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柳,王三人,虽预料到贼人可能就在附近,哪里想到他竟敢堂而皇之的在车厢内睡大觉,泰然如胖和尚也不免有些动怒。当即使了一眼色,欲将这贼人抓起来。当车帘一撩开,一股酒骚味传将出来,惹得王小雨一阵恶心,“啊”地叫出声来。车内之人一惊,登时睡转过来,双腿一凳飞出车外,绕到三人后头,可落地时不知是刚醒的缘故还是酒劲未消,竟然一个踉跄摔在草地上。三人见机,奔向此人,欲以捉拿。这醉汉哪里肯轻易束手,迅速将真气凝于指尖,抓起近旁石子便朝三人扔去。石子带着霸道的气势呼呼飞向三人,瞬息间便已到达三人胸前鸠尾穴,若是普通人定然已经被石子砸出花了,可三人毕竟习武,虽黑灯瞎火也一一避开。那贼人趁着三人避闪的功夫,单手拍地,嫩是凭着手腕之力向后闪出两仗之外,再一登腿,整个人瞬时站了起来。这时众人才凭着火光看清此人摸样,乱发飘零,黑釉的皮肤,浓眉大眼,嘴角一抹坏笑,那只唤名“大黑”的猴子不知何时已经跑来立于此人肩头。不是楚一笑是谁?
楚一笑眯着醉眼,亦将这三人一一认出,只是一时不解:“这大和尚,小师妹怎会与昨日相识的酒友在一起?还刚一见面就打?”遂也不说话,只是酒却被惊醒了一大半。王小雨首先奔到楚一笑近前,抓着地上泥土就朝楚一笑撒去,怒道:“你这混蛋,说是去一会就回来,竟然在山下睡大觉,喝这么醉还打我们,亏我还信你,在山上等你一下午,混蛋混蛋!”,胖和尚亦有些动怒,道:“你看你近日都干些什么,不说一声就跑出蜀山,原来是跑这儿来当贼匪,我问你,这柳家的马可是你杀的?”。楚一笑嘿嘿一笑,道:“这事说来确有些惭愧,今日下午,我买酒归来,本想等师妹下来就回蜀山,哪想这天气又实在闷的慌,就想喝两口解解渴,哪想喝到一半,觉着剩下的酒带回蜀山也不多,就干脆喝完了,怎料就此醉倒了,嘿嘿。”
胖和尚一听又怒又气,想到自己平日也好这口马尿汤,也无从再责怪,只道:“那这马是怎么回事?”楚一笑道:“喝酒当然得有下酒菜啊,我看这马车装饰豪华原以为是奸商败官所用之物,加之酒劲上来也就糊里糊涂的杀之下酒,也好给我这好师妹弄点晚饭不是。”
众人一听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胖和尚道:“真是糊涂之极,这马本是这柳公子家的,为了找你这王八蛋,人家好心借马于我,你却将他杀来当晚饭,你叫我以后如何向人家交代,哎,你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
柳诗云赶忙劝道:“师伯莫怪,一匹马而已倒也无妨,我想定是楚兄弟奔走劳累饿坏了才出此下策。”
楚一笑听这柳姓少年叫韩枫师伯,料想他们必是有些交情,昨日他也曾说自己母亲与百花谷有些渊源,想来这大和尚和他们家早是认识了,便道:“兄弟,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料到这马匹是你们家的,说来惭愧的很?”
柳诗云笑道:“楚兄何必如此见外,所谓不知者不怪,这事就休要再提了。”二人昨日喝酒聊天,本就是器重彼此之间的奔放义气,志同道合早已将彼此视为知己,而今日柳诗云亦从胖和尚和王小雨人口中了解了楚一笑作风,喝酒杀马这等事常人异之,放在楚一笑身上却也再正常不过了。楚一笑哈哈大笑,道:“只怪酒被我喝的一干二净,不然定要与弟兄再饮数杯,对了,你瞧我糊涂,尽然还不知道兄弟姓甚名谁,烦请告知,日后相邀喝酒也好熟络些。”未待柳诗云开口,王小雨道:“他叫柳诗云,诗词歌赋的诗,云云曰曰的云,哈哈。”
楚一笑道:“原来是柳兄弟,只是不曾想你竟然与大和尚和小师妹相识,真是有缘的很!”柳诗云哈哈一笑,想到这楚一笑竟然也叫师伯大和尚,既非师傅也非养父,当真毫无半点尊卑之分,可乐之极。之后便把柳家与胖和尚的渊源说了一番,二人至此更加熟络。
夜间的风呼呼作响,天气凉了下来,加之柳诗云,胖和尚,王小雨三人本就饿的慌,于是众人就围在火堆旁将剩余的马肉取来吃了。楚一笑见胖和尚也没再有责备之意,就放宽心坐下与众人攀谈起来。夜已黑透,四人眼见马匹都成了果腹之物,而此地离那锦官城和蜀山都尚有一段路程,今夜势必不方便再回去。于是商量着到附近村落借宿一宿,明日柳诗云再回城里,而其余三人直接回蜀山。
四人摸黑行至一处,但闻深山犬吠,蟋蟀蝈蝈幽幽鸣叫,更显寂静。一座乡间房屋就在众人的前方不远,四人准备就此借宿歇息。行至屋前,忽见官道上闪出一道道火光,是有人点着火把而来,粗粗一看大概有十数根。这群人渐渐走近,有说有笑,可说的话却不是本地话,待走近一瞧,这伙人竟然穿着黑水族人的衣服。胖和尚焦心道:“黑水人原本生活在遥远的北方,世代长居于长白山内,靠打猎为生,近二十年来虽屡有犯境,但仅限于在边境处扰攘,今日远在西南边陲却得见一伙黑水兵,想来确有蹊跷”,于是四人闪身躲进了屋后的草丛中,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伙黑水人走到屋前,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顿时房内鸡鸣狗吠,女人孩子的哭叫声不绝于耳。透过房门看去,这伙黑水兵正在抢劫这户人家,无人敢拦,任由他们在院子里肆意妄为。
