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做了一个有关魔法、巫师和符文的噩梦。在梦中，伊蕾妮大师一边逼着她学习符文字母（某种巫师专用的文字，看上去有点像风干的茶叶），一边用尖刻的言辞对她冷嘲热讽。
当敲门声将她吵醒时，希琳才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然后她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梦！
昨晚她真的学习了一大堆奇怪的知识，最后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
她环顾四周，心里越来越紧张。陌生的床，陌生的卧室。墙角有个木衣柜，衣柜旁边还有一面镜子。房间的窗子敞开着，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节奏更加急促。
“别想装睡，我知道你醒了。”枯叶的声音，“我数到五，然后就要进去了。”
“等、等一下！”
希琳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她顾不上细想，慌慌张张地扯过被单盖住身子。
女精灵果然只数到了五，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她手里拎着一个圆鼓鼓的袋子，进屋后随手扔到了床上。
“这是什么？”希琳想了半天，结果问了这个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等一下要穿的衣服。”
她瞄了一眼半敞开的袋口，随后抬起眉毛，“这些不是我的吧？我自己的衣服呢？”
“被我扔了。”
“什么？扔了？你说扔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扔掉’的完成时态啊，你们的语言里应该有完成时态吧？”
“我知道什么是完成时态！”希琳提高了音量，“我是问你为什么把我的衣服扔了！”
“你管那叫衣服？明明就是一堆胡乱缝起来的破布，早就该扔。不用挂念了，那堆破布现在正在运河里漂着呢。啊，说起来，应该快漂到海里了吧……”
“什么！你怎么能……”希琳一时语塞，“那可是我最后一套像样的衣服！”
“已经不是了，我帮你找了一套新的。”枯叶拍了拍床上的袋子，“料子很好的新衣服，而且绝对合身。放心，尺寸我已经确认过了。”
“确认？你做了什么——”
“冷静，玛尔伦。我向你保证，我只是确认了一下尺寸而已，别的什么也没做。但如果你继续赖在床上，接下来可就说不好了。啊哈，我真后悔没带镜子上来，你现在脸红得快和头发一样了。”
希琳恼火地抓起袋子朝她扔了过去，枯叶灵巧地伸手接住，大笑不止。
“我要生气了！”希琳躲回被子下面，用边缘遮住羞红的脸，只露出双眼。
“哎呀呀，真是吓死人了，我好害怕啊。”枯叶扮了个鬼脸，随手把袋子放回床上，“好了，我这就出去。你穿好之后下楼来餐厅找我，咱们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
枯叶离开后，希琳气呼呼地穿好了衣服，心里盘算过会儿该怎么报复。但是仔细考虑过后，她觉得还是不要报复比较好——因为调音师的反击手段实在太多了。
而且虽然枯叶在捉弄她玩，但这件新裙服确实很舒适，样式也很漂亮。
楼下的餐厅虽小，但是装修得很漂亮。墙壁被漆成了干净的白色，房间正中间是一张长餐桌，上面摆着一盏用旧的炼金台灯，以及一盆盛开的花石榴。
希琳来到餐厅时，枯叶也刚刚回来。女精灵缠着头巾，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一大盘食物——切成片的黑面包，以及香肠、奶酪和切成片的煎蛋，外加一壶牛奶。
“这是什么？”希琳狐疑地问。
“这是什么？这是早餐啊。”
“早餐？”希琳警惕地盯着盘子里面的食物，“你在牛奶里下了慢性毒，对不对？如果我不乖乖合作，就得不到解药，之后就只能任你摆布了。”
“瞎说什么呢？你该不会睡傻了吧？”女精灵把一个盘子放在她面前，“吃吧。吃快点，之后咱们还要出门呢。”
希琳看着枯叶，“你先吃。”
枯叶被她逗笑了，“噗——你怎么这么可爱？难道我先吃，食物里就不会有你说的慢性毒了？我之后再吃解药不行吗？”
“说得也是。”希琳叉起双手，“那我不吃了。”
