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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一月/被丢失的记忆

凌晨六点/青子湖畔别墅

秋雨回到家,浑身湿透,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直接将车丢弃在门外,摇晃着径直爬上楼,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连续几日,秋雨高烧不断,噩梦连连,蓝凌心急如焚。

周剑一闻讯匆匆赶了过来,坚持要送他到急诊,烧的迷迷糊糊的秋雨拼命摇头挣扎拒绝着。蓝凌无奈,只好请了大夫过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秋雨终于睁开了酸涩的眼睛。一缕柔和的日光,温暖投射在他的脸上。他木然望向窗外,感觉自己像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蓝凌欣喜万分:“秋雨,你终于醒了!怎么样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倒了呢?”

秋雨头痛欲裂,勉强着爬起来撑住身体,眼睛里烧满了未褪尽的血丝,低沉的嗓音干涩又嘶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瞒着我?”

蓝凌和周剑一心内同时一惊,互相怔怔地望了半天。

“我想知道......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我丢失了八年前的记忆?”

蓝凌回过神来,温柔劝道:“好好的又提这些做什么?都那么久了,忘了的事儿,不提也罢。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告诉我!”秋雨撕扯着血红的目光,异常坚定。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周剑一镇静道。

“撒谎!我忘掉的......绝不止这一件事这么简单!”

蓝凌无奈地看向周剑一,见他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只好小声说道:“其实,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你已经受伤昏迷了,只是听大家说发生了列车爆炸事故。”

“发生在哪里?”

“……沁水小镇。”

秋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难怪!难怪所有的人都阻止自己去沁水小镇。难怪这些年他一靠近列车,就会产生那样的感觉。他一直相信他们所编造的谎言,却万万没想到……

“后来呢?”

“列车爆炸的时候,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救了你和大家。”

“不明身份?”

“没错。”

周剑一立刻解释道:“事故发生后,我们也曾派人着手调查过,但却找不到关于这名女子的任何信息,她当时并不在那趟列车的乘客人员名单当中。然而更加令人奇怪的是,过了没多久......那场事故中最重要的几个直接目击证人,突然间都莫名其妙的全部消失不见了。”

“她呢?”他干哑的喉咙内抱着一线希望。

“一直……没找到。”蓝凌踌躇犹豫的声音令秋雨感到了绝望。

片刻的静默中,他喃喃低语道:“我好像看到她了。”

“不可能。”蓝凌和周剑一同时脱口而出。

秋雨无力的望向他们:“为什么?”

迟疑了片刻,蓝凌小心翼翼道:“事后做初步调查的时候大家都说......亲眼看到她......当场就和那节车厢一起......被炸的粉碎。”

秋雨蓦然闭上眼睛别过脸去,眼底溢满的晶莹顺着他光滑的脸颊滚烫而落。许久,他沉落的眸光徐徐转向窗外,带着希望破灭后的失望与痛苦喃喃苦笑道:“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梦境,让她存活在我的记忆里吗?”

“秋雨!”蓝凌立刻无比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里,那样地让自己徒生烦恼和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累了。”秋雨滑落到枕上,将自己重新陷进了温厚柔软当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蓝凌无奈的看着他。

周剑一低下头,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掖好秋雨的被角,硬拉着蓝凌下楼去了。

秋雨却在那温厚柔软中,重新又睁开了眼睛,紧紧揪住被角,默默盯着窗外那一缕温暖的微光,陷入了零碎的漫漫回忆中。

.............................

八年前/沁水小镇

列车在逶迤连绵的山间穿梭掠过,停靠在一个小站台前。

这是一挂档次较高、对外运营的客货通勤列车。本就不多的乘客,在前几站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没剩几个了。

秋雨从椅背后探出头来,朝后排座位打量了一番。只见开窗处坐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裙,手里抱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微光打在她光洁的脸颊,侧影宛如一个纯洁的小天使般。

小姑娘的父亲起身看了看窗外,嘱咐她不要乱走自己下去买些东西就回来。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抬起头来,正对上了秋雨那双四处顾盼的眼睛。

她微怔了片刻,扬了扬下巴冲他笑了笑。秋雨刚想开口搭话,车厢内却突然乱了起来。只见一名女列车员拖着几名旅客慌慌张张的朝车厢外乱跑,不大一会,本就人数不多的车厢内即刻空荡起来。

秋雨好奇的站起身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一声巨大的轰响,车身猛烈的摇晃中携带过来一道身影,一把将他冲倒在座位上。一双璀璨、清澈如水的明眸迅速抬起,正对上了秋雨那双满含着惊讶的眼睛。

那是一张精致到无与伦比的容颜,孤傲的眉宇间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清冷。凝脂如玉的脸上,鼻梁挺翘,微卷的棕色发丝柔软发亮又带着些许凌乱,蓬松垂落在眼前,能闻得到那发丝上微薄的清冷香气。

她对着不知所措的秋雨紧紧凝视了一秒,转头看到被吓呆在一旁的小姑娘,迅速爬起来一边冲着秋雨大喊快跑,一边以迅雷般的速度一把抱起小姑娘,将她从那道狭窄到仅容得下她一人的小窗口——滑了出去。

秋雨痴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手脚都好似麻木了般地动弹不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即将翻卷而来的热浪,一把用力地拽起秋雨,迅速朝车门的方向冲去。

火苗舔舐追逐在他们的身后,秋雨的手被紧紧握在她细腻温软的手心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穿肩而过。

奔跑中带出的风,将她飘柔的发丝佛过他的鼻翼。阵阵沁入心脾的清冷香气,让秋雨顿时生出了一种若能让时间停驻在此刻的强烈愿望。

车门近在眼前时,跑在他前面的那道身影却猛然停了下来,带着些吃惊和犹豫盯着车门旁一处闪烁的红点。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秋雨的身后,突然一个毫不犹豫的反转,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火焰和秋雨之间,同时奋力一推,将他从车门内直挺挺的推了出去。

随着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和着一股巨大的气浪被推撞出去的秋雨,隐约看见在汹涌而至的火焰中,那张无与伦比的精致容颜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嫣然的微笑,瞬间被火焰吞噬不见了。

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头,重重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

八年后/青子湖畔别墅

秋雨从漫长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许多年了,他虽然怀疑,却从未想过这样的现实会与自己的梦境重合,然而现在……

他一面嘲笑自己的愚蠢至极,一面在心底里反反复复的验证,翻来覆去的肯定与自我否定。按照当时的场景,既然没有人认为她能够在烈焰中活下来,那么他在礁石滩上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假设,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她,那她究竟是如何从那样惨烈的大爆炸中逃脱出来的?又为什么会变成了冷沫儿的另一个人格?

可是,如果她仅仅只是冷沫儿的另一个人格,为什么又会和当年的那个她,长得一模一样?

或者说,那天夜里他所见到的那个,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伪装,只是和冷沫儿有着不一样的容颜?还是那个所谓的另一个人格,根本就是同时存在着的两个主体,她们只是善于隐蔽着交替出现,才没有被他发现而已,但其目的又是什么?

尽管有诸多无法解释的怀疑,秋雨心里仍然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一切。

因为那种感觉,那种他不能忘却的、令人心跳的感觉。此时此刻,在秋雨心底里无比抗拒的告诉他,他是多么希望那天夜里他所见到的那个宛轻若,其实就是当年那个——真实存在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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