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郭旭阳终于是沉不住气。
她在老孙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先撤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老孙也说：“你开车当心。”
郭旭阳点头，然后站起来，客气而疏离地对韩叙说：“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韩叙也站起来说：“不然我送你？”
郭旭阳说：“今日便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他，起身，叮嘱老孙老公要照顾好老孙，就走出了包间。
韩叙刚要起身追上去，被老孙的叫住了，“你既然不能跟她结婚，就不要再纠缠她。她现在也三十一岁了，她需要的是婚姻，不只是爱情。”
韩叙却转移话题，说：“我已经结了账，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一些。”
老孙嗫嚅了一下，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韩叙也并不打算听她过多的言语，早已快步离去。
老孙老公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对今天的宴席很是感叹：“冤家路窄，今天这一桌子的人，全是冤家。”
“我们也是？”老孙问，不过是即兴，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当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孙老公说，“老婆，咱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冤家。”
老孙高兴地笑着说：“好是好。只是郭旭阳她这，唉，有点麻烦。”
老孙老公吃醋，“老婆，你怎么老是关心郭旭阳，你都关心她十几年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
老孙宠溺地说：“好好好，我关心你，你也该关心关心我们的宝宝。”
“好，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老孙老公，幸福地说。
几年以后，老孙时长会想起他的这句话。
***
韩叙追上郭旭阳，拉住了她将要开车门的胳膊，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旭阳甩开了他的胳膊，说：“韩叙，我说过，不要再纠缠。”
“我……不纠缠，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你……可以嫁给别人，可是我……希望你嫁得好，有一个很好的人，去呵护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是痛的，很痛。
郭旭阳同样也被这样的一句话刺痛。
钻进车里，没好气地“啪”地一下拉上车门，又摇下车窗说：“不用你管。”
她匆忙慌乱地倒车，很想快速离开他，不要再看见他，不要再听他说这种类似诀别的话。她不要再心痛。
可是她倒车快成功的时候，由于离开得太过心切，她的车蹭上了韩叙的车。
她在心里骂着自己笨手笨脚，还是停了车，开车门下车，对韩叙说：“对不起，要不然，走保险吧？”
“好。”韩叙冷漠地说。
出乎她的意料，他真的很快适应与她保持距离的提议。
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折腾了很久，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韩叙说，这个大喘气喘得也太长了些。
郭旭阳疑惑，“什么条件？”
“以后，不准不理我。要是你恋爱，必须由我把关。”韩叙认真地说，平平淡淡，似乎不带有半点感情。
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把郭旭阳逗笑了，“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她只是不想再继续与他暧昧不清。
“为何不？我的车，可是从未修过！你若是能把它回复原样，我就撤回我刚才的无理要求。现在这个情况，我还得预留一个条件，以后想到的时候再说！”韩叙说，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能把谈条件的威胁这样淡然地说出来的人，也没谁啦。
郭旭阳无力反驳，直接问他：“为什么？”
“为了你。”韩叙语重心长地说。
郭旭阳心中一阵悸动，高兴，悲伤、难过……和成一团。
她没有冷漠地拒绝，也没有欣然同意。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拢了拢耳边的乱发，这样好像真的能整理心情一样。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稳定了心神，那纷乱的情感像潮水一样在心间退去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上了车，开着自己的红色骐达，走了。
韩叙也没有挽留她，他看出了她的无措，不忍心再继续纠缠，让她心里难过。
他也叫了助理开着车，把他送去了他的别墅。
开门进去，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久前，他在这里，对郭旭阳表露了他深藏多年的情感。他与她的第一次也是在这里。
他本想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婚房。
他就在唾手可得之间，失去了她。
他很少回这里。从上次以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都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又打开电视，这才觉得房间内有了人情味。
他并未让康馨住在这里。
他给她安排了另外的房子。而他最近是住在父亲那里的。干娘临终一再叮嘱让他照顾好康馨，他就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若是干娘没有托付，他也会照顾好康馨。可是一定不会娶她作妻子。
干娘临终，还交付给了他一张银行卡，她说：“这是你给过我的，现在用不到了，这些还给你。”
那张卡，他因为近期的事情，也并未查过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钱。
只是在她弥留之际，她好像说“信”，她给他留了信？那康馨怎么不说呢？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若是干娘真的给他留了信，那信里写了什么呢？那信应该在哪里呢？在康馨那里？还是在干娘的老房子里？
他想了许久，也并未有什么结果。
也许，他该去干娘的老房子里去看看。
他点燃了一支烟，那烟就袅袅娜娜地飞向高处。
他就痴痴地望着那些烟，在空中舞动，然后消散，像是有生命一般。
人生如此，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甘心。
暗暗地喜欢了这好多年的女人，只差一步就成为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他的干娘的一个临终托付，让他失去了她。
如今，他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外人，希望她快乐幸福，希望她平安顺遂，可是他终究做不到袖手旁观。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一个不靠谱的人。
今日的事，也确实是他一手促成。他査过宋词，发现他婚内出轨，闪婚闪离，对于他对郭旭阳的一些手段，他也看得清楚。于是，他找到李语函，共同策划了今日的晚宴，李语函是何目的，他不管。他只是为了提醒郭旭阳，宋词并非她的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