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这王通自打出世以来,避祸出家,又在山上学习了十年的武艺,奉师命下山回家省亲。路上还遇到了一点小波折,取了个媳妇,岳父大人看他没有工作,还写了封介绍信给他,跟王通说你回家探亲后还可以到娘家的鲜门镖局来打打工,王通收了书信,千恩万谢,回家去了。可到了家门,王通又不敢进去了,翻墙上房一看,触景生情,心里更难过了。怎么回自己家还要翻墙上房的?那是,脚下有功夫,不用白不用,这就是学武带来的便利,可以偷听个贼话。后来又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外面混出头来,才要荣归故里,写了封书信,连带着岳父给的银两,丢进院门,奔着山西太原府去了。
到了太原府鲜门镖局,赶巧,正看见自己的哥哥王闻由打大门里面出来。王闻今天来的早,和镖局子里的鲜二爷多聊了几句天,到饭点了才走出来,王闻没瞧见王通,人之常情,这会正想着中午吃什么饭呢,是吃臊子面,还是吃油泼面,要不吃刀削也成,就是不知道如烟会不会做。
王通由打远处一瞧,呦,大哥!可是没瞧见我,这小孩脾气可就上来了。得嘞,我到后面吓他一下子。仗着脚力快,而且脚步很轻,一个不留神,已经绕到王闻的身后来了。王闻这会已经想到凉粉凉皮了,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叫,“哥哥!”把王闻吓了一跳,扭身回头观瞧,自己身背后怎么多出一人来?再仔细一看,呦!王通!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小哥俩十来年没见过面了,可这一见面还真能认出谁是谁来,本来两人也没多大的变化,无非是一个的腿上受了伤,一个的脸上挂了彩。二来呢,两人不见面,免不了时时的想念,印象可都是很深的。印象这种事,就是说不明道不清,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这二位脸盲,可一旦交了朋友,相处惯了,过个几年,两人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来。王闻王通也是如此。
两个人抱在一起,好好的寒暄了几句,彼此还要插科打诨几句。王闻道:“兄弟!你这脸上可挂了彩了。”
王通嘿嘿一乐“哥哥,不瞒您说,我这些年行走江湖,那一年遇见了一个江洋大盗,落下的。哥哥你这腿......”
王闻跟兄弟可开的起玩笑,“哦,那一年哥哥要炼一把旷世神兵,遇见一大块万年玄铁,用脚取材,落下的病根。”
王通一听接着问道:“哦哦哦,那您这旷世神兵呐?”
“嗨呀,这不是被江洋大盗给偷去了吗?”
大宰治说过,相互轻蔑却又彼此往来,并且一起自我作贱,这就是所谓的朋友,这会可就应在王通王闻身上了。两人又互相马屁,吹嘘了好久。多年没见,两人是实在的高兴。王闻这会可就攥住王通不撒手了,“兄弟,这会已然到了饭点了,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走走走,咱哥俩回家再说。”
“哥哥这你可得等会,我来这里还有事。”
“去你的,大事小事,急事缓事?”
“我......”不等王通说完,王闻第二句可就来了,“我管你什么事,走走走,先去家里,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我让你嫂子给你做臊子面。”
王通一看也拗不过他,得了,去就去吧,“大哥你还结婚了?”
