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萍告诉文清她回来一个星期,来参加女伴的婚礼,一个星期后就返城打工,如果她决定了就和自己一起走。
红萍的到来在文清家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清没有羡慕红萍的旅游鞋、牛仔裤、毛外套,可是两个月挣三百块钱让家人过年,对文清充满了诱惑。家里的农作物能卖的都卖了,还了一点欠债,留着一小部分等给爸爸买药。年呢?年怎么过呢?全家人的新衣就免了,可咋说也得买点肉、蔬菜招待客人吧。明年开春地里的籽种、化肥又该去哪里着落呢?一想起这些,文清和妈妈就一筹莫展。如果真能有几百块钱的进项,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文清试探着和爸、妈说,自己想和表姐一起去,没想到她刚开了个头,就被爸爸打断了话茬。“一个女孩子别到外面抛头露脸的,等到了结婚年龄成个家,多好。你就安心在家地待着吧,哪儿也别想去。”“清儿,你爸担心你在外面吃亏、受苦,你爸是在关心你呀。”
文清没想到,外出打工会让父母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态度之坚决不次于当年供她上学。农民骨子里的倔强和狭隘,让爸、妈觉得读书是光宗耀祖的体面事,而出去打工却是不光彩的,所以文清的想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
事与愿违,父母的坚决,激发了文清更强烈的念头。她听着、沉默着,没有一句辩解和争执,却在背地里悄悄地打包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
后天一大早,表姐就要回省城打工了。晚饭桌上,文清低声地说:“爸、妈,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和表姐在一起,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事的。”爸爸一言不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狠狠地瞪了文清一眼;妈妈幽怨地看着女儿,好像在责怪她的不懂事;妹妹来回看着大家,大气也不敢出。
悄悄地穿好衣服、拿起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院子。文清站在院门口望向熟悉的家。“爸、妈,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生气,我是想给家里分担,想让咱们一家人都过得轻松一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放心吧。”朦胧中,爸、妈的屋里似有一明一灭的光亮在闪动。文清默默地说完这一切,毅然转身向村外走去。她要赶到县城车站去找表姐,然后一起到省城打工去。
“姐,姐,等等我,等等我。”妹妹的声音由远及近。文秀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姐,妈妈知道你今天要走,让我来送你到县城,见到表姐再回去。”“咱妈咋知道的?”“妈说看见你收拾衣服时知道的。这是妈给你的二十块钱和擦手油,妈让你干完活就擦上,红萍姐的手都冻裂了。”文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泪如雨下。
“姐,你到了以后一定要来信啊,咱爸、妈会担心你的。”文秀追着缓缓开动的汽车,冲文清高喊。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回去上学去。”妹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文清才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