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王通下山回家,可还没回到家,盘缠丢失,只好在西安府寻求差事,正好遇见有人比武招亲。
这会擂台上正是两人,一位使的是虎形,叫黑金刚刘三,一位使的是狮形,叫铁头狮子李四,两员将未分胜负,各逞英豪,一时间久战不下。这使虎形的刘三眼看局势僵持,可就打上主意了,往前走了一步,虎爪一抓故意的就让这李四拍了一下,露出破绽来。这就叫虚招,为的就是让你拨开虎爪,真正的杀招在后面的三鞭腿上。果不其然,这李四一拨,就觉得这招轻飘飘的,可就露出破绽来了。刘三一拧身,顺势腰间发力,就带起一条腿来。
台下的王通一瞧,心道,不好,这人要遭。
说时迟那时快,这擂台上就是四个字,电光火石。只见得刘三飞起来就是三招鞭腿,呵!这鞭腿,势沉力猛,几乎快要发出破空的声音来。啪啪啪!不偏不倚,正踢在这李四的脑袋上。再看这李四,岿然不动。这比武下棋,都是一个道理,以不变应万变,打的都是后招。刘三会活泛心眼,这李四就不会?一看这刘三往前一递虎爪,好小子,等的就是你这招。硬生生就挨了三下鞭腿,您想他这个外号,叫铁头狮子,肯定练过铁头的功夫啊。
刘三这三腿踢出去,就觉得这腿被震的生疼,刚一落地,就见得面前李四一张大脸,李四冲他一乐,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正是这狮子吼的功夫。这一声,就跟雷打在刘三的耳朵上一样,直把他震的是晕头转向,浑身上下,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难受,眼前一黑,就昏倒了。
台下的百姓们纷纷叫好,李四跟大家作了个罗圈揖,跟大家说道:“诸位,诸位,非是我李四有多么大的能耐,只不过是刚在这位仁兄故意让我几招,这位的能耐是真不错,知道我叫铁头狮子,还故意的往我呃......”话没说完,又倒一位。怎么?你头再铁,那也是肉做的呀,生挨三下,再加上这反震之力,话说到一半,就支撑不住了。开擂的又上来几个人,给二位抬了下去。
老百姓一看,今天这擂台可真是热闹。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有上来十好几位,什么练鹤形的,练熊形的,八卦门的,劈挂掌的,雷公太极的。中间还休了一回场,请了两个高僧做了中场表演,两个人拿着西洋乐器,上来就唱:“少林功夫好耶~”后来被大家打了一顿,赶下了场,还有两个老百姓,边打边骂,你看那个金刚腿,头一点都不硬。
擂台一直打到了黄昏时分,这会台上站着的呢,是一位练少林擒拿的,叫“锁骨钢钩李明坦”,七十二路大擒拿,三十二路小擒拿,打到这会已经拧下去好几位了,正骨管今天生意兴隆。这立擂的老头,就是那鲜亮鲜云缓一看时候也不多了,就上台说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今天的擂想必大家看的过瘾,可是咱们这擂开三天,今天才是头一天,还有明后两天。老朽看今天天气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各位回去各自安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来吧。”
正说完,就听得有人高声喝喊,“别忙!”王通在台下一听,这声音耳熟。
只听得唰唰两声,由擂台底下窜上来一人,身形猥琐,尖耳猴腮,您道是谁,正是在秦州重伤王通的江湖大盗飞猴子马旱三。别看这么多年过去,喜欢搭下茬的毛病是一直没改。
老头见下面窜上来一人,一抱拳:“这位是......”
马旱三一回礼,“好说好说,江湖人称飞猴子马旱三的便是。”
老头子连忙客套两句:“哦,久仰久仰。可不知马侠客上来意欲何为啊?”
“老人家,我马旱三上来不为别的,皆因为我有几句话要讲。”
“但讲无妨。”
“好,那我可就说了。”马旱三转过身,就对台下的观众说“诸位,诸位听我一言,小子不才也是一个练家子,江湖人送外号飞猴子。我在台下观看多时了,照我说这位李明坦先生的功夫已经练到头了。打了一天就人家站到头了,依我之见呢,老人家你也不用摆上三天擂,直接把女儿许配给他也就是了,各位说好不好啊?”
