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飞并未第一时间迈入,而是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望去,可并未看到白砚秋,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映入百里飞眼帘的,只有正对面的石壁上挂着的一幅字,上书二字“淦灶”。
百里飞并不知晓“淦灶”二字的含义,甚至于根本不知晓“淦”是个什么字。
百里飞只觉得,这回风楼的主人,竟还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在这整个由石板打造的回风楼里,还有闲心挂着这样一副字。
将眼睛从字上移开,百里飞将整个三层大致扫视了一圈,三层灯火通明,偌大的房间里,除了眼前的那副字,便只剩下一些桌案,对称着摆在左右两侧,每张桌案上都有酒壶,酒杯,百里飞甚至能够看到酒杯里的酒液,可是,却唯独没有看到人。
三层,似乎并不是一个打斗的地方。
百里飞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出路,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百里飞第一次,觉得这回风楼变得有趣了许多。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一关,考验的就不仅仅是武功了,而是转变为了文试。
江湖中,若是你谈论一个人武功不行,他可能只会气愤几日,因为武功是能比试出来的,但如果你说一个人智力不行,那他可能会拼了命,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些什么。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江湖里的展现,大抵便是如此。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智力有问题,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有破局的能力。百里飞,与大多数人一样,也是这种人。
也不知从何处来的自信,百里飞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断定自己能够走出这个房间,上到四层。
毕竟,白砚秋此时已是在百里飞的头顶,二人相差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的时间并不长,既然白砚秋已经上去了,百里飞当然也是信心满满。
事不宜迟,百里飞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在这三层活动开了。一会看看桌案上的酒杯,一会瞧瞧墙上的字,可却并未能够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桌案与酒杯没有问题,百里飞将注意力转向了那副字。
“淦灶”这两个字,究竟会有什么含义呢?
字挂得挺高,百里飞轻轻一跃,在石壁上连蹬两步,便是靠近了那副字,可是就在自己伸手想要揭下字的时候,才发现这副字,竟是完完全全贴在石壁之上,根本动不了分毫。
百里飞只能放弃,转而将注意力转到桌案上,可桌案,却太过于普通了。
百里飞到底还是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整个三层存在的东西不过石壁上的“淦灶”,眼前两侧的十张桌案,以及每张桌上的一个酒壶,一个酒杯,其他的,便再也没什么可以搜寻的了。
百里飞不甘心,甚至于将每个酒杯杯底都查验了一番,只可惜,酒壶和酒杯也不是某扇暗门的机关钥匙,都是可以拿起来把玩的。
百里飞此时有一些迷茫,一度怀疑自己先前的推测出了错误,莫非这里原先是有人的,只是和白砚秋打过之后,才消失不见了?
百里飞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以自己的观察,这回风楼做事严谨,断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眼前这条路,似乎是行不通了。
但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百里飞这个人,脑子更是灵活非常,虽没什么大的智慧,但平日里抖机灵的事情却是没少做,此时,却是正好派上了一些用场。
若自己是白砚秋,到了此处,又会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开始浮现在百里飞的脑海里。
白砚秋能做的,除了方才自己做过的,恐怕只能是等自己了。
对了,等自己上来。那么等的时候,白砚秋又会做些什么呢?
