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死了!”
议事厅中,吴峰开口。
“什么人?夜袭工事做的如何了?”章邯洲还在澹台清灵得救得余欣中。
“回将军!营头补缺大体已经完成,工事防御也已经做了重新加强部署!只是此番损失着实惨重!三营拆分二十队搜索,寅时四刻前后皆遇大批最活跃僵尸,加之轻装,战退纠缠至卯时鸡鸣!伤亡散离过二成!军心涣散!敢请将军稍后移尊伤病营!看望一下那些兄弟!”向来临何事皆稳的右都使汇报着红丝布满眼眶。
“好!东市虎泽情况如何?”章邯洲不再沉浸余欣,郑重应承。
“营后东市十万百姓分布密集且四尸所袭时辰乃前场夜袭大战后百姓战勤补给劳累过后熟睡之中,亦是,亦是,,,人间地狱!”吴峰不忍再说。
“虎泽营战亡八百二十一人伤三百!”张世成替吴峰说下去。
虎泽营全营精锐,自全南州府军选拔而上的精锐!人数不多,但往战皆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故章邯洲有信心虎泽营留守万无一失!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有四具飞尸已死两具的南州竟有八具!这个伤亡,对只有五千余人的虎泽营来说,太大!
东市真是一场僵尸之王的盛宴!
“我,,恨不得生啖此人!”被袭差点回不来的铁枪营沈将军怒道。
“什么人死了?”章邯洲发问。
“回将军,真人带回的那可怜人死了!全身新旧七百多道伤口!她是祝神祀之女!”
“砰!”章邯洲捶断面前案台。
“祝祖龙的女儿?”章邯洲瞠目咬牙恶狠狠地问道。
“是!她说她叫祝姳!”
“此仇不报难为人!”章邯洲右手五指插住额头闭眼掩面,一字一句从滚烫喉头蹦出。
树宗古祠这届神祀祝祖龙是章邯洲故友!
“祖龙我就未曾保住!现如今他的子嗣竟蒙此!祖龙何人!苍天不公!”
南州大难!生离死别,朝共食,晚收尸,父收子,夫收妻收子!死共销尸池,血亲难辨!
议事厅悲呛弥漫,只是在场皆是铁骨铮铮!
“他要祝小姐有何用?”张世成不受一丝影响冷静问道,最会打仗的将军就是如此,情绪不应出现在战场,知彼方能百胜!
“只做阴时纯血引丹用!特殊的引丹之法,他如此迫切想强掳清灵仙子亦是如此,祝小姐此时已至大限,便需要一个新的阴时纯血之人!何况是一个身具仙法修为的阴时纯血,定能让他所制之丹功效毒性更上!这就是原因!但这也只是我依据祝小姐片语只言组合信息的猜测。”张世成的冷静,带回了南州府军最佳搭档军师吴峰的沉稳理智。
只有一直在静坐调休恢复的李牧风知道,吴峰的判断准的吓人,段其林府里铁牢上坑洼咬痕爪印和新痕无力,足以应证吴峰的说法!
“应该就如右都使所说!,,,”李牧风将段府所见说了出来。
“真人,解毒之法无需七色花能否可行?”吴峰将所有人想问却见李牧风一直在打坐调休不敢问的问题抛了出来。
“嗯,,制解毒皆需七色花!”李牧风沉默思考了一下说出来。
“这样也没有办法!”李牧风将答前众人的期待从脸上扯下。
气氛又恢复沉默。
“姳儿可有话留下?”章邯洲开口。
“回将军,有!祝小姐说南州不该!爹爹!我是罪人!”吴峰一字不差将祝姳死前呻吟中片言断语说给章邯洲听,也说给南州诸将听。
她没有错,但千万折磨死前却还是自责!可能她也知道自己的血能帮术士炼成这祸及南州家乡的毒丹吧!
而诸将心中更不是滋味,南州将不能守南州平安。
“将她骨灰莫要葬!我要她亲眼看看她章叔叔如何为她报仇!”
黄昏还有一半将落。
大院平宅数十间。
章邯洲领着张世成、吴峰、刘明、姚将军、王将军、沈将军、非要跟来的李牧风,走向人影皆忙碌,煮布煎药、硫磺石灰充斥的大院,伤兵营!
“大将军,,,”章邯洲阻止了兵民医混合的人群行礼问好。
隔着大院,哀嚎求死之声也不绝于耳!
人数不多只有二百号余人,因为真正被僵尸咬到的根本无药可救,形同僵尸!
伤兵营都是被僵尸爪指浅浅划破蹭到的倒霉蛋,但却是正真的可怜人!术士僵毒凶恶,只要划破皮肤便会感染,但又不同于脖口大动脉被咬立即尸毒注入心脏一个时辰便化僵,仅划破皮肤,能活者几个时辰、几天、长者十数天!
但这是何等的绝望!
无药可救!自溃烂自见骨,发硬腐烂、剧痛难当!
“嘶!别上了,没用,哎,那个谁!黄佬弟!我们同乡邻村一年进的伍,你记得吗?天启三年,沧州剿匪,我自匪头环首大刀下拉了你一把,你记得吗?如今我别的不求你,给佬哥一个痛快这点小事!你看如何?”
“大哥!阿爹!傣儿好疼!傣儿又想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吧!呜咽!阿娘儿不孝!乔家绝了!”
“好疼!!嘶!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王大夫,王大夫,你看我只是手腕一点擦皮,应该不会死对不对!?对不对呀!?怎么会这么疼!”
“生亦何苦,死亦何惧!可怜我一家九口!可怜我三岁的娃!死不得入地府,过不得奈何往生桥!成了这么个东西!上天树公!呜呼!”
“嘶!张大夫不用涂了,扒皮也就这么疼了!张大夫你认字是吗?我想托你写封信,我家里还有人!逃到沧州去了。给我写封信吧!让我老婆改了吧,但一定要对我孩儿好,也别告诉人家她是南州大僵里逃出来的!我怕人家瞧不上她欺负我孩!”
“队长,雷哥、毛子、林哥也走了!是不是也快到咱两了?”
“恩!怎么你怕死呀!”
“队长,也不知道长根村怎么样了?我们一队都是长根村出来的,都回不去了!也没见村里来人给咱们收尸!家里还有活人不!?”
“恩!你烦不烦!”
“队长,你说这仗能打赢吗?那东西我一刀砍上去就跟砍到树根上一样!”
“南州军没有怂孩,不怕死就能赢!你想赢吗!?”
“想!”
“那你怕死吗?”
“不怕!”
“那肯定能赢!我相信章将军!”
闻不能闻,听者悲戚!
章邯洲一圈平房走过,立身院中,声音宽洪掷地有声:“兄弟们,南州大难十室九破!家乡遭这,我们理当在此!我章邯洲谢了兄弟们!你们英勇无畏!你们都是南州好男儿!是我章邯洲对不起大家!丈夫许国,何曾怕断头!此战胜时,树宗古祠前十里长宴,猪头香酒,你们都给老子来!!兄弟们,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