台下众人一听,也真是真么回事,打了一天了,有能耐没能耐的都上去了,次一点的呢,上去就下来,好一点的无非也就连胜两三场,唯独这位“锁骨钢钩李明坦”,拧折十几个人了,要是直接把女儿许配给他也不为过,台下就有人答应了。
马旱三一看台下有人答应,就开始接着说下话了:“这位壮士,我佩服您,功夫也好,长得也棒,可是有一节,我一时技痒,学武之人不得不在您面前领教一二。我要是赢了您,老人家,您就直接把女儿嫁我得了。”这马旱三为什么要说前面的两句话呢,这儿您就看出马旱三的心机来了,他在台下呆了也半天了,老早就想上来,憋了半天先上去一个,就是这李明坦。一看这功夫,还真说不好自己赢还是不赢,在下面把这位的路数都摸清了,又看这位打了一下午,有了必胜的把握,心里头有底了,正好赶上这么一个节骨眼,他上来了。为什么要说这么两句呢?他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自己打过了,明天上来比自己能耐高的怎么办,说这么两句,压压场子,自己再上去把他给打了,那意思你们这能耐最好的我都给打了,也就不用再打明后两天了。夜长梦多,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有人来也是自己吃肉旁人喝汤。
李明坦也得过高人的传授,有些自命不凡。抱拳行礼。请!请!二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处。“看招!”李明坦二话不说就往前冲,想要近身缠斗,他练得是擒拿,肯定要手推手,讲究得是方寸之间,缠抱扭打。马旱三在台下看了半天了,这他能看不出来吗,这会就真跟个猴一样,四只脚着地,灵活无比。这行脚客商啊,行走在山间树林之地,最惧遇上几种动物,老虎狗熊之类的自不必提,遇上就没命,可还有一种一旦遇上,更是厌烦,就是这猴。为什么呢?这老虎狗熊很难遇上,可这猴经常遇上,而且一遇上就成群结队,打老远就扔你石头,惹急了还丢你大便。这只一惹你,后面就有一只悄悄过来,扒拉你两下。把人实在是惹急了,追将出去,可人由跑不过他,猴四条腿跑得快,这位跑了一同,气消的差不多了,回来一看,货没了。这会这马旱三就这样,四脚着地,屁股往后一翘,躲着这李明坦。时不时就过来打上一掌,挠李明坦一下,或者踢个腿,可打完了就跑,跑的还飞快,别说是擒拿,沾都不让你沾一下。
要说这马旱三光这么打也就算了,可这人他嘴上不饶人啊。“哎呀!不好你打到我了!”“哎呀!好快的拳呐!”“李明坦!你东西掉啦!”李明坦还往地上看了看,哪呢?哪呢?啪,马旱三上来又打两下。真把个李明坦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心里已经没别的,就想着今天把这马旱三整个人给拧碎了才能解我心中的恶气。这会招式已经大开大合,越来越没有章法了。马旱三一瞧,上钩了,故意的伸出手去,这招可有讲究,这招叫“猴子钓鱼”。山中猴子最通人性,看见人那鱼竿钓鱼,这猴也想钓,没有鱼竿可怎么钓呢?这畜生有办法,伸出个尾巴去在水面晃悠,就跟蜻蜓点水一样,鱼被吸引过来,刚张口要咬,这猴多快,把尾巴一提伸手可就把这鱼给拿住了。
李明坦哪里知道这个门道,眼看机会来了,伸手就要去抓,可刚要握这手就跟泥鳅似的,呲溜一声滑走了。再要寻找,马旱三已然闪到李明坦的背后去了,矮下了身形,就使出了这江湖上最最阴毒的招数:猴子偷桃。这一招上到华山论剑,下到街头打架,可以说是人人会用,无师自通,可是相同的招数在不同人手里使出来,威力可就不同了。这马旱三又会猴拳,手里还有鹰爪力,就是抓在树上稍微一用力都能挂下一层皮来,何况是打在人身上。
众人只听得一身惨叫,李明坦捂着小腹,可就躺在了擂台之上,本来堂堂七尺的汉子,现在已经缩的跟个虾米似的。他哪里知道马旱三这下手还是轻的,没抓他的要害,不然当场毙命。可是这手打在了丹田之上,把李明坦的丹田气给打散了,不知道多少年苦功是付之一炬,鲜云缓连忙让人把李明坦送往医馆。
擂台下的百姓们这会可看不过眼了,比武动手就比武动手,伤人要害算什么本事。可还有几个爱看热闹的泼皮无赖,笑着拍手,连声叫道:“打得好!”擂台上的马旱三对下面是置若罔闻,转身就跟鲜云缓说:“岳父大人在上,贤侄这厢可有理了。”一指李明坦,又说:“咱事先可说好了,要是我打赢他您可得把女儿许配给我。再者说,我想他这会就算想娶媳妇也是娶不成呐!哈哈!”
此情此景,鲜云缓是实在不愿意,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怎么遇上这么一位有造化的好姑爷,一时间愣在当场,没了主意。“这......”
