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依大是欢喜,说道:“那你远来是客,我该请你吃些果子,喝杯美酒才是!”说着,便起身回屋,拿了一个小竹篮出来。篮中有几种果子蜜饯,还有一个竹筒制的酒壶。绿依的手中也多了一支碧玉笛子。绿依坐下,说道:“来,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自己摘的果子,自己制的蜜饯,自己酿的果酒。你尝尝怎么样?”
剑星捏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红果子,放入嘴中,轻轻一咬,立时清香满口,甘爽无比,不由得连赞“好吃”!
绿依大喜,拿起竹壶,拔出塞子,递给剑星,说道:“再试试这个!”
剑星接过,喝一大口,只觉入口清冽,香醇异常。几口美酒下肚,便觉通体舒泰,畅意非凡,不由得连赞“好酒”!
剑星说道:“我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得饮如此佳酿!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也无非如此!”
绿依更是欢喜,笑道:“要不要我把我的小朋友们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开心?”
剑星忽然想起,绿依前边就提到过她的“小朋友们”,说是“在林子里吹了吹风,跟我那些小朋友们聊了会儿天。”不禁甚感诧异,便问道:“难道这山上还有其他人么?”
绿依玉笛一挥,笑道:“这满山生灵,都是我的朋友!”
剑星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说道:“我倒忘了,你还有这个奇异本领呢!”
绿依便挺身端坐,双手横笛,指按宫商,吹奏起来。笛声响起,婉转悠扬,煞是动听。
剑星侧耳聆听,如闻仙乐,一时心神俱醉。
林中忽然鸟声大作,叽叽喳喳,隐约也有虎啸熊嗥之声,轰轰隆隆,由远而近。
剑星举目一望,只见竹林上空,一大群一大群的鸟儿飞来,平地之上,亦有野兽奔至。剑星甚觉新奇,津津有味地看着。不一会儿,竹屋上下,已是百鸟翔集,群兽协舞。剑星拍手称欢,连赞奇妙。回头看看绿依,只见绿依端坐吹奏。神态祥和,眼含笑意。身姿优美,宛若天仙。
剑星此时心神颇荡,欣喜万分,觉得绿依实在是九天仙子,谪降凡尘。心中欢喜,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于是一跃而起,拔出秋水剑来,舞起无痕剑法。剑星此刻,心态祥和,胸臆博大。只觉天上地下,无往而不适。如此一来,正合秋水无痕剑法之精要。剑星随心施为,却没有一丝剑气,只如秋水溶溶,碧波粼粼。剑星体内真气游走,浑厚充沛。浩然之气,充斥于天地之间。此时无痕剑法已然发挥到极致,纵是秋姨自己施为,也无过于此!
一曲已终,只闻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绿依收笛,嫣然含笑,看剑星舞剑,不住地点头称许。
绿依身旁,早已聚集着几个小动物,几只鸟儿。绿依拍拍这个,逗逗那个,其乐融融。但笛奏既止,群鸟群兽也便渐渐散去。
一套剑法舞毕,剑星内心深知,自己的武学修为,实在是猛增数倍!对无痕剑法的领悟,也已达于巅峰!适才舞至得意之处,人与剑,天与人,俱已融而为一。这可真是苦修数年都不能企及的大境界!不由得心中大喜!
绿依见剑星舞剑已毕,招呼他过来坐下,笑呵呵地说:“我开始倒没看出来,你剑法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境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剑星心中欢喜,又见绿依含笑看着自己,天真烂漫,可爱已极,忍不住伸手抱住绿依,吻住她的嘴唇。绿依先是浑身一震,随即便全身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这是一个安静的吻。两人就这样唇对着唇,良久,才默默分开,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绿依先开口,笑道:“这很好,你竟然吻了我!呵呵,很好!”
剑星心中大是惶恐,起身谢罪道:“小子鲁莽,冒犯了仙子,请仙子恕罪!”
绿依脸微微扬起,看着剑星,故作严肃,说道:“这个……实在是罪不可恕!你说吧,愿意让我怎么责罚你?”
剑星恭敬道:“请仙子随意责罚!”
绿依一笑,说道:“那就罚你把刚才的那套剑法再舞一遍给我看看。”
剑星一愕,说道:“如此简单么?”
绿依笑道:“先罚了这个再说,难的还在后面呢!”