“……哎呀，逗你玩的。”枯叶抓起一片面包，“真的没下毒，快吃吧。你昨天不是说，我不像恩德先生那么可怕吗？现在怎么又不相信我了？”
“因为我刚刚对你产生了一点点信任，你就辜负了我。”希琳生气地说，“把我硬拉过来上什么常识课，强行留我过夜，还把我的衣服扔了。”
“是啊是啊。不过这些都是能解释的。”枯叶用餐刀把奶酪抹到面包上，“常识课是恩德先生吩咐的，我反对也没用。留你过夜是因为当时太晚，你睡得像只猫一样，怎么弄都弄不醒。至于扔掉那堆破布……你不觉得这是帮了你一个忙吗？”
“帮忙？”
“你总不能穿成那样去面试吧？”
希琳愣了一下，“呃，不行吗？”她防备性地问。
“你这是明知故问。”枯叶抓起一片煎蛋指着希琳，“休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我可是很了解你的。”
“你？了解我？”希琳警觉地眯起眼睛，“有多了解？”
“乖乖吃完早餐就告诉你。”
希琳倔强地昂起头，打定主意一口也不吃。结果咕咕作响的肚子出卖了她。
枯叶笑得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不许笑！”
“那你别逗我啊。”
希琳羞愤难当，脸又红了。
枯叶叹了口气，“唉，有必要死撑到这个份儿上吗？等等，我知道了——因为没有蛋糕，所以你不高兴了是吧？好，我这就去买。”
“别，不用麻烦了。”希琳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
吃完早餐后，枯叶带她下了楼。
一个身穿白色衬衣、戴着眼镜的栗色头发姑娘正好在上楼，和她们迎面相遇。“早上好啊，小姐们。”她语调轻快地打着招呼。
枯叶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希琳的肩上。“给你介绍一下，玛尔伦。这位栗色头发的漂亮女士是凯提恩·莫雷蒂小姐，她是这家咖啡馆的主人，也是我的房东。”
“幸会，玛尔伦小姐。”女店主眯起眼睛笑着问，“早餐还好吗？”
“呃，非常美味。”希琳努力让语气中透出礼貌，“谢谢你。”
“盘子和杯子留在餐厅里了，我们赶时间出门。”枯叶说，“麻烦你了哦。”
“没问题，艾达小姐，我等一下就去收拾。你们中午还要回来用餐吗？”
艾达小姐？希琳好奇地看着枯叶。难道这是枯叶的真名？可是她听说，精灵的真名是最隐私的秘密之一，通常只有家人才知道。
“午餐就不用麻烦了，”枯叶耸耸肩，“我们今天一天都在外面。”
女店主好奇地打量了希琳一会儿，随后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那今晚呢？我需不需要收拾一下那间小卧室？顺便一提，如果玛尔伦小姐打算长住下来，可是要付房租的哦。”
“不用麻烦了。”希琳抢在枯叶前面说，“我今晚要回自己的公寓。”
女店主询问地看着枯叶，女精灵点点头。“她今晚不回来了。”
“好吧，真可惜。那就再见咯。啊，对了，你们两个别从正门出去。现在店里客人正多呢。”
“没问题。”枯叶笑着答应，随后带着希琳从后门离开了咖啡馆。
由于是休息日，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多多了。采购食材的主妇拎着篮子穿过大街，几名身穿白袍的见习祭司正在低头前行，一群孩子欢笑着跑过她们身边。
希琳呼吸着清新的晨间空气，心情也有所好转。难得的休息日，终于不用一个人过了。虽然这位陪伴者是个陌生的女精灵，但仔细想想，枯叶其实对她很不错。
“说起来，枯叶，你为什么要住在一家咖啡馆里？”
“让我想想啊，”女精灵若有所思地用食指点了点下巴，“因为租金很便宜，店主小姐的厨艺也很好。还有，白猫咖啡是一家猫咖啡馆，经常能见到很多小猫。”
“猫！”
“怎么了？”
“……你喜欢猫？”
“对啊，不可以吗？”
“你怎么会喜欢那么恐怖的生物？脑子不正常吗？”
“……我看脑子不正常的是你才对。”枯叶翻了个白眼，“等等，你该不会是在耍我玩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害怕猫？”
“可我就是害怕啊。”希琳心有余悸地说，“昨天晚上该不会有猫钻进过我的卧室吧？”
枯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不会吧！”
“哈，你也太好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