想这黑水族常年犯我汉人河山,今日还敢踏入川内抢掠百姓,四人皆怒火中烧,楚一笑道:“仗着人多欺压我汉人百姓真是下作可耻,今日我倒要让他们尝尝苦头。”说着就将肩上的猴子扔与王小雨,冲出了草丛,胖和尚也没阻拦,只是让柳王二人先别出去,道:“十数个人,一笑一人便可招呼,我们先静观其变,看之后还有什么动静,这伙金兵的出现想来没这么简单。”
二人点头称是,便不再有所行动。
楚一笑冲进房门,一个空翻跳入这伙贼兵身前,将黑水兵全数堵在屋内大院。这群本在屋院抢劫的黑水兵也是一怔,不曾想这山间夜晚还有强人,皆将腰刀拔出对准他。楚一笑笑道:“我也算是贼人,今日碰到了同行,爷爷正好吃饱喝足,就陪你们耍耍。看是你们横还是我狠”
说着将一根地上的长杆捡起来,朝这伙贼兵刺去。柳诗云从打开的门里看进去,只见楚一笑所使招式简直光怪离奇,以长杆作剑,招招刺人要害,待对方用兵器作挡之时,又忽而换作棍棒打法,专打敌人头部和下体,此等招数放在武林中当真要让人耻笑。可这楚一笑却打的熟络的很,想必平时没少练习。
胖和尚道:“此乃臭小子自创的功夫,是将我平时教习的棍法与蜀山派的入门剑法结合,唤作‘互换术’,嘿嘿,打的还像那么回事。”
柳诗云知道楚一笑剑走偏锋,与常人不同,没想到连武功招数,兵器使法都这么奇怪,再定睛一看,地上已趟四五个黑水兵,而楚一笑越打越起劲,身法飘逸灵动,掌脚却又虎虎生威,内功心法应该是百花谷内家功夫,可招数又与蜀门无异,加之手上竹竿忽棍忽剑,虽怪异却也好看至极。
一会功夫,地上又趟了三四个大汉,不是抱头大叫,就是揉腿痛哭,这楚一笑心里狡猾的很,虽无杀戮之心,但定要让这十几个黑水兵吃点苦头方可解恨,遂招招打人吃痛的穴位。
待这十数人都趟倒在地,楚一笑才将屋内的人家叫了出来,是一家四口,男的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家人,女的和两个孩子都哭的不成样,楚一笑对着这家男主人道:“这位大哥,方才这伙贼人可有欺负你?”,男的看了楚一笑一眼,见他蓬头垢面,也分辨不出好坏,怯怯地不敢答应。楚一笑继续道:“他们刚才抢夺你们,今日必须给点教训,”当下将手中的竹竿交予这个庄稼汉,说道:“喏,你就用这竹竿狠狠抽上一抽,对这种人不必手下留情。”
男的依然不敢接竿,只是儒弱的看着地上一众黑水兵,不知如何是好。楚一笑一见大怒道:“儒弱如此,活该受气。”
登时将竹竿拿起,又狠狠将黑水兵打了一遭。
男的见楚一笑恼怒,哭道:“这位英雄,求你不要再打了,他们来不过是抢些食物,这要是出了人命,他们是绝技不会饶了我这一家的。”
妻子和孩子也哭遭起来,求楚一笑住手。楚一笑一听更觉胸中气闷的慌,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这时胖和尚等人也走进房门,王小雨将地上黑水兵又狠狠修理一番,才将他们打发走。柳诗云劝道:“楚兄也不必太动怒,这一家人不过是图个生存,一辈子老实巴交,今日突然贼人来犯,你叫他们如何敢回击。”
楚一笑道:“我只知恶人需有恶人收,一味忍让只会白白助长嚣张气焰,今日我还嫌打的不够。”
胖和尚不想去争论这错与对,只道:“今日我国境内竟有黑水兵来犯,想来这事有些蹊跷,”
转头问道:“这位施主,且让我来问你,这伙贼兵你平时可有见过。”
男的见是一位和尚问话,到也放宽心来,道:“未曾见过,这伙贼人今日第一次来,原先咱们这村子只是野兽居多,半夜偷食点粮食倒也无妨,怎知今夜来的竟是一伙贼兵,方才也是吓的着实不轻,”男的嘤嘤哭了会,接着道:“不过··········不过前几日,邻村王富贵家好似遇到过一伙贼人,这贼人不光抢了他们家不说,竟然家王富贵一家五口都杀了,那场面简直残忍至极,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这伙人。”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不曾想就在自己身边,国土之上竟有敌兵。胖和尚忙问道:“难道官府不知此事?”
男的答:“也有人去官府报官,但现在北方战事紧急,官府之人根本无暇旁管,况且在我们这穷苦地方,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所以······”
“所以就任由他们来欺负,真是愚蠢之极,”王小雨也忍不住怒道,将农夫又骂了一番。
时至深夜,众人坐于房屋院内,心绪难平。不明白这伙黑水兵的出现究竟予以何为,不明白普通百姓何以如此懦弱。胖和尚打坐在侧似在冥思,柳诗云不语,王小雨已睡去,而楚一笑靠于大石之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