剑星躬身行礼,礼毕,遂拔剑起舞。
绿依吃着果子,喝着酒,笑吟吟地看着。
舞剑已毕,剑星说道:“不知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绿依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嗯,这把剑看着也蛮不错的,可有名字吗?”
剑星躬身说道:“禀仙子,这剑名叫秋水剑,剑法名叫无痕剑法。”
绿依点头说道:“嗯,秋水剑,无痕剑法,好雅致的名字!你这剑法倒还蛮不错的,只怕放眼天下,没有几个是你的对手。”
剑星躬身说道:“多亏仙子仙曲之功,小子才能把这剑法领悟到极致。这可真是‘听君一仙曲,胜练十年功’。多谢仙子栽培之恩!”
绿依“嗯”了一声,便笑道:“你过来,该责罚你那难的了!”
剑星走到绿依跟前,绿依还拉他坐在身边,从那竹篮子里,拿起一大串晶莹剔透的葡萄,笑道:“好,你听着,就罚你把这一大串葡萄,一个个剥了皮喂我吃。”
剑星听了甚觉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绿依说道:“怎么?你是不愿意呢,还是太难了,不会做?”
剑星正色道:“小子不敢再冒渎仙子,仙子还是责罚别的吧。”
绿依看着湖水,轻轻叹道:“平日里总是我剥了喂我那些小朋友们吃,可它们不会喂我。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会喂我的,却又不愿意喂我。唉!”
剑星听她说的可怜,忍不住说道:“好,我来喂你!”
绿依立时大喜,说道:“我就说嘛,看你就像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哈哈!”
于是剑星接过那串葡萄,一个个剥开皮,喂到绿依口中。手指触碰到绿依嘴唇之时,禁不住心中忐忑。绿依也摘了葡萄,剥了皮来喂剑星,剑星只得张口吃了。于是两人你喂我,我喂你,一大串葡萄很快吃完。
吃完了葡萄,收拾妥当,绿依说道:“沈剑星,你说要来看我,现在看也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剑星说道:“我本来想的是,看了你,我就到华山去看清灵,把她的这串珠子还给她。”
绿依说道:“她送了你,你再送还她?这算什么?一串珠子而已,也值得这样?”说着,便褪下手腕上的那一串香珠,给剑星戴在手上,说道:“我把这一串送给你,你俩一人一个,正好一对,就不用你们送来送去这么麻烦了。”
剑星说道:“这怎么行!你没有了这个,还怎么驾驭这满山生灵?”
绿依说道:“我不是说了,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戴这珠子,只是个装饰品而已。你只管拿去,也算咱们朋友一场!”
剑星说道:“好,既然是朋友,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啊,绿依。”
绿依笑道:“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哈哈,你可真是个好人!”
剑星回思这一天的经历,觉得实在是美妙非凡,便是梦境,也无这般之美!心想:“我是该赶紧下山了,再待下去,只怕老天都要嫉妒我了。会遭天谴,也未可知。”心念至此,便起身说道:“绿依,我已经看过你了,这可要告辞,去看清灵了。”
绿依微微一惊,说道:“怎么?你要走了?……也罢,你走吧。你说你都三年没见过清灵了,想必她甚是想念你。你快去吧,有空了可以带着她来找我玩!”
剑星点头道:“好,有机会一定过来找你玩。绿依,再见了!”
绿依说道:“嗯,你走吧,我也不送你了。一路上多保重!”
剑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绿依,这两年来这里闯山找神斧的人多么?”
绿依笑道:“比起以前稍稍多了一些,不过我都能打发走,你只管放心走吧!”
于是剑星躬身行礼,说道:“那你也要多保重!”说完,转身踏步就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绿依仍旧坐在那里,双手托腮,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剑星报以一笑,挥一挥手,便施展轻功,疾行而去。
经历了刚才一番天人合一的舞剑,剑星的内功剑法,俱臻佳境。一身轻功,自然也如虎添翼,精进数倍,几可御风而行。故而剑星一路风驰电掣,身形倏忽,宛若天马行空。剑星心中得意,忍不住仰天长啸。心中想道:“今天真可谓是我这一生中最最美好的一天了!”
忽闻背后九黎山巅飘起一曲悠扬的笛声,颇是缠绵悱恻。剑星听闻此声,猛然间想起秋心来,胸口如遭锤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顿时停住,倚在一块山石之上,心里想道:“沈剑星啊沈剑星,你刚才竟然把师姐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竟是如此薄情之人么?”倚石良久,叹一口气,才慢慢起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