百里飞在三层来回踱步,将自己代入到白砚秋的角色里,走着走着,却是撞到了一旁的桌案。
桌案被百里飞撞得移了位置,桌上的酒杯随之晃了晃,酒杯里的酒也随之撒了一些出来。
酒杯并不满,似乎是被人喝过,可百里飞能够断定,白砚秋不会喝。
先不说白砚秋这人并不嗜酒,单说眼前这情况,也不是喝酒的时候。
百里飞朝其他的酒杯望去,别的酒杯都是满满当当,可自己撞到的这只酒杯,却是只有半杯。
这杯中酒的多少,对自己登楼,究竟会有什么影响呢?百里飞不知道,他想不出来,他也不知道白砚秋究竟是如何做的。
百里飞开始思考,也许白砚秋,根本就没有碰过酒杯就上了楼,自己此时会不会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杯中有酒,杯中有酒,杯中为什么会有酒?酒又从何而来?百里飞似是陷入了魔怔,呆呆地望着桌案上的酒杯。
忽然,百里飞大笑三声,自言自语道:“酒从何来,酒当然从酒壶里来了。”
没错,酒来自酒壶。
百里飞将每张桌案上的酒壶都细细检查了一番,这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百里飞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十张桌子,只有自己撞到的桌子上的酒壶有倒过的痕迹,只有这个酒壶,壶口是潮湿的。
百里飞能够想象,白砚秋当时也许就坐在自己身前的这张桌案旁,将酒倒了一半在壶中,这才使得酒壶的壶口,显得有些湿润。
杯中的酒只有一半,百里飞当然不会将其喝下,把酒倒回酒壶中,再将酒杯凑到眼前,杯底隐隐有字浮现,百里飞转了转酒杯,最后终于是确定了杯底的字,是一个“陆”字。
这个“陆”字,却是让百里飞一时间犯了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想。
文字的艺术性,在百里飞看来是无穷无尽的,“陆”这个字,可以是陆姓,可以是土地,也可以指一种状态。
眼前这条路,百里飞走是走对了,可是却好像走上了断壁悬崖,眼前明明就是答案了,连接悬崖两侧的桥,却是消失不见了。
百里飞哪能甘心,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酒杯中的酒都倒了,可酒杯底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眼下看来,其余的酒杯都是装饰,用来迷惑自己的,真正有用的,还是身旁的酒杯。
百里飞有些着急,其实从百里飞进入三层到现在,也不过区区半刻钟的时间,可百里飞却仿佛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自己与白砚秋已是渐行渐远。
可眼下着急却并没有用,百里飞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顺势坐在了桌案旁。
这一坐,白砚秋的屁股地下,却是传来了“咔嚓”一声,惊得百里飞一激灵,习惯性地往旁边滚了一圈,却还是有些晚了。
“咔嚓”声响完,立马便是一阵呼啸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十支弩箭。
弩箭覆盖的位置很大,百里飞滚了一圈后,还是没能避开,只能是随手拉过桌案,将自己藏在后面,“咚咚咚”几声,几支弩箭稳稳插在了桌案上,所幸桌案较厚,弩箭并未穿透。
百里飞看向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石板已经恢复了原样,百里飞移过去,用力按了按,顿时又是“咔嚓”一声,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再没有弩箭射来。
“原来是一次性的,这机关做的,可就有些差了。”百里飞逃过一劫,却并未庆幸自己没受伤,反而对眼前的机关点评了一番。
没有人反驳百里飞的话,百里飞起身,整理了一番,将桌案拖回了原来的地方,在这过程中,却又是想到了一件事。
别的桌案后面,会有机关吗?
百里飞当然不会以身犯险,此时掏出已是只剩一半的扇子,苦笑了一番,然后扔向了其他的桌案边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百里飞大着胆子过去用力踩了踩,其他九张桌案旁的石板,都是严严实实,踩不动分毫,似乎只有这个位置,才会引来弩箭。
百里飞知晓,机关存在的必要性,必然是接近真像的时候,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自己离答案,也许已经尽在咫尺。可有时候,这咫尺,却是天涯。
难,真难,百里飞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似是放弃般地往地上一躺,双手撑开,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
石板有些冰凉,百里飞感受后背传来的丝丝凉意,眼睛却是看向了墙上的“淦灶”二字。
百里飞从未听过这个词,如果这个词真有含义,还关乎登楼的话,百里飞恐怕一辈子都上不去了。
可看着看着,百里飞却是看出了一点端倪,他将两个字拆开,拆成了“水,金,火,木”四字。
五行!
百里飞懂了,彻底地懂了,“淦灶”二字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真正有意义的,是缺失的那部分。
缺失的五行,是木,而木的方位,却是东。
这下子,就连酒杯的“陆”字,百里飞都知晓了具体是何含义,分明就是数字“陆”。
如果方才百里飞坐到的机关是一的话,那么往东第六块石砖,应当便是打开暗门的机关了。
自古建筑坐北朝南,百里飞顺着东的方向数去,最后停在了第六块石砖上,最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