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凡轻轻的帮沈洛整理弄乱的头发,怜惜的看着她趴在自己的腿上。
“洛洛,这回你的心结解开了吧。顾言已为人夫,不要再执迷于他了。”
“嗯,我知道。我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原谅我自己。青凡,当年是我放弃了爱情,也放逐了自己的心,而今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我应得的。”沈洛的眼神空洞的、迷茫的看着远方,徐青凡看得出来,这是发自肺腑的痛彻心扉。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不需要原谅,更不需要忏悔。即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你们俩只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缘分太浅罢了。你从小娇生惯养,到现在连饭都不会做吧,别说那些苦你是否能熬得过来,就算能,到时候你们的爱情也许都会消磨殆尽,变得不再美好。爱情,都是想象中美好,现实里残酷。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想想你现在心里的顾言,至少他还是美好的,如果你选择了随他南下,那么你现在也许早已被现实折磨的投降了。”
徐青凡说的这些不仅仅是说给沈洛,还说给她自己。十年的等待,她早已被现实折磨的面目全非,现在的楚慎明还是那个让她“白首不相离”的谦谦少年吗?
“你说得对。只是,有时候人明明知道,却怎么也转不过弯儿来。”
“洛洛,这个只能是你自己调节了。不过,顾言的结解开了,你就可以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了。韩铭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对了,说到韩铭我想起来了。”沈洛翻身一骨碌坐了起来,“顾言跟我说,让我好好珍惜韩铭。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韩铭的?”
“不知道。”徐青凡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但心里却暗暗的为韩铭竖起了大拇指。
前些日子韩铭又是亲自来给她授课指导,又是赠送她vip年卡,还专门请她吃海鲜大餐,冰雪聪明的徐青凡知道韩铭有所求,便一边啃着雪蟹腿,一边问了他。
韩铭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原来他看出沈洛有心结,因而一直郁郁寡欢,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却不知心结到底为何。徐青凡见他如此真诚的爱慕沈洛,便将事情的原委全盘相告,顾言是沈洛的心结,唯有解开心结,才能让沈洛不再混混度日,不过,她也说了,“他们失联三年了,找到顾言对于你韩铭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解开心结之后,他们有可能迅速的破镜重圆,从此再没有你韩铭什么事儿了。”
没想到韩铭这小子还真行,到底走了这一步,看样子他是真的喜欢沈洛。
徐青凡又一次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倾诉后沈洛的心情俨然已经好了不少,抓着徐青凡的胳膊说道:“瞧瞧,都四点了,我也饿了,咱俩去看看公司餐厅有没有特别年夜饭呀?我请客,让食物麻醉我吧。”
徐青凡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紧张交织着失落。
早上刚来的时候,楚慎明轻描淡写的一句“中午可能的话一起吃饭”让徐青凡一直惦记着。刚才沈洛一通电话自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也没来得及跟楚慎明打个招呼,本想着这面完事之后再联系他,可没想到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四点。不过,这期间徐青凡一直不时的看着手机,除了各路朋友同事同学的拜年信息,楚慎明竟连一通电话也没打,一条微信也没发。
“想必他早就把午餐的事情忘记了吧。”徐青凡看着手机,有些失落的说。
“怎么了,你有事吗?”徐青凡的脸色变化没有逃过沈洛锐利的双眼。
“是明子,他,他说中午的时候联系看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刚才过来的匆忙,忘记告诉他了,不过这都四点了,他也没什么动静……”徐青凡吞吞吐吐的说。
“我的好凡凡,你的智商遇到楚总监是不是就清零了?”沈洛听到徐青凡说的这些,马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脸鄙夷的说,“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楚总监说中午联系看要不要一起吃饭,也没说非要等你一起吃饭,人家没联系你就是不想跟你吃了呗,怎么,不跟你一起吃饭就得饿死呗?你就是太把他当回事了,你看看人家,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搞得你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青凡,你的爱情就只配在尘埃里仰望了吗?爱情可以争,可以抢,但不能靠施舍。你劝我的时候那么明白,怎么到自己就糊涂了呢。”
“洛洛,你!你这张嘴啊。”徐青凡被沈洛这几句话怼得有点无所适从了,不过仔细想想,楚慎明到现在也没联系自己,许是真的是太忙忘了吧,她放下手机如释重负的对沈洛说,“走吧,想吃什么?”
“来点好的,补补。我补心,你补脑。”
两个人互相挽着手来到公司餐厅,谁知刚迈餐厅门,徐青凡的电话就响了。徐青凡有些难以掩饰欣喜的拿出手机一看,表情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是白空泽的电话。
“凡凡,你还在公司加班呢吧?工作搞定了吗?”白空泽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嗯,完事了。咦?你怎么知道我加班的。”
“我刚从你家出来呀,刚才顺道去给叔叔阿姨送点年货。”
“哎呀,你太客气了,不用的。”
“没事,单位发的。太多了吃不了。对了,你工作OK了的话,我过去接你吧。”
“呃,不用不用,我和沈洛打算在公司餐厅吃点饭之后再回去。”
“公司餐厅?那怎么对得起两位大美女大年三十的加班啊,等着吧,十分钟就到了。”
“不用了。喂,空泽,喂喂……”
电话那边白空泽已经挂了。
“白少?要接你吃饭去?”沈洛问道。
徐青凡点了点头,却提不起兴致来。
“这个才是真的想约你吃饭的样子。不像某冰块,说说而已。走吧,一起去,今天本小姐请。”
徐青凡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沈洛,她虽不想跟白空泽去吃饭,但是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扫沈洛的兴,“好,等我回办公室换下衣服。”
徐青凡回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skype上两条来自楚慎明的信息随即映入眼帘:
“凡,搞定了吗?”(11:52)
“不着急,我等你。”(12:28)
徐青凡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查看了一下楚慎明的状态,skype显示他还在线。
“明,不好意思,上午顾言来了,洛洛找我过去了……没注意到时间,实在抱歉。”
“没关系。现在呢?”楚慎明秒回了信息,让徐青凡一下子蒙了,难道他还在等吗?