“老头!你还等什么!”见鲜云缓不愿意,马旱三可急了。“难不成你想反悔吗?”马旱三往前一迈步,刚要上去揪老头,就听得脑门后面咻咻咻,一股破风声音,心道:不好,有暗器!连忙往旁边一闪,将将躲了过去,定睛一看,之间袭来的不是别物,擂台上四四方方一块砖头。
“呵!好损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拿板砖楔我,有能耐你上台......呦!”往周围一看,就这会擂台上多了一个人,身上穿着天蓝色的袍子,料子是好料子,可就是做工差了点,一米七五的个,脸上有一道疤,看着有点面熟,可是想不起来是谁,刚才怎么上来的也没瞧见。要问这人是谁,正是王通王固己,王通在擂台下看了多半会,老早就对这马旱三不乐意了,什么人性,自己十年前怎么让这种货色给打了。再往后看,怎么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江湖人的脸可都让这人给丢尽了。实在是看不过眼,偷摸着就从地上扣下一块砖头来,瞄准了半天就给扔了上去,也没认真打,认真这会马旱三早躺在地上了。趁着马旱三愣神的功夫,施展踩云履的步子就上了台,马旱三和台下的观众愣是没一个看见的。
台下面老百姓也愣了,擂台上什么时候上去一人啊,没看见,怎么上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威亚呀升降台什么的,嗬!这高科技的东西。王通上了台也不管他人,就盯着这马旱三看,马旱三心里也有点发毛,心想这位可绝对认识我,自己也不知道和这人结了什么梁子,怎么?他这个人性也办不出其他的事情来。
“马三爷,你还认得我吗?”
马旱三愣住了“你是......”
“十年前在秦州的时候,我当街打把式卖艺,承蒙您老人家照顾生意,给了我一下子,您忘了吗?”
这会有点印象了,马旱三想起自己十年前这档子事来,不错,自己十年前是打过一个打把式的,差点还背了人命官司,嗨,原来是他呀!就他这手三脚猫功夫,想必十年来没什么长进,不免的有些瞧不起王通。
马旱三嘿嘿一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不认识。”这就叫嘴上不饶人,“这些年我行走江湖,管教过得小辈可是太多了,不能什么没本事的泛泛之辈我都记住,那多累啊。”
看来这是认识装不认识,王通心想“既然你不认识,那今天小爷我叫你认识认识。”
“废话少说,看招吧!小子!”马旱三话音未落,跟身进步举拳就要打,王通不由得他动手,张嘴就给喊住了。
“别忙!”
“怎么着小子,你不敢打了吗?”
王通一赔笑脸“非也非也,打还是要打,可是您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前辈,就这么打恐怕不合适吧。”
“那你小子说该怎么打?”
“您是江湖前辈,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江湖经验肯定是很丰富的,小子我怕一时敌您不过,您得让我三招。”
马旱三心想,就你这个能耐,别说是让你三招,让你三十招你也打不到我啊。“好说,好说。让你三招就让你三招。”
“既如此,小子我可献丑了。”
“来吧来吧。”马旱三双手往后一背,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心说这小子第一招准是窝心炮。果不其然,王通往前一迈步就是一记窝心炮。
马旱三嘿嘿一笑,大声喊道:“第一......”“哐当!”
各位呀各位,经验主义害死人呐。这马旱三一看来的是我想跑,就要在嘴上招招便宜。可王通现在今非昔比,使得这招看着是窝心炮,其实是个双龙出海,只不过这双龙一条明龙一条暗龙,这明龙刚过去,马旱三就要在嘴上找找场子,可还没等话说完,暗龙可就到了。哐当一声正砸在马旱三的前心,这回可就轮到马旱三像风筝了,往后飞了十多米远,从擂台上掉下去了。
台下的老百姓纷纷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打刚才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了,上来一位年轻的后生,一拳就给打走了,解气!台下面尤其是这些医馆的大夫们高兴,今天的生意运可足啊,尤其是最后这位,看样子这得断上几条肋骨,躺个个把来月的。
其他人暂且不提,单说鲜亮鲜云缓,老头这会可动心了,越看王通越喜欢,其实王通长得不是很帅,可架不住前面这位的承托,上了擂台,长得又精神,把式又好,心眼也多,就是这穿衣服的品味差点,自己女儿跟了他可吃不了亏。想到此处,鲜云缓冲王通做了个揖“多谢少侠,要不是少侠及时出手,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通回道:“哪里,路见不平本就是我侠义道分内之事。”
老头一看,更喜欢了,不贪功还有狭义心肠,好好好。“少侠不必过谦,小老儿自有一番谢礼准备,此处人说不便谈事,少侠跟随我来。”
“既如此便有劳了。”咱们前文书交代过,王通进城之后钱可是丢了,看见比武招亲的擂台,本来就想去捞点盘缠,买些东西孝敬父母,这会看见鲜亮挽留,自然就跟着去了。鲜亮吩咐下人闭擂收拾,老百姓一一回家,自不必提。
鲜亮带着王通进了家里,预备下酒席,二人推杯换盏,吃了一阵,又聊了聊江湖丛谈,王通本来就是知识分子,又学过几年生意,搭上师父师娘时常的教诲,现在的谈吐自然不凡。老头越看越喜欢,不免得话题就引到了小姐身上。
鲜云缓把酒杯一搁,“王少侠,若不嫌弃,我请小女出来和你见见,二人先熟悉一下,你看如何?”
王通只得答应,“也好。”老头一招手,吩咐下人告诉小姐,不一会就听得门外环佩叮当。王通心想,终于到这一步了,等会见到这小姐,不管她好不好看,美若天仙也好,闭月羞花也好,自己总得找一个借口说不合适。好么,自己离家十来年,家里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一回家先给自己爸妈领个儿媳......这种事......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