王闻嘿嘿一乐,“臭小子,我还没跟你要礼金呢,这些年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等会在慢慢给你讲明。”
二人顺着大路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王闻看自己兄弟这些年的变化,这浑身散发的气质,后面又背着一长条包袱,,不用问,跟自己一样,走了武术的道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武艺习学的怎么样了,有心就要试一试王通的功夫,这脚下可就用上劲了。王通起初还没做理会,走了一会,嗯?怎么自己这哥哥越走越快了,哦,这是要试试我的脚力,成心想考验考验我的功夫。哎呀,哥哥唉,你说你这么多年不见了,整这些个花里胡哨的干啥?可又一看,王闻这脚底下可不慢,王通心里还这有点佩服,怎么?王闻现在可是个瘸子,一个瘸子的轻功能连到这种地步,那平日里不知道下了多少的苦功。想到这里,王通可就不愿意赢自己的哥哥了,可是也不能输了脸面,暗暗运起脚劲,紧紧的跟在王闻身后。
王闻暗地里往身后瞄了一眼,呦,兄弟这轻功可是不错,自己是练过武的,知道自己练成这样不容易,看来兄弟这些年的苦也没白吃。
好,我再给你提提速,脚下速度可就又快了,回头一瞧,王通还在身后跟着,咯咯的冲自己直乐。王闻一瞧,脾气上来了,好小子,今天非把你赢了不可,双脚舞动如飞,王通在身后也不甘示弱,好家伙,两哥俩在街上赛跑来了。周围的老百姓可吓坏了,只觉得狂风大作,街面上就两道人影,真有几个小贩在旁边喊,有鬼啊,闹妖精啦!
两人绕着太原府跑了三圈,这才跑到王闻家里面,这两人是越跑越快,越跑越高兴。互相都欣赏彼此的功夫,彼此欣慰。王闻到家就往院子里一趴,“不跑了,狗日的你是属兔子的吧,跑这么快。”
王通一笑,故意的谦让两句,“哪里,这不还是没跑过吗?”
“去你的”王闻可不吃这套,自己心里知道自己这已然输了,这一趟跑下来,自己已然跑了一身臭汗出来,这兄弟一路跟着自己,这会真是气不涌出,面不更色,看样子游刃有余。可是输了,心里也不懊恼,嘿!你瞧我这兄弟,这么大的本事,先不论拳脚上的功夫,就这个脚力,这太原府能有几个赶得上的?屈指可数!这要是送个快递,或者送个外卖,呵!外卖大王,打工皇帝!
两兄弟一对眼光,彼此开怀大笑。屋里面如烟正坐着呢,心想这会子大爷也该回来了,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站起身推开房门走出来,“呦,大爷您这是跟谁啊,这么高兴?”抬眼皮子一瞧,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王闻哈哈大笑“如烟你怎么不认识了,这是我兄弟王通啊,你见过的。”
如烟一瞧还真是,这小子这么些年不见,也长的这么精神了。其实自打一看见王通如烟就觉得面熟,可如烟面熟的人多了去了,这王通又没跟自己睡过,也难怪这如烟不认识,可如烟不认识王通,王通可认识这如烟。当年害自己离家出走,漂泊十年,至今不敢回家的人,就算是化成灰王通也认得。
还没等如烟张嘴说话,王通就闪身过来,一指如烟,“你!还钱!”如烟傻呆呆看着王闻,“大爷,这......”王闻这才起身,拉住了王通,“哎,兄弟,放手放手。此中曲折待我慢慢的跟你讲来,你先把手放下。”又看向如烟,“去把李四哥叫来,我们一起说会话,在取点银子,叫下人去鼎香楼里要桌酒席,我们兄弟两个在家里吃酒。”如烟哎了一身,下去办了,怎么,那你不能真在家里吃臊子面呐。
没过一会,李四也来了,几个人交谈甚欢,酒席摆上,三人一边吃酒一边谈论往事,王通就先问起如烟来,王闻就把自己独闯黑云寨的事情跟王通说了,李四在旁边插科打诨,时不时还插两个段子,讲的是绘声绘色。王通喝的高新,也毫无保留,把自己学艺十年,西安打擂,过家门不入的事情也跟大哥讲了,兄弟之间交谈,也就毫无保留了。王闻一听,怪不得自己这兄弟武艺这么高,原来是得过高人的传授,他这两个师父自己还真知道,跛子刀李勇当年跟自己江湖人物的时候提起来过,那你要问这两人什么身份,现在还不能说,后文书自有交代。
三人推杯畅饮,对酒开怀,一时间谈天论地,快乐非常。独在他乡为异客,几个异客碰在一起了,想聊,能聊的事情可就多了。这一喝就喝到黄昏时分,几人还未尽兴,又把残席撤去,新叫了一桌,又喝了两个小时,喝到夜晚十分。
李四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哎呦一声,晕过去了。王闻搂着王通,边笑边拿手指李四,“你看这个李四,才喝了几杯就醉了,真的太逊啦。”
王通也笑,“这个李四就是逊啦!”
