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凡推脱自己胃肠不适,只吃了一点白粥了事,饭后便办了出院手续就跟沈洛一起回到住所。
开门时正巧看到了楚慎明也一脸疲惫的从外面回来,彼此打了个招呼就回屋了。
徐青凡没什么心情,拿出日记胡乱涂了几笔,又在床上小睡了一会。临近中午,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景然,手里还拎着便当盒。
“青凡姐,我给你送点吃的。”
沈洛一定去找景然“兴师问罪”去了,到底还是自己的肠胃虚弱,怪不得别人。徐青凡心里想着,连忙说:“别麻烦了,也没什么事。”侧身给景然让进了屋。
许是徐青凡肠胃早就空空真的饿了,许是景然带了她的最爱皮蛋瘦肉粥和鲜虾烧麦,徐青凡的突然来了胃口,拿出餐具叫景然一起坐下,两人说了一句“开动啦”,之后就欣然的吃了起来。
粥的温度刚刚好,烧卖里面也没有她讨厌的肥肉,徐青凡感觉一切似乎又美好了起来。
“青凡姐,我能问弱弱的你件事吗?”俩人刚刚吃完,景然突然问道。
“什么事?说吧。”徐青凡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石榴果汁,倒了两杯,递给景然一杯。自己在靠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跟楚老大……大家都说你俩是情侣,但是我怎么看也不像啊,一点也没有情侣的样子。”
“情侣”这个词像一下子就像刺一样刺进了徐青凡的心里。好生遥远的记忆了吧,她看着窗外的远方,尽量不动声色的说:“小屁孩们还挺八卦。大家想多了。来日本是让你们好好学习的,不要净想些没用的。”
“哦。”徐青凡不自然的表情还是一丝不漏的映进了景然的眼里,情商超高的她一下就明白了,“对了,青凡姐,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昨天楚老大为什么那么生气?我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我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而已,也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了,就算我事前没打招呼,让大家担心了,但也不至于让楚总监生那么大的气吧。”景然一脸无辜,嘟着小嘴,她实在想不明白,又不敢向楚慎明当面对质,所以就来问徐青凡了,“昨天我看他的表情,特别严肃,特别吓人,就像电影里要杀人了一样。”
“这件事啊……”徐青凡喝了一口果汁,没马上回答,石榴汁的味道有点像红酒。她看了看这“红酒”的杯子,殷红的颜色好像血水,无声无息的蔓延着、侵蚀着,勾起那些记忆……
那是一个美好的秋天。
大学毕业后的徐青凡和楚慎明一起面试成功进入了Sofora中国,一家跨国日本企业的中国分公司,结束了一年半的异地恋。不过,与其说是一年半,其实在楚慎明心里已是八年。
徐青凡和楚慎明是小学同学,在那时的徐青凡眼里,楚慎明就是隔壁班级个子高高的体育委员,每天集合的时候站在队伍的前面。由于他早早的长了胡子,所以看起来长得有点“着急”,并没有自己班级白白净净的体委阿健长得帅气。
后来两人升到了不同的初中,却机缘巧合的报了同一个课外英语补习班,又机缘巧合的发现两家住的很近,“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就让他们自然的坐到了一起。
楚慎明数学好,徐青凡英语好,于是两个人就互帮互助,互相抄抄作业,互相解解习题,每周补课见面两次,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十分欢乐。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一起在雨中奔跑,一起在学校后面的小棚子下躲雨。在徐青凡惊诧的眼神中,楚慎明悄悄的吻了徐青凡的额头——那是他的初吻。
十五岁那年,徐青凡就这样开启了楚慎明年轻躁动的心。
楚慎明自小父母离异,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的生活在父亲家楼上的出租屋里,继母常年的冷言恶语,父亲的懦弱无能,让他的从小就形成了自我封闭的性格。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也容不得别人的玩笑,内心坚硬的地方甚至超过大人,而柔软的地方却又经不起任何的刺激。活泼开朗的徐青凡就这样像一股阳光射进了楚慎明阴郁的心房,照亮了他的世界,成为走进他心里的第一个女人。
谁知,这一走进来,就再也没走出去。
他开始了对她的追求,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博得她的欢心。身为班花的徐青凡有着男生们心中理想女友的所有优点:漂亮、阳光、学习好。对于楚慎明这种“大叔”造型的追求者,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罢了。
那是一个众人皆叛逆的年龄,周围的同学都流行逃课、打架、吃安眠药、割腕,于是楚慎明也效仿了起来。当徐青凡在她家楼下看到左臂两条接近40公分长鲜血淋淋的刀口的楚慎明时,她被吓傻了,难道他精神有问题?有自残倾向?
