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句“孺子可教”,风宇很是欣慰地上前拍了拍李大宝的肩膀。
“本王就放心地将风林斋交给你来打理了。”望了眼人来人往的春塘街,风宇神神秘秘地用手指将李大宝勾到面前,“本王再教你一招。”
随着风宇一阵嘀嘀咕咕,李大宝眼放精光,一副受教的表情。
很快,风林斋便支出两个身强体壮的,分列大门两侧,高声齐喊:“打折,新店开张,今日打折!”
百姓最好热闹,也乐得贪些小便宜,一听说打折,无不拖亲唤友,往风林斋的方向去。
一时之间,店内人头攒动,吵吵嚷嚷,无比热闹。
眼看风林斋再也挤不进人去,李大宝一早就跟门口两个护卫打好招呼,他们暗地里交换眼神,趁人不备,磅地一声将大门从外面紧紧关上。
锁上门,确定谁都跑不出来,二人想象一屋子都是他们讨媳妇要用的老婆本儿,不由喜形于色,“这一拨能赚不少,你我的月俸应该是不用愁了。”
店内的人傻了眼,就瞧着柜台里面的李大宝,笑里藏刀地稳稳端出一物,“各位客官,本掌柜这里有一样儿好东西,还请你们过过眼。”
众人定睛看去,就见枣木托盘上端放的,是一个长颈青花瓷瓶。
“今日本店第一天开张,价格公道。定州窑出产的花瓶,只要五贯钱。”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五贯钱可不便宜。
沉默半晌,见无人接茬儿,李大宝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学着管家吴述与人讨价还价时的做派,故作声势的干咳一声,“若是没人出这五贯钱,今日,谁都别想走出风林斋的大门儿!”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习武之人中气本就充足,唬得困在店内的百姓挤做一堆。
有个别胆大的,藏在人堆里抱怨一句:“不是说新店开张,今日打折吗?”
“一个普通的破花瓶,也敢叫价五贯钱。”
王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将你来我往的二人从人堆里提溜出来。
见惯了吴述的做派,李大宝学的有模有样,笑吟吟地上前,一双渗人的环眼紧盯那二人,缓缓开口,“打折的意思就是,敢不买本店的东西,就把你们的腿给打折!”
人群慌了,哭爹喊娘的都出来了,隐隐还有骂风宇的声音,很快都被哭声压了下去。
李大宝面向人群,指着多宝阁上的货物道:“每人买一样东西,掏了钱的,即刻放行。敢违抗不从的,就拖到后院儿去,将腿打折!”
有几个性子莽的,敢公然叫嚣,李大宝也不客气,命人拖到后院去,真敢下板子打,同行者不忍同伴吃亏,只得认命交钱,买下定州窑的青瓷花瓶——瓶子本身没什么稀奇,甚至跟卖给乞丐的白瓷碗儿一样,有磕损,花五贯钱买来,显然是亏了。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多宝阁上的东西就被清了一部分。
李大宝完全按心情而定,想叫价多少就是多少。在他眼里,从李老铺庄抢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戟王府看不上的破烂货,很多还带着尘土,能卖出十贯之多,已经是天价。
都厢公事所,闲来无事的管茂正在练毛笔字,下属为讨好他特地送来松香墨,因散发淡淡松香而得名。质地细腻不说,墨色还很匀实,管茂下笔成行,颜色从头至尾能够保持一致。
写字也是雅事一桩,可抛却现实很多烦扰,尤其从旁再有个不断翘起大拇指夸赞的,管茂更是乐得展示。
“习字的第一要法,便是执笔。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姿势,其中却有很多的门道儿。”
伫立一旁的苏彦连忙拍手,“管大人说的是。”
写完一句,管茂将笔一顿,猛然想起什么,一脸奇怪地看着苏彦,“苏大人,你不在衙门呆着,跑来都厢公事所做什么?”
苏彦猛地将脑门儿一拍,讪讪道:“瞧我这记性。本官有事要与大人通通气儿。”
“什么事儿,苏大人尽管说。”管茂那副口气,就好像天底下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情。
“负责在各坊巡逻的铺兵恰巧经过春塘街的时候,看到戟王的铺子已经开张了。”料想管大人的心情怕是会不大好,苏彦谨慎地觑了他一眼。
果真,一提到那间铺子,管茂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原本他作为新任勾当右厢公事,初到保州府,该四处走动,却因给风宇买铺面,导致两袖空空,哪儿都不敢随意露面。
怒气无声无息地窜上来,导致管茂手一抖,好大一滴墨点子,污了宣纸上的字。
碍于颜面,只得拿捏好力道,将手上的笔重重搁下,“哼,那铺面位置偏僻,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开张。王爷竟还指望用那铺面养着王府上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虽说苏彦精于拍马,有时候却糊涂得气人。比如此刻,竟是一副“非也”的表情,似乎还嫌不够,连着手指头都跟着晃了晃。
管茂只得沉下一口气,静听下文。
“管大人,你是不知道,王爷打着新店开张打折的名义,圈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将人都骗到店内之后,说是不买他店里的东西,就将腿打折。迫于情势,已经有不少人掏了钱。今日那风林斋,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怕管茂听不懂,苏彦又赶紧补充一句:“对了,风林斋便是王爷给铺面取的名字,与那风林苑倒是异曲同工。”
对小王爷的铺面叫什么,管茂显然是全无兴趣,他烦躁地摆摆手,似乎有了发泄的理由,手掌往桌案上重重一拍,“简直是无法无天,无视大岳律法,私自扣押无辜百姓,可是流放的重罪!”
为了让他歇火,苏彦亲自斟上一杯茶,还不忘以手做扇,朝着管茂扇了又扇,一脸有苦说不出,跟他推心置腹道:“本官算是怕了那尊菩萨了,无理搅三分的本事,倒是大岳首屈一指。听闻消息,苏某人第一反应便是找管大人商量。毕竟,一个不慎,有可能还会在王爷那里跌个大跟头,赔些银钱。”
不能提这个,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容易勾起关于名贵杉木的伤心往事——苏彦他心口疼。
即便放在上京,提起他管茂,哪怕是簪缨世家也会敬重两分。却在小王爷这里频频跌跟头。说实话,管茂也有些怵得慌。
然而,充耳不闻的话,只会被人瞧不起。毕竟刚刚还拍着胸脯让苏彦“尽管说”来着。
具体又该怎么做呢?
管茂犯难。
“风林斋里贩卖的货物本就来路不正,不如……苏大人同本官一道儿,将东西收缴了去!”
没了东西卖,风宇总不好再胡作非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