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天宫的时候，月恒还在云霄大殿。
我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揽月殿里，看着这里无比熟悉的一切。
“一一，你怎么来了？”月恒惊奇地声音带着些许惊喜。
“怎么，你不愿见到我吗？”我笑地很平然，还可以同他打趣。
“怎么不愿？！我很是欢喜。”看到他匆匆忙忙换下的袍子，可以想到他是有多忙。
“我可以替你向天帝请三天假吗？”我一字一顿说道，他很显然地愣了愣，就那样看了我很久，他看着我，我就对他笑，我笑，他就跟着笑，真真是个傻子。
“我们去哪？”他问。
去哪？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自然是要带你去人间。
这样，我就能陪你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陪你看一千零五十九次日出，陪你看一千零五十九次日落，陪你走过剩下的九千四百六十万零八千秒。
你看，虽然对于我们来说，三天很少，可是到了人间，我就还能陪你走那么多秒。
我跟他去了七夕庙会，一同放了花灯，吃了糖人，逛过闹市……
人间的上元节时，我跟他就在城墙上看烟花，我说：“月恒，你送我的烟花最好看。”他就摸了摸我的头：“那我就放一辈子给你看。”我就笑了，他转过头去认真在研究烟花的花色，好像真的准备要给我放一辈子一样。
我偏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然后假装很兴奋地指着那个魅夜紫，月恒一脸认真地记下来。
傻子，我们没有以后了。
我们……没有一生了。
忘川河神皆有缘无分，我继任那日，你就会忘了我，永永远远地忘了我，这段记忆就是我的余生。
此后，我便不能再踏出忘川，独自一人守着这些回忆。
真好，你不记得我，其实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这样，你听到我的时候，不会再“一一”地唤我，只是一句尊敬又无比疏离的“忘川河神”。
真好啊……
我带着月恒去了永恒岛。
“这是……”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一一，你终于同意了？”
傻子，万年前就同意了。
我们拜了天地，喝了合欢酒。这是在人间，自然要随人间的礼仪的，我同他办地简单。可是我那么嫌麻烦的人，头一次想要将那些繁琐的礼仪，一步一步都走一遍。
没有遗憾了吗？我贪心了，还是有的。
晚上他揽着我，我枕着他的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描募着。他一抓住我的手：“小淘气，怎么还不睡？”
“觉得你好看。”我想多看几眼，再看一眼。
“月恒！”我故意凶道，“你既与我拜了天地，我们就是天地认可的夫妻，你日后不许忘了我，不许再娶别的女子，不许对我不好！”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求之不得。”
看，这傻子真好糊弄。
月恒，你以后娶的妻一定要比我好看，否则我怎会甘心；你以后娶得妻一定要可以打的过我，要不然我一个没忍住杀到天宫，她连你都护不住；还有最重要一点，你以后娶的妻一定要是你欢喜的，要不然我怎么放心……
我同月恒在人间做了三年的夫妻，劫富济贫，财米油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后来的后来，人间的话本子，茶舍里说的不是那些老套牙的才子佳人了，说的都是一女带着一男，闯荡江湖。
可是这个故事又能说多久呢，说着说着，就成了那些故事里同样老掉牙的套路了。
我们听着别人的故事，别人说着我们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在最后的故事，我们都成了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