从那以后,徐青凡就不怎么敢跟楚慎明来往了,加之两个人又升到了不同的高中,相距车程两三个小时,楚慎明也就这样渐渐淡出徐青凡的视线。不过,这只是徐青凡一厢情愿的想法,楚慎明可没这么认为。他依然每周给徐青凡的传呼留言,有时只是一句问好,有时会说说自己的情绪,徐青凡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就见惯不怪了,偶尔还写封信给他。
高一下学期徐青凡去国外交换留学一年,回来后交了男朋友,楚慎明曾偷偷去她的学校看了她几次,见她和男友说说笑笑十分幸福的样子,便默默地离开了。不过这个女孩,却像一把刀子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里。
“青凡姐,青凡姐,你怎么了?”景然见徐青凡出了神,定是回忆起了什么,又半天不做声,便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
“嗯?”沉浸在记忆中的徐青凡回过神来,“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你们楚总监,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很好,也很有能力,你应该跟他去道个歉,以后好好跟他学。”徐青凡走过来,摸了摸景然软趴趴的头发,亲切的微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景然见徐青凡不愿多谈,还下了逐客令,也就不好再追问,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说了句“多保重身体哦!”后就匆匆离开了。
“毛西毛西,贺大老板,我是景景。”景然回到房间,看到桌上放的那只淡色格子的手帕,情不自禁的拿起了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周五那天趁乱她做了一件至今都另自己无比自豪的事情——加了贺一航的微信。
“小丫头是你啊,又怎么啦?”贺一航的酒吧一般都是晚上营业,这会儿他正躺在窗台上晒太阳,酒吧里静静的放着Kim Taylor的《I am you》。他喜欢下午的阳光和这样惬意的时刻。
“贺老板,你的手帕在我这里哦。我想给你送去。”
“不用,我有的是。”
“呃……我还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赏个脸呗?”
“吃饭就不必了,我也只是救美。碰巧你长得美。要感谢的话,还是感谢你母上大人吧。”
“自古英雄救美,你这样说是想说自己是英雄吧:)”
“小生不才,长山贺子龙是也。”
“子龙兄台,小女子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还请多多照顾才是。”
“好说好说,荣幸至极。”
“那请兄台赐地址,我们一起把酒言欢!”
“没问题!”
贺一航发完了定位之后,突然感觉有点后悔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让这个小妞给绕进去了呢。不过一想到景然楚楚动人的眼睛,也觉得自己不亏,小妞还真是惹人怜爱。
“see you later!”景然兴奋的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又仔细看了看定位,距离公寓三公里之内,“真是天助我也。”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扮妥当,穿上最喜欢的小靴子,连蹦带跳的出门了。
贺一航的酒吧叫“一慎”,当年他开酒吧时资金不足,楚慎明要拿钱给他,他说什么也不要,后来楚慎明提出资金入股,贺一航这才同意,因此有了“一慎”这个名字。不过这么多年,楚慎明从未给过贺一航账号,也未要过他一分钱,贺一航倒是把楚慎明的分红替他做了投资理财,算起来也积累成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景然刚拐到酒吧的这条街上,就看到贺一航斜靠在店门口的木桩上,手里拿着一只烟,长发随风飘逸,破旧的牛仔裤磨起了毛边,随意的搭在马丁靴上面,颇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想起了那句前些年网上流行的那句话: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来了?这回没丢?”贺一航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景然。
景然嘟着嘴说,“哼,瞧不起谁呀。本小姐也是当年只身闯荡过美利坚的人。”
“哼,别吹啦。进来吧。”
贺一航给景然留好了位置,软软的沙发,沙发上还有当年贺一航去丽江时带回来的颇具名族特色的毯子和抱枕,原木的桌子用麻绳吊在了中间,桌上有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是一株白色满天星。右手边是大大的落地窗,横七竖八的系了些霓虹灯,貌似是什么字。这样的位置让景然突然觉得很亲切,她坐下自然的搂着抱枕,有一种回家了感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昏黄的灯光,景然觉得贺一航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
不过,人生如梦幻泡影,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呀,我忘了跟楚总监请假了!天呢,要死啦,要死啦!”景然突然想起来,自己走的着急,并没有告知楚慎明,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让她直接就冒汗了。
贺一航摇了摇酒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笑着说:“我早就跟明子说完了,小迷糊。不提前告诉他,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子龙哥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景然这一口气算是倒了上来,她真是怕极了楚霸王。“哎,你知道楚总监和青凡姐的事吗?他俩到底是不是情侣?我们公司里的人都说他俩是一对儿,但是怎么看也不像呢。”
“哦,他俩?上辈子的孽债吧。”贺一航顿了顿,看着窗外说,“当年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如今却又形同陌路。诶,造化弄人啊。”
“给我讲讲呗?”
“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吧。别总八卦别人了。”
“给我讲讲呗,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帮他们?好不好嘛,子龙哥哥……”景然撒娇的说,“我不跟别人说嘛。”
贺一航没搭话,看着景然微红的小脸,也许,真的该有人推他们一把了吧。
“他俩这样下去就是在自相残杀。你忍心看兄弟孑然一身,孤独终老?”景然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吧,你等等我先让厨房弄点吃的给你。”贺一航终于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