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楼下打斗声逐渐小去,张青朔从屋檐上下来,弯着腰猫在门口看了半天,确定安全了才挺直腰板走了进去。堂里到处都溅了血迹,场面可比驿芳庭要血腥多了。赵韵晨扶着伤势略重的赵令枫歇在一旁,张有在给他包扎,张唯礼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吴星阑弯着腰驻着膝盖好像在喘气,就张青朔啥事没有跟来看戏的似的。
为了缓解尴尬张青朔没话找话:“大哥你在找啥呢,我帮你一起找吧。”
“朱海广不见了,刚才我要劈他被他躲过,然后就涌上来很多官兵把我视线都冲乱了,眼下生未见人,死未见尸,该不会是趁乱跑了吧。”
“跑了就跑了,大哥你不会真要痛下杀手吧,不至于。”
张唯礼白了他一眼,扔下手里的刀和大伙商量:“现在我们算是和皇帝结下梁子了,朱海广若是找不到很可能就会被那群黑衣人追杀,到时候这锅还得我们来背,谋杀四品官员的罪名可不小。”
“还是先找到那狗官再说,尽管他坏事做绝,但终归是皇上钦点的四品官员,是条人命,能救便救一下,也省的我们沾一身脏。”赵韵晨提议。
张有和吴星阑都是些惹事不擦屁股的人,听说还要分神去救人便兀自把玩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张唯礼明白他们俩的脾气,可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说道:“我先去后堂看看,如果没人我们就真的要分头去找了。”然后看了一眼张青朔,拿过张有手里的匕首去了后院。
张青朔看不懂张唯礼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转移话题,“赵令枫....你伤得怎么样。”
赵令枫知道依照他的脾气,他后半句一定不是这么体贴的问候,多半是嘲讽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之类的话,看见大姐在边上不敢造次罢了,于是斜眼睨了他一眼:“多谢青朔的关怀,你这一句问候我便觉整个人舒畅不少,伤口都不疼了呢。”
“得了吧你们两个顽皮鬼,就你一人受这么重的伤,现在还好意思说笑,赵令枫你可真给我长脸。”
张青朔想说的话被韵晨姐亲口说了出来,不禁失笑,赵令枫觉得很没面子:“笑屁你笑,你还一直躲在墙角呢,男子汉大丈夫,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
“我有人罩,你气不气。”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来来回回拌嘴,吵死人,吴星阑在旁边都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终于听不下去了:“张青朔你快闭嘴吧,这里六个人就你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现在怎么好意思嘲起赵令枫来了,若是你出手又能比他好多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话音刚落,一枚银色的长针就从她的耳边疾疾飞过,速度之快连张青朔都没反应过来,那根针就钉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木桩子上,细细一看那针居然是跟女儿家的发簪,发簪尾部还挂着一朵淡红色的山茶花,“是谁说张家四少爷是废物的?”
循声看去,张家主从后院出来,身边缓缓跟着一个长相灵动的女孩子,这话便是出自她之口。
向来耀武扬威惯了的吴星阑怎么忍得了此等侮辱,指着叶苏兰厉声道:“是我说的又如何,张府四少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这是路云镇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吴家小姐吴星阑,吴家主唯一的妹妹,精通箭术和近身战斗,小小年纪就在路云镇闯出了一番名声,着实厉害。”叶苏兰手上揉搓着头上的两根小辫子在她面前转着圈。
“如何?”
