又像是被胶水堵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将衣服拉下来,挡住那块矿石。
沉默,在少女们中间发酵。
银发的孩子将自己缩得更小了,她似乎以为这样能够将自己从她们的视线中藏起来。
凛冬走了上去。
“喂。”
她伸出了手。
那个孩子被凛冬的动作吓着了,她靠在墙上,想要躲闪,可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病弱身体让她不是凛冬的对手,轻而易举地被抓住了手臂,掀开了衣袖。
“不要看!”
眼泪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她要掩盖自己的丑陋,躲藏自己的弊病。
作为一个乌萨斯人,少女比任何人都了解感染者所遭受到的歧视。
没有办法反抗,她只能呜咽着,闭上了眼睛,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自己会怎么样呢?
被虐待?辱骂?
她不知道,但她很害怕,她想到了那一天被强行拖走的父母,想起了在他们怀里弟弟绝望的哭号。
要到自己了么?
她咬紧了牙。
她曾经幸运地躲过了一次感染,但也让她的家庭分崩离析,让她成为了在街道上游荡苦力的一份子。
但是感染依旧找了上来,毁灭切尔诺贝格的天灾将她这个漏网之鱼收入了黑暗与残缺之中。
感染者。
她现在,是个感染者了。
凛冬看着瘫坐在床上的少女,她是那么轻,那么瘦,就好像一团棉絮。
这个少女低垂着头,咽泣着,闭着眼睛。
“那个——”
凛冬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但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恐惧,和悲伤。
这些负面情绪将少女染成了冷暗色,灰白黑暗。
“我只想问一下——”
凛冬放下了她的手,轻柔地,就像是将雪花送入雪原一样,生怕一不当心磕破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
感染者少女倒在床上,她似乎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一般,眼泪自顾自地流下来,打湿了床铺,她的声音却没有哭腔,只有心死般的平静:
“在虐辱前还要问一下猎物的姓名吗?”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凛冬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她挠了挠耳朵,耳里的那团软肉抖了抖:
“室友的名字难道不应该了解吗?”
“室友?我?”
少女扬起了冷笑,或者说是嘲笑。
“切尔诺贝格的人会容许一个感染者在身边?”
她像是自暴自弃一样拉开了自己的衣袖,不,是直接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几秒钟之前那副颓丧积郁为雨,成为了这样狂乱的雷暴。
宽大的风衣下,是纤细的身躯。
连内衣都没有,仅仅只是缠上了几圈绷带,看不到任何属于女性魅力的窈窕,只有病态的苍白。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暴露着自己的身体,静静地流着泪,在她的身上是突起的黑色矿石,将那份属于少女的柔软破坏得一干二净,只有矿石病的狰狞。
她看着那些乌萨斯人的惊愕,满意地笑了,这个满意甚至有些凄凉,也带着理所当然。
感染者就是这样的存在,被人所恐惧,所鄙夷。
看吧,这就是你们乌萨斯,你们这些“正常人”的真面目!
哗——
眼前忽然一晃,紧接着,一件深红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感染者,也会冷的。”
凛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女身上那些诡异的矿石,她只是为她披上了大衣。
“对啊,真是吓我一跳,突然间脱衣服什么的——”
古米抓住了少女的手,叠在一起,传来的是人的温暖。
真理拿起了那件被甩在地上的罩衣,揉了揉那白发的脑袋,将这件衣服塞在了她的怀里。
“迫害感染者是切尔诺贝格的败类才会干的事情。”
凛冬拍了拍少女的手:
“但现在这些糟糕的过去已经和切尔诺贝格一起毁灭了,不是吗?你是乌萨斯人,我也是,这就足够了。”
你是乌萨斯,我也是。
这句话,让少女哑住了。
她的眼泪,她的狂躁,她的崩溃,统统化为了这一刻的僵硬。
这一刻的,手足无措。
“我叫凛冬,现在就叫这个名字,以后也是,你呢?”
“米莎……我叫,米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