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画舫总算靠了岸,莫浮生直接带人上了画舫,让人将顾庭渊给抬了下去。
他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南绪,讥诮道,“南小姐这副深情装给谁看?顾大人会变成这样,可全拜你所赐。”
南绪并没有跟着那些人走,因为她很清楚,有莫浮生在,顾庭渊是不会出事的。
她是真的身心疲倦。
顾庭渊发着高热,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是凭着一股毅力强撑到现在,她脸颊呈现着不正常的驼红,嘴唇也是红的。
但她不太习惯将自己的柔弱展现在外人面前,“莫浮生,你有时间在这儿和我废话,不如跟上去看着他,以防他醒来看见我不在,到处找我!”
莫浮生嗤笑了一声,拔腿跟了上去。
南绪也下了船,而在岸边,站着不停翘首以盼的老父亲,南相在看见一身粗衣的南绪之时,担忧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绪儿,爹.....爹总算瞧见你了,爹还以为.....”
南绪朝着他走过去,面上一片冷意,比江风还要凉,然而,更冷的是她的声线。
“爹,您应该挺高兴的吧。”
南相直接被她说懵了,“你在船上生死不明,我怎么可能高兴!我担心还来不及!”
“顾庭渊会突然出现,是您的手笔吧—您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算计小辈有意思吗?”
她狠狠的推了南相一把,因为太过突然,南相被推得退后了好几步。
他看见她满眼的泪花,鼻尖微微的抖动着,显然情绪激动。
然而,让他更震惊的,是女人歇斯底里几乎要破音的声调,“南致远,你到底知不知道!顾庭渊他身上有伤!他会死啊!”
这是第一次。
南绪真正意义上向他发火。
而且,是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南相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还是比较糟心的,刺痛的寒意像是牛毛细针戳进四肢百骸中,蔓延至每一寸神经。
就像是辛辛苦苦娇养了很多年的花,突然就被牛粪给浇了。
他女儿,居然为了顾庭渊吼他!不仅吼他,还推他!
“南绪!”他同样大声的喊了出来,眼神阴冷一片,“你以为顾庭渊去找你,是我安排的?
本相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卑鄙的人?”
南绪脑子昏昏沉沉的厉害,已经无暇再去思考。
阴冷的风像是能穿透她的表皮,将她的血肉给吹散似的,令她体无完肤,她晃了晃脑袋,难得维持了一分理智。
“南致远,你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南绪嗓音哑了下去,包含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今日,我和二殿下的会面,不全都是你安排的吗?”
“绪儿,我.....”
“行了,不用说了。”南绪指甲刺进了掌心里,这点微末的痛意不足以让她保持清醒,但有什么却是清晰明确了的。
“南致远,我告诉你,顾庭渊他若是死了,我就用我这条命还给他!”
在南绪身影消失后,南相还怔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脊背微微抖了一下,脸上隐隐酝酿着几分苦意。
他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