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济在龙门山学院担任了十几年的院长，他第一眼看到慕元，就确定这是一个能惹麻烦的学生。
龙门山惊才绝世的学生层出不穷，但却没有哪一个学生能像慕元这样在入学前就开始搅动风雨。
他人还没到阳城，名字已在学院如雷贯耳，不论教官还是学生都知道龙门山大龙头夏孟操被他一拳打出禁制，还不止一次。
他也是第一个还没被录取就把宗门首座招惹到学院的学生，而且还一次招来了两个。
要知道通常只有重大事件，宗门首座才可能露面。一般有关凡人的事情，大多是饮露境界的尊者前来交涉。
“他有没有灵根？”赵匡济直接问道，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如何跟尊者打交道。
尊者最注重效率，彼此之间直呼姓名，极少像凡人这样把时间花在繁文缛节上。
“有。”蒙倾落坚定的答道，将法器一一收回。
“不是说明天才会检测我的灵根吗？”慕元问道，“难道之前的回复是在欺骗我？”
慕元不怕疼痛，不怕羞辱，但身体失去控制却让他无法忍受。
慕元心中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要对付魔族，不得不用点手段。”蒙倾落语气冰冷。
“我听过有关你的传言，你的形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稳固。然而得失相半，漫长的记载告诉我们，魔族最喜欢你这样的人。别怪我们言而无信，将来你会赞成我们的做法。”聂动竹相比之下要平易近人得多。
“虽然你体内没有魔魂的痕迹，但我会继续注意你，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异常。”蒙倾落说道。
“这粒丹药是对你的补偿。”聂动竹手中飞出一个小盒，直接落到慕元的口袋里。
“我们花费的时间可没人补偿。”蒙倾落说完，从她身上飞出一个小瓷瓶，也进入了慕元的口袋。
“让他留在龙门山。”蒙倾落对赵匡济说道，却没给出任何解释。
两个首座你一言我一语，把要交代的事情说完，对赵匡济和曹闯点点头，立刻从学院飞走，好像再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尊者都这么……霸道么？”慕元皱眉问道。
“嘿，霸道？他们愿意跟你这样一个小孩子解释，已经很有耐心了。”赵匡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还是第一次听首座跟一个凡人说了这么多话。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魔族是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你到了宗门之后自然会了解，那是尊者的事儿。凡人不需要知道，否则只是徒增无尽的恐惧和混乱。”赵匡济说道：“小子，在龙门山好好历练吧，起码你要对得起两位首座在你身上花费的关注和时间。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幸运。”
“这是幸运？”慕元奇怪的问道，心中仍有些气愤难平。
赵匡济不再说话，笑着摇摇头。
“这些是什么？”慕元从兜里掏出自己刚刚得到的补偿。
“……”
赵匡济两眼瞪得溜圆，说不出话来。
“淬火丹……白夜明烛……”曹闯失声道：“这是饮露境界以上的修行者才会用到的丹药，而且通常在内丹提升境界时才舍得拿出来使用。”
曹闯二十五岁到了凝丹贯通境后，遇到了修行障，之后再也没有提升，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淬火丹和白夜明烛的效用。
“原来他们对我这么好？这要花不少钱吧。”慕元越来越困惑，尊者在他心中的形象时好时坏，越来越混乱。
“呵呵，别忘了他们是宗门首座。这可能是他们翻遍全身所能找到的最低等丹药了。”赵匡济说道。
“……”
蒙倾落和聂动竹此时正往凝池宗急行。
“没想到你也会补偿别人？”聂动竹用意念跟蒙倾落交谈。
“这不是补偿，我只是想让他尽快提升境界，早日把魔魂引诱出来。”
“你仍然认为他体内有魔魂？我们都已经做过了极为仔细的检查，没有发现丝毫痕迹。”
“这是我的直觉。”蒙倾落回答，“不能轻易放过一个魔族，哪怕只有细微的可能，别忘了那三个碎裂的探灵珠。”
“嗯，还碎成了三块。就算一块是灵根，一块是魔魂，那多出的一块又是什么呢？”聂动竹想得入神。
慕元本以为灵根复测会比在七曜馆时的检测还要正式和严谨。
没想到实际测试的时候，时间和地点都如此随意，只是参与者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慕元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龙门山录取了，虽然他的条件已经符合，但按正常的流程，要等到下个月学院组织各路参与考核的队伍进行统一开会商讨，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等报名的考生接到通知肯定要到下个月中旬了。
结果自己只因尊者的一句话，就被龙门山学院当场招收。他大概是整个天成最晚完成测试却最早被录取的学生。
慕元离开了龙门山学院，站在街边，立刻仔细观察自己的泥丸宫：“神己，你在么？”
方才，两个首座的法力在自己的三田里肆虐，难保不会伤到神己，慕元对此非常担心。
他后悔将神己的魂力削弱到几近于无，哪怕极为微弱的法术都可能无意间让神己魂飞魄散。
……
“神己？”
久久没有听到神己的回复，慕元感到一丝慌张。
“神己，你在么？”
“你不会死了吧？”
“该死的尊者，你们不会已经把神己杀死了吧。”慕元心中充满愤怒。
神己还是没有回音。
慕元感到心中好像被锤子重重一击。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学院，心中茫然，没有一丝被录取的喜悦。
他从未如此失落，对这喧嚣的城市产生了一丝厌倦。
慕元在陌生的大街上迷茫的乱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神己。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亲自把迷迷糊糊的神己叫醒，又在她的大声抗议中强行让她入睡。
他喜欢跟神己打闹，喜欢神己跟自己撒谎耍赖时的调皮，喜欢她说起修行时的郑重严肃。
现在，自己为了站得更高，攀上了凸起的石头，却把神己抛向脚下的深渊。
慕元痛恨自己的无力。
幼年时，自己无力守护母亲，现在，自己无力保护神己。
慕元第一次有了心碎的感觉，但他一滴泪都没流。
天色渐晚，慕元仍没有发现神己的丝毫生迹。
落寞的身影渐渐消融在夕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