“小女子年芳十八,想必与吴家小姐差不多少年纪,不如我们俩比试比试吧。”张青朔一听师父这厚颜无耻的,居然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年纪生生砍掉了十岁,暗自笑出了声,叶苏兰没理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吴星阑的眼睛。
吴星阑年少气盛,一口应允,英勇的似马上要上场杀敌的将士。赵韵晨不知叶苏兰底细生怕吴星阑出手没个轻重,伤了人家小姑娘,生出什么旁枝末节,连忙看向张唯礼想让他制止一下。
张唯礼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但是又想到吴令的关系,看向张有想看看他怎么说,他却已经走到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等着看戏了。既然吴令家属都没意见了,那就打吧,平日里看在吴令的面子上,对吴星阑几次三番的挑衅也就忍了下来,这次既然有外人要替青朔杀杀她的戾气,张唯礼倒是乐意之至。
张青朔面上一头雾水的向张唯礼凑去询问这女子的来历,心里头却暗爽。张唯礼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叶苏兰的身份,然后赶紧跑到门口去看热闹。
门口的一方空地上,吴星阑身着浅蓝色窄袖长锦衣,长发用一根玉簪挽成一个小髻子,站在众人视线的右侧,整个人倒是显得利落干练,面上总是时时透着一股子的桀骜,可能这便是吴家的传统吧。而叶苏兰就不是这个画风,头上的发饰怎么装嫩怎么来,好在长了一张圆滚滚显小的脸,脸上总是扬着惹人怜惜的模样,说十八岁倒也不违和。
吴星阑习惯先下手为强,甩这匕首就朝叶苏兰猛攻而去,赵韵晨见此情景担心的说道:“这小姑娘上来便惹怒了吴星阑,星阑这丫头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张家主你可一定要出手呀,比武点到即可,真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张唯礼摆摆手,漏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若真有这个必要,我一定出手,救吴星阑。”
“怎么....”赵韵晨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张唯礼就飞身出去,一手捞起快摔到地上的吴星阑,一手接了叶苏兰一掌。接这一掌的时候张唯礼知道叶苏兰已经收了力,本以为能接稳,却不料小丫头内力惊人,收了五成功力还是将他击得后退了一步。站稳后,张唯礼看了她一眼,她甩了甩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笑嘻嘻的蹦跶走了,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张青朔看着师父消失在视线中后,腾的从台阶上站起来:“这就结束啦?我还没看清楚呢。”边说边走到吴星阑那去查看她的伤势。呼,还好,脖子没断,不然三哥可没法和吴家主交代。
张有上前大致检查了一下,“右手、右侧肋骨轻微骨折,下巴轻微脱臼现在不能说话,脖子...脖子没事,大哥你把他扶到台阶上,我给她接个骨。”
赵韵晨听着张有说吴星阑的伤势,满脸不可置信,双手包着纱布的赵令枫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张青朔,张青朔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全身贯注的看着张有接骨,心想若是脖子有事的话,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张家主,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这武功实在是太玄幻了,眨眼功夫就把星阑打成这样。”
张唯礼向赵韵晨解释道:“我刚才去后院的时候看见一路黑衣人的尸体,一直延伸到朱海广的卧室里,除略的数了一下大概得有三十具,动手那人就安稳的坐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喝着茶。”
“三十具全是她杀的?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没看出来啊,女孩子家家剑术造诣如此了得。”赵令枫由衷的点头赞叹。
“她空手杀的。”张唯礼纠正道。
这下连张有都不淡定了:“那驿芳庭...”
“我估计是她干的。”
“我看着她柔弱的样子,还以为只是略懂功夫呢,谁知道她这么厉害。那可有找到朱海广?”赵韵晨问。张唯礼摇了摇头,“朱海广背后有毒门的人给他撑腰,所以他今日才敢这么不顾枉法,眼下想找到他是不可能了。”
“既然是毒门的人,为什么这些黑衣人连官府的人也杀。”
“据她所说毒门的意思是要把今日衙门里杀人灭口和谋杀四品官员的罪名一起扣在我们头上,想借皇帝的手把我们给除掉,为驿芳庭惨死的兄弟报仇。可依我看驿芳庭被血洗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张唯礼揉了揉刚才与叶苏兰对掌现在还微微发烫的手心,略带愁容的说道。
“那朱海广毕竟是四品官员啊,他又不缺钱,为什么要替毒门卖命。”赵令枫疑问的看向张唯礼,张唯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张家主可知那女子是哪家的姑娘,名字叫什么。”赵韵晨接着问。
“她来自云都,是清黎山庄庄主的保镖,名唤叶苏兰。”
“又是清黎山庄,原本以为苏庄主武功就已经很高强了,没想到身边的保镖比他还要略胜一筹,看来云都真是藏龙卧虎啊。”赵韵晨感叹完,张青朔下意识的向知道他另一层身份的赵令枫看去,赵令枫正巧也看着他,满脸佩服的悄悄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张青朔得意的扬了下嘴角,又立马收敛了回去。师父就是师父,真给清黎山庄长脸,今日帮自己好好教训了一下这个素来口无遮拦的吴星阑,回去一定要给她带串糖葫芦犒劳一下。
张有迅速给吴星阑接上右手和下巴的骨头后,只剩下的肋骨稍微有些难办,得先回府里,便打断众人道:“先回府吧,肋骨的伤得拿夹板固定,在外面没有工具。”众人点头,张唯礼弯腰背起吴星阑,一行人就将衙门里的一堆尸体抛之脑后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