王闻一听,“哦?这么说你很勇哦。”
王通强挣扎着,“开玩笑,我超勇......”话没说完,往桌子上一趴,也跟李四一样了。王闻一看,哈哈大笑“还笑话别人,你一个练武的,酒量跟李四差......差......”两声差字没说完,又喝晕一个。
如烟大奶奶进房,呦,三个人都晕倒了,一看桌子底下三瓶扎啤,心说三个人酒量加起来还不如我一个女的,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来把三个人搭了出去,各自寻房安置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三个人是头晕脑胀,用现在的话讲叫宿醉,王闻这边又准备了醒酒茶,三个人回房歇息,一直到了下午,这才觉得身上差不多了。王闻又派人把王通叫进书房,王通进去一看,书房两边用屏风隔开着,进到里屋里正中间摆着大八仙架几案,案子上摆着文房四宝,吊蝙蝠的笔架案,刻着福的笔筒子,又有镇纸砚台。周围几张八仙桌,几个八仙椅,旁边满满的四张大书柜,上面摆着小说典籍,字典辞海,还有一排专放着竹简和古董。
王通心说,好家伙,王闻这几年可是阔了,一个武人,搞这么样的书房。其实也不是王闻阔,您想,他叫“双全公子”,本来志愿就是考取功名,奈何造化弄人,荒废了好几年,这才走了武术的路子,举人探花之列是万万不敢想了。可是架不住人家喜欢读书,用现在的话说叫可以没文凭,但是不能没文化,而且受这个环境的熏陶很深,您想如烟随口就能给他讲个故事,王闻这边呢喜欢归喜欢,我可不能让一个女子把我给比下去,就这大男子主义的毛病一犯,您别说,这几年读书还真挺用功。可是他也有点气迷心,一根筋,也不想想,就如烟这个阅历,哪里是他读书就能比的了的。
王闻这会正在书房喝茶,昨天晚上喝的还是有点高,一看王通进来了,一拉八仙椅,说道:“兄弟,坐。”王通应声坐下,“哥哥你找我什么事。”
“固己啊,按理说当哥哥的我不该说这番话,可我为了你好,不得不说。”
“嗨,咱们兄弟两个,有什么话,哥哥你但讲无妨。”
“好,这要我说,兄弟你没到家也就罢了,可到了家也就应该回家,怎么你眼睁睁的看着伯父伯母伤心,只留下了书信一封,空惹的两位老人家伤心落泪。”王闻想了许久,还是把这话跟王通说了。不管怎么说,师徒如父子,这么多年两家交好,王华又教自己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感情在这里。按理说当哥哥的教训兄弟几句也没什么,可是王通也是离家出走之后就再没回去过,连封书信也没有,这些年也路过几回,可每次都是睹物思情,平添伤心,不由得就要想起自己的爹娘来,想进去看看王华,也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走了。自己的家归根结底是让自己给败了,一来不敢回家,二来也没脸回家,自己哪来的脸面教训王通呢?
王通听了,也叹了口气,说道“哥哥你讲的我都明白,可我离家这么多年,艺刚学成,没什么经验,无非是个江湖上的小虾米,回去让二老看了也是伤心,说实话,我是真没脸回去。”
王闻一听,兄弟跟自己心气一样,也没什么话好说,“得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那我问你兄弟你之后有什么样的打算?”
