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在这里构建了如此宏大的模拟系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以你们的技术手段，肯定已经在自己的宇宙里罕逢敌手了吧。”
为什么已经掌握了世界的法则，技术手段接近神明的西米蕾特文明宁愿建立无数个虚拟世界，也不愿生活在现实世界当中呢？天翼无法理解西米蕾特文明的选择。
“铁疙瘩，你忘记了我之前说的话吗？”三三歪了歪头表示不解，“构成这些世界的‘法则’和所谓的真实世界没有区别，衍生出来的各种‘概念’也十分全面。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些人造世界全都算得上是真实世界啊。我们生活在这些世界里，和生活在其他世界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天翼还想继续辩驳，却说不出什么来了。
反倒是汪昊宇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急切地问道：“既然你们创造的世界与真实世界没有区别，那么我们所居住的所谓的真实世界，难道也是由像你们这样的某些八级文明制造出来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三三摇了摇头，“只有站在和‘神’一样高的视角，才能观察到‘神’。如果你们的世界也是人造的，那么世界中所有生灵赖以生存的概念和法则都由‘神’一手制定，也就是说你们一生只能生活在‘神’构建的樊笼当中。虽然你们存在着自由的感觉，可实际上你们的生活轨迹都是完全处于控制之中的，你们也不可能察觉到’神’的存在。至于你们的世界是否存在’神’，我也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能知道答案。”
“如果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是被规划好的，那还能叫自由吗？”汪昊宇表示不解。
“只要认知无法触及命运，那这个人就是自由的。”三三的回答饱含深意。
汪昊宇哑然。就算自己的未来是已经注定的，从他个人的视角上来说也的确没有区别。因为他的认知不足以让他看到未来……
换句话说，他以为自己正在自由自在地活着，所有选择都是遵从自己的意愿做出的。可是从结果论上的角度来说，他的一生早已注定。创造自己世界的那个“神”，在暗处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这样的猜想，真的太黑暗了。
“你说‘如果’？”敏锐的天翼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所以并不是所有世界都是你们这些八级文明制造出来的？”
“那是当然，绝大多数世界都是自然地从虚空涨落中诞生的。如果一片没有任何法则的虚空当中因为随机性质的涨落诞生了法则，那这里就会演化出一片具有法则的空间。这就是宇宙，也就是更常说的‘世界’。”
汪昊宇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愿意突然得知自己只是别人创造出来的存在吧……
“我们模拟自然世界诞生的过程，构建法则衍生概念从而制造世界。人造世界与自然世界没有本质不同，但人造世界必须依附于自然世界存在，因为制造世界的我们这些“神明”是从自然世界中进化而来的，制造世界的材料也是在自然世界中获取的，人造世界本身的法则也要依附于自然世界而存在。这样说你们能理解吗？”
怎么越听越觉得有些套娃的感觉了？汪昊宇被绕得头昏脑胀。
天翼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瞅了一眼汪昊宇，决定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解释一下：“雷劈到了森林里，森林着火了，假如这些火焰就是自然世界。然后一些原始人依靠这些火焰生活，并且凭借这些火种点起了属于自己的火堆。”
“这些火堆燃起的火焰，就相当于人造世界吗？”汪昊宇逐渐开始明白了。
“没错。”
“对头。”
三三和天翼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汪昊宇满脸无语，吐槽道：“虽然我所属的文明的确等级最低，但也不用像关爱智障儿童一样来关爱我吧？”
天翼沉吟道：“火焰之间没有本质区别，所以不论是雷电引起的山火还是原始人燃起的篝火都是一样的。”
“但如果有一天，山火熄灭了呢？”三三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失去了火种，原始人和他们的篝火就会很快消失不见。”
“那就用打火石点火呗，或者等下一次山火。”汪昊宇的回答很朴实。
听到这话，三三淡淡地笑了笑。
她一边将藏在黑袍下的银色长发拨到腰后，一边平淡地陈述道：“可不要太高估我们了。我们这些原始人既不会制作打火石，也不明白山火的产生规律。正因如此，我们才不敢妄称神明。”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天空，投向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
“正是因为制造山火的虚空出现了问题，所以各个世界之间的距离正在变小。像我们这样法则相近，也就是距离本就相近的世界，会产生通过门槛极低的自然通道……”
汪昊宇偷偷看了一眼天翼，发现他的表情和自己一样茫然，便继续心安理得地听天书。
“我们太久没出去看看了，没能拿到虚空异变的第一手情报。不过，现在出去也不迟……”
三三自言自语道，然后看向早就听不懂的汪昊宇和天翼二人，比了个邀请的手势：“现在我要关闭所有模拟了。你们有兴趣看看吗？”
好奇心驱使下的二人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他们有幸见证八级文明关闭随机世界生成器的伟大瞬间。
这本应是一个宏大的瞬间。无数个人造世界将在这一瞬间关闭，连带着所有世界中的所有羁绊都将消亡。可在汪昊宇的实际体验上来说，只见眼前的一切都被温暖的白色光芒覆盖。下一个瞬间，自己已经漂浮在了一片宇宙空间中，眼前是一颗荒芜的灰色岩质星球。
我漂浮在真空中？我是不是要被真空和各种宇宙射线干掉了？
汪昊宇刚产生这样的念头，就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自由呼吸。
三三的声音这时也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自然宇宙就是我们文明诞生的地方，也是随机世界生成器依托建立的地方。”
汪昊宇头一次感受着奇妙的失重环境，有些费力地转过身来问三三：“为什么你们的宇宙有空气啊？”
“本来自然是没有的，我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周围这一片区域的法则而已。”三三轻描淡写道。
“你们文明的其他人呢？”天翼左顾右盼，最后锁定了面前那颗星球，恍然大悟道：“原来都在星球地下啊。”
三三望向这颗星球，解释道：“族人的物质存在一直存放在母星地下。现在，他们的精神存在已经从随机世界生成器中回归，在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后就会自动苏醒了。”
“可是，这样的荒芜星球真的能生活下去吗？”汪昊宇好奇地问。
天翼抢答道：“物质和能量对七级文明都已经不是问题了，对八级文明来说应该更是可有可无。”
然后天翼转向三三，同样好奇地问：“之后你们想做什么呢？是要研究虚空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三三点点头，道：“虚空的变故非同小可，具体发生了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随即三三皱起了眉头，说出一个让天翼面色剧变的情报：“不过据我的初步观察，毫无疑问的是，虚空的某些构成部分正在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