“呃,洛洛要出去吃东西缓解心情,我答应陪她了,不好意思。对了,车钥匙就放在你那吧,我这几天也不用了。”这几十个字徐青凡是写了删,删了写,斟酌了好几遍才发出去的。
这貌似是她第一次拒绝楚慎明,心里忐忑的不得了。不过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的还是沈洛的那句“你的爱情就只配在尘埃里仰望了吗”。她已经丧失了自己,这样的徐青凡,绝非是楚慎明喜欢的。不过,消息发出去之后,徐青凡又没出息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忐忑——楚慎明半天没有回复。
“明,你……已经吃完了吧?”徐青凡又发了一条。
“嗯。知道了。”过了好久,楚慎明回了这几个字。
看着这几个字,再加上对楚慎明性格的了解,徐青凡猜到他一定是等了自己一个下午,一定是一直都没有吃东西,也一定是怪她不声不响的放了他鸽子。怎么办?徐青凡一时正手足无措起来,她抓起衣服关上办公室的门,正要往策划部跑去,出门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沈洛,手机也随之响了起来。
“青凡,我到了,一楼门口等你们哦!”
四楼,策划部办公室,楚慎明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
窗外,一台白色的兰德酷路泽慢慢的驶入公司大门,车门一开一条通体雪白的萨摩耶跳了下来,欢快的奔向刚走出楼门的那两个阳光明媚的女子,前前后后的跳跃着,又是摇尾巴又是撒欢儿,两女子有说有笑的上了车。随后,白色的兰德酷路泽又缓缓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凡,对不起,我来晚了吧。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吧……”
农历的大年三十是一个神奇的日子,不管这一年你在哪里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这一天总会有一个地方是你千里迢迢要奔赴的;不管你们平时相互多磕绊,多针锋相对,这一天总会和和气气的互道一声“过年好!”之后饺子小酒,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百无聊赖的看一成不变的春节晚会。
热气腾腾的饭菜、火红的窗花、被蒸汽熏的朦胧的玻璃窗,暖暖的年味儿代替了平日家里的冷清,想必这就是年之所以被众人需要的原因了吧——往日独来独往的人们需要一个理所应当的互相取暖的日子。灯红酒绿的钢筋水泥间,也只有在这一天才有了些人情味道。
平时不怎么回家的徐青凡亲下厨自张罗了一桌好菜。自从上班以后,她就主动跟徐妈妈学起了厨艺,煎炒烹炸样样精通。眼看着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在桌上栩栩如生,徐妈妈却背地里独自叹气,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三十几岁了怎么就钓不上一位金龟婿呢?
包完饺子,徐青凡也忙里偷闲的坐下来拿出手机,开始了微信拜年,发红包。
自从有了手机移动支付,发红包这个活动不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自从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们都结婚生子,徐青凡每年的红包支出便节节攀升。不过比起红包钱,只要这些人在收了红包之后别再回一句“青凡你也要抓紧结婚啊”,她便阿弥陀佛了。
该拜的年都拜完了,徐青凡静下心来点开了楚慎明的头像,每年她都会认认真真的发一条祝福的信息给楚慎明,这条信息里真切的寄托着她的希望和祈祷。
徐青凡又是写了删删了写的想了半天,最终只发了八个字: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不错,这正是楚慎明写在生日礼物的卡片上的话,此刻她发给他,希望他能明白。信息刚发出,她的电话就响了。
“信息收到了。”话风一向如此简短明了的非他楚慎明莫属了。不过令徐青凡惊讶的是,往年发给楚慎明的拜年短信要不就是石沉大海,要不就是回一个笑脸,今年却特意打了电话过来,难道……
徐青凡定了定神,说道:“嗯,吃饺子了吗?”
“还没,刚到家。这时间饭店都不营业了,打算包点饺子,不过估计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我最近都没时间买。”楚慎明淡然的说着,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年夜饭。
徐青凡心里陡然一酸,一个人的大年夜,却被楚慎明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可见这并不是他第一个孤独的大年夜,如此钢铁般坚硬的心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残忍的捶打淬炼。
“对了,差点忘了,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还在我家的冰箱里呢。今天过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给你……车的工具箱里有我家的门钥匙,你方便过去取吗?”徐青凡并不是突然想起来的,她早就猜到楚慎明多半不会去父母的任何一方家里过年,这些年春节他也都未曾回国,再加之年前他一直忙于加班解决问题,于是徐青凡就悄悄的给他采购了一些食材,以备过年的时候他买不到。
“凡,你……”楚慎明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我估计你没有时间买。过去取吧,看看就知道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徐青凡心里竟突然有了一丝满足,起码他不会再拒绝了。
“嗯。谢了。”
“呦?明子,你跟我说谢?不是你说的,我们之间不需要吗?”
“呃,好……”楚慎明爽朗的笑了,在寒冷的夜里,发自内心的,感动的,更是暖心的笑了。
“你自己做,厨艺还说的过去吗?”刚说完这句徐青凡就有点后悔了,自己在札幌拉肚子住院时吃的那顿不就是楚慎明的手艺嘛,何止说得过去,简直可以堪比“米其林大厨”了。不过,她确实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楚慎明在厨艺上竟有了如此造诣。
“你说呢,最有发言权的人?”
楚慎明温柔如水的声音听得徐青凡心里痒痒的。徐青凡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
楚慎明见徐青凡半天没吱声,便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告诉你。下午,陈兮部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