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回去的路上。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打在车上竟啪啪作响,徐青凡和楚慎明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警报:今晚函馆区域会有暴风雪,高速道路封闭。
“怎么办?”徐青凡有点害怕的看着楚慎明,这样的暴风雪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北风狼嚎般呼啸着,透过挡风玻璃,前路一片银白,雨刷调到了最高速也无济于事,车灯照到的地方都反着银白色的光,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天气不能再走了,路上太危险。我们先找个地方投宿吧。”楚慎明镇静的说着,打开导航将车缓缓的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前。
“什么?只有一间房?”楚慎明看着前台彬彬有礼的服务员,有点不高兴的皱着眉头说。
“先生,今天天气恶劣。来旅游看夜景的游客大部分都选择了住宿,刚才帮您确认了其他酒店也都满员了。虽然只是单人间,但是房间里是1.5m的双人床,您和您太太入住是没有问题的。”前台服务员微笑的说着,“您如果不入住的话,我们将预约给下面的客人了。”
楚慎明回头看了看徐青凡,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沉思了几秒,“OK!办理入住吧。”
几分钟后,两个人走进了房间。日本酒店的房间正如他们的国土面积一样,都比较局促,两个人一进来几乎就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了,不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徐青凡放下背包,坐到了床上看着楚慎明。她并不介意与楚慎明共处一室,尽管他们这十年未曾相见,尽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楚慎明对她一直是以礼相待,未曾有过半分的逾矩,但毕竟他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而是她最熟悉、最信赖的人。
楚慎明四处检查完房间,又试了试门锁,“你先泡个热水澡休息吧,我到楼下的酒吧喝点东西。”说完头也没回的就关门出去了,留下门钥匙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还有一脸惊诧的徐青凡。
他,他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难道他真的是已有妻室不愿绯闻,还是他讨厌自己,不愿接近?再说,大家彼此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早已过了青春懵懂、干柴烈火的年纪,就算共处一室,又能怎么样呢……刚刚在山顶还沉浸在温馨喜悦中的徐青凡一下子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这个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若即若离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是她自作多情了吗?还是他仍然放不下振轩的事?她真的摸不透。徐青凡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心里如有千斤巨石,实在憋得难受,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找楚慎明喝酒。
酒店楼下的酒吧里,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楚慎明。
“你怎么下来了?”楚慎明喝了点酒,眼睛有点发红。
“胃疼,睡不着。”徐青凡随便找个理由,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杯鸡尾酒。
“什么,我没听错吧,胃疼还喝酒?你不想好了是吧。”楚慎明突然抬眼看着徐青凡,语气强硬了起来,“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任性?”
“你没打算回房间睡觉是吧。”徐青凡本是一个直爽的姑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唯有在楚慎明面前才会一句话吞吞吐吐的纠结半天,那不是她的性格,只因为她不想说出任何让他不悦或多心的话,以他们现在脆弱的关系,根本经不起她十年钱那样动不动就耍的公主脾气。可就在刚才,她感觉楚慎明的行为赤裸裸的践踏了她的自尊心,她终于没忍住的直接问出了口。
“你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楚慎明的脸色一沉,严肃的说,“你想不明白为什么?当真要问?”
徐青凡看到楚慎明一张黑脸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莽撞的行为了,万一逼他说了出什么更疏远的话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撒娇的看着楚慎明,怯生生的说,“咱们不带生气的行吗?我就是想问问而已。我只是觉得没什么的呀,明,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楚慎明一把拿起服务员刚给徐青凡送过来的酒,一仰脖儿全干了,红着眼睛说道:“凡,我们十年未见,你知道这十年我经历了什么?”
“明,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但是我……”徐青凡见他的表情不对,有些不知所措,“我们以前也经常共处一室,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啊,你还记得那次我去你们学校给你过生日吗?你正巧感冒发烧,病得难受,你还怕传染我呢……”
“凡,别说了。”楚慎明打断了她,严肃的厉声说道,“你的确活得太单纯了。我问你,倘若今天不是我,你还会邀请他跟你共处一室吗?”
“当然不会!”徐青凡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那么,为什么我可以?”楚慎明直直的看着徐青凡,紧跟着逼问道。
“因为,我……我信任你啊。而且,我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徐青凡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嘴里说着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理由,心里却想着:为什么你可以?因为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只要你想要。但是,理智却让她没有说出口。
“凡,别相信我,我也是个男人,你没有想法,但刚才在屋里,我不觉得我会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万一勉强了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知道……”楚慎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紧紧的攥着酒杯,眼里满是痛苦和怜惜,“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最柔软最干净的地方,存放着他最珍贵的东西,不对任何人开放,也从不被提起,我心里的净土,存放的是你。凡,你承载了我青春时最珍贵的记忆,占据了我这三十年生命的半壁江山,你是我所有的幻想,你代表了所有的美好。我不敢轻易去触碰她,因为她是神圣的,她支持我渡过这些年所有的苦难,她是我赖以生存的支柱,我不愿她有任何变质,你懂吗?”
“懂了。”徐青凡的心突然像被针狠狠的刺了一样,阵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眼眶湿润了。楚慎明,在我心里你又何尝不是这样的角色呢?她静静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看着楚慎明,不是因为他对她的尊重,而是感激他告诉了她这番话,原来这些年,他们彼此都一样。十年,该变的早就变了,没变的,真的永远都不会变。
“回去睡吧,锁好门。有事给我打电话。”楚慎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对了,这盒牛奶,刚才热过了,你拿回去喝吧,注意别感冒。”
“嗯。好。”
徐青凡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一向寡言的楚慎明今天说了这么多,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她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热乎乎的牛奶,此刻的她心情很复杂,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失落。开心的是她知道了楚慎明的心思一直没有改变,失落的是她在楚慎明心里只代表过去,他根本就没想过他们的未来,也许他还是无法释怀那件事吧。
徐青凡无奈的想着,放了一澡盆热水,将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安静的世界,愿自己从此只关心粮食和蔬菜。
新年假期就这样飞快的流逝着。
韩铭自沈洛生日那天被放了鸽子,他就来贺一航店里痛痛快快的包了两日宿醉,一月四号起又重整旗鼓,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充当沈大小姐的跟班加保镖,关怀备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沈洛也对那天事情只字未提,依旧默许着韩铭的做法,两人保持着莫名其妙且难以名状的“特殊”关系。
景然元旦那天晚上去了贺一航店里玩,之后就彻夜未归。贺一航之前打电话给楚慎明“请示”,楚慎明认真的告诉他说“自古以来,车和老婆只能留一样,景然归你,你的车借我用两天”,于是就有了他和徐青凡的函馆自驾游。
后来景然干脆把行李搬到了贺一航的家里,和贺一航还有他养的大哈士奇“八戒”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这样的魄力让沈洛和徐青凡这两位“过来人”真心佩服:现在的小萝莉为了自己的幸福还真是敢打敢拼啊。
楚慎明和徐青凡一起出去旅游,还一起被困函馆一夜未归,大家得知此事之后原本搬好了小板凳,坐等看两人“破镜重圆”的开年大戏,可谁知两人回来之后就又继续各自忙各自的了,加班的加班,跑步的跑步,相安无事,云淡风轻,任大家一脸迷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洛问徐青凡那晚发生了什么,徐青凡双手一摊,肩膀一耸“什么也没发生啊”,这让沈洛不由得怀疑起楚慎明“那方面”的能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