王通答道:“兄弟我还真有一门去处,兄可记得昨日我跟你提起的我岳父?”王闻说,那我怎么不记得,昨天你还跟我和李四说你媳妇来着,我俩还问你媳妇长什么样来着,你说这你那里知道去,你就知道,你这媳妇长得......嘿!感情王闻在镖局子里面呆了好几年了,还真没见过这鲜铃儿的长相。
王通一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怎么串起闲话来一套一套的,“我跟您说,我岳父就是这鲜门镖局大当家的。”
王闻一说不对呀,“我就在镖局里面当镖头,没听说过鲜二爷有你这样的女婿。”王通一瞧,“你看,你还不信,我这有我岳父亲笔写的推荐信。”说完,从身上取出信来,递给王闻,王闻拿过来一看,之间信封上写着,送呈鲜丰鲜二弟请启,兄鲜亮鲜云缓。这才想起来,曾今听镖局子里的人念叨过,鲜二爷是有这么一位大哥,可是不会武艺,平常也不在镖局里面走动,自己也没注意。
“这么说这书信是真的了?”
“千真万确,不信你打开封皮瞧瞧。”
王闻一听,“给总镖头的信我瞧什么,我有那个资格吗?不过兄弟你这信要是真的可就好办了,哥哥我就是局子里的镖头,也不用麻烦别人,中午吃完饭,下午你跟我去,我直接给你引荐,到时候你在堂上露两手能耐,别丢哥哥的脸也就是了。就算信是假的也不要紧,我还是能在鲜二爷面前说两句话的。”
王通一听,“那就多谢哥哥了。”
两人在家里吃完了午饭,到了下午,王通准备停当,带上了自己的冷艳追风锯,跟着王闻就去了镖局。进了镖局的大门,王闻把王通就让到了门房。门房几个伙计一看见王闻来了,连忙的点头哈腰,“呵,王镖头您来啦。”
王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行了,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我问你,鲜二爷在局子里吗?”
伙计笑道:“赶巧,老爷子上午还有事出去了一趟,中午才回来,这会刚吃完了午饭,在房子里休息呢。”
王闻一听这好办了,把王通的书信拿出来,说:“兄弟你现在门房这等着,我进去面见老爷子,一会就来。”转过头又跟伙计说,“你们几个可把他给我伺候好咯,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几个伙计一听,这是什么关系啊,王闻也没在细说,就往镖局子里面走了。
没过多长时间,王闻可就回来了。“兄弟,兄弟,赶紧的,老爷子让你进去。”王通跟着王闻往里面一走,出了门房,进去就是把式院子,地上都是筛子筛出来的三合土,砸的严实,院子周围两排兵器架子,架子上明晃晃架着十八班兵刃,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旁边又竖着梅花桩,站桩,石锁,石链,专供人练武使用。旁边正有几个人拿着武器操练,还有人正在对打,又竖着长条板凳,板凳上坐着几位彪形大汉,各个身强体壮,短衣襟小打扮,油亮亮的鞭子往脖子上一盘,胳膊四棱子起筋线,脚下踏着一双大洒鞋。
就在这院子当中有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年纪大概五六十岁,威武庄严,花白的胡子,梳的不是很整齐,浑身皮肤黄灿灿的,跟铜的似的,身材比这板凳上的几位看起来可雄壮的多了,尤其是这双手,都略微的有些发黑了,青筋暴起,盘在手上跟浮雕一样,披着褂子,手里正盘着两个核桃。这核桃可不是真正的核桃,一般的练武之人盘的都是铁核桃,这位可不然,他嫌铁核桃不够重,自己加着分量,打了两个生金的核桃盘。这两大核桃,本来是黄的,现如今已经让他给盘成红的了,起了一层包浆。不用多说,这位就是鲜门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人称百宝无穷的鲜丰鲜镇山鲜二爷。
鲜二爷旁边还站着六位,俱都是这鲜门镖局的镖头,一共十位,三位保镖去了,就剩下来七位。
王通心里感慨,不愧是威震西北的大镖局子,看看这总镖头,这些镖师,果然有十足的威风,想要在这江湖扬名,必要从这里开始,不在这里亮一亮自己的本事,想必江湖上也没人能看得起我,打定主意,咬紧了牙关,铆足了气势,这才有了下文书,鲜镇山欲试上山艺,少镖头赤脚过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