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刚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我迈入中年门槛。
四十不惑,曾经多么遥远的目标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
来到眼前:我的儿子顺利升入小学四年级
诗歌的春天,依旧蒙着一层薄霜。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每年的三月
我不必再专程返回山脚下的村庄为他烧纸
燃放鞭炮。除了春节和中秋节
这些惯性节日,我的怀念
允许越过形式主义在他的坟前小坐一会儿。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我为之后悔的事情
似乎比以往多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帮助他为早逝的父母
立一块给生者阅读的墓碑?天堂也有电信局
为什么不提醒他带走生前用过的电话?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我学会了抽烟
为了与他保持某种爱好上的联系。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我成为了真正的父亲
(一个与传统有关的说法)
在他坟前焚烧诗集不是为了让他阅读。
父亲去世三年之后,山河依旧。
卡扎菲领取了比萨达姆还要羞辱的结局。
我还生活在城市一角,我的土地
还由别人耕种:替父亲活着
活下去,我的梦还由父亲那里出发抵达光阴。
(原载《诗刊》2017年3月号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