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恩·安德看着面前的资料,很难把这个十八岁多一点的年轻人与谋杀“光明教徒”杰克斯·马戈马,害死队友莱奥·穆雷尔,拥有操纵三阶魔兽能力,邪恶强大可憎的巫师联系在一起。
他缓缓开口道:“这个人是一位冒险者,队长是哈洛娜·迪欧斯,也是杰克斯先生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我还就这件事盘问过他,但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与这次的案件有关系。”
科瑞恩·吉布斯咧开嘴,道:“他是巫师的儿子,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证据,在我拷问之后会找出来的。”
胡恩环视一圈,对队员们道:“对手不仅是三阶的巫师,还是一位武斗大师,对他的抓捕一定要足够的谨慎和小心,准备一下,今晚行动。”
......
夜幕降临,察夜者们潜伏在克尔兰镇的各个角落,看着海伦斯坦家的灯光全部熄灭,又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估计目标已经睡着以后,他们开始了行动。
海伦斯坦家是克尔兰镇为数不多的二层建筑之一,第一层是会客厅,地下有地下室,卧室在二层。
包括胡恩在内的四位察夜者分别从海伦斯坦家的不同门窗进入了这座建筑之内——原本有七人的察夜者小队在留下三人值守教堂之后,只有四位队员和猎巫人科瑞恩·吉布斯参与路迦尔·海伦斯坦的抓捕,此时猎巫人依旧埋伏在海伦斯坦家外,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见了巫师在自己的刑具下惨叫哀嚎的场景。
胡恩·安德作为队长兼唯一的武斗大师,选择了最有可能抢先遇到抓捕目标的卧室窗户进入,凭借武斗大师强大的控制力,他拉动窗户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跳入房间,他在进来之前已经观察了一圈情况,这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卧室,窗户开在房间的右半侧,窗户左边是床,正前方是书架,书架和床的交互处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油灯,羽毛笔,墨水瓶,和一本看不清内容的书,床上的被子隆起,看起来有人睡在上面,只是从他现在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头部,无法确认身份。
寂静的黑暗中,这位察夜者队长走近床榻,放轻脚步,床上的人影没有丝毫动静,他走到床边,站在那道人影后面,打算将睡梦中的对方打晕束缚,带回教堂审讯。
突然,他觉得哪里不对,猛地伸手扣住人影的手臂,把侧身的“他”拉成仰卧的卧姿,借助窗外透过的微弱月光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个布偶的脸,如同小镇上的商贩贩卖的,由手工女工缝制起来的布偶一样,只是更加狰狞,更加惊悚。
“他”的嘴巴被缝起,针眼处渗出点点血迹,作为眼睛的纽扣有一只线头松动,脱离原来的位置,垂在一边,粗布一样的脸庞上沾染猩红,仿佛是从几处破损中流出的一样,即便如次,“他”被缝的嘴角依旧翘起,对每个看见“他”的人露出微笑,令人毛骨悚然。
胡恩·安德眼眶抽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心中涌起一阵阵阴霾,从触感,重量,皮肤,毛发质地来看,这个布偶和人类一模一样!
他旋即注意到了被干涸枯黑的血迹侵蚀的床单,四周墙上火烧血泼的痕迹也在他眼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缓缓后退,绕开床铺走到书桌旁边,想要翻开放在上面的书本,这说不定是与巫术有关的书籍,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笼罩了他,床上的布偶猛地暴起,朝他扑了过来。
安拉·豪霍德是一位资深的察夜者,参与了当年“神秘黑匣”案的善后工作,清理了部分克拉克的遗物,与魔法有关的遗物。
他选择了二楼的一间主卧进入,这里比路迦尔的房间大得多,摆放着一张双人床,有衣橱,梳妆台等家具,双人床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月光下可以隐约看出画中有一对男女,男的儒雅沉稳,女的美丽温婉,与真人大小相当,安拉认了出来,他们正是克拉克·海伦斯坦和乔治娅·卡斯兰娜,路迦尔·海伦斯坦的父母,是颇有实力的巫师。
他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目标的行踪,也没有发现可供藏人的地方,于是他径直走向紧闭的房门,打算到其他房间去,寻找目标的同时与队友汇合。
就在他的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视线盯着自己,他猛然转头,黑暗中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副巨大的油画,画中两人的眼睛正看向房门。
“这两人的眼睛原来是看向这里的吗?”他额头不知为何沁出冷汗,油画中两人斜着眼睛,别扭的视线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怀着这幅诡异的油画或许有什么线索的想法,他暂时放弃了踏出这间房间的念头,转而走向油画,这幅油画几乎占据了正面墙壁,不仅是双人床的上方。
踱步的过程中,他一直盯着油画中两人的眼睛,确保它们没有偏转,直到走到画下。
油画描绘的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其中的男女穿着婚纱,四周的嘉宾鼓掌庆贺,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
他伸手触摸这幅油画,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手触摸的地方,旋即忽然回过神来,急忙看向画中两人的眼睛,看见它们正转到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看向正下方的自己,他心脏漏跳了一下,手猛地碰到了画布。
下一瞬间,他愣在原地,放在画上的手颤颤巍巍地向上移动,鲜红的花瓣像是鲜血一样刺痛他的双眼,他摸到了画中的人像,瞳孔猛地放大。
“这个触感......不是画布,不是颜料,这是......这是人皮!”
这幅油画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用人的皮肤做底,刻画,黏连,描绘而成的!
他骤然转身,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却发现自己放在画上的手拿不下来了,无论他怎么用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从手掌开始一点点剥落,朝着画上附过去。
卡斯帕·维利是一位年轻的新任察夜者,他推开海伦斯坦家的大门,空荡荡的迎客厅在眼前展现,沙发,茶几,餐桌,椅子等,一应俱全。
在黑暗中,他握紧手中的十字剑,一步一步的向内探索,突然,他听到一阵啜泣,若隐若现,呜呜咽咽,他迟疑地转头向四周望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我在壁炉里......”啜泣的声音一窒,仿佛感到了人的气息,出声求助道。
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卡维斯小心翼翼地走到壁炉旁,向里面看去。
凹陷进墙壁的壁炉没有点火,里面有一排铁栅栏,位于燃烧火焰之处的后方,将深处的空间隔绝开,在那里面,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身影蜷缩在不到半人高的牢笼里,头发遮住遮住脸颊,看不见长相,听声音是一个年轻少女。
“你是谁?”卡维斯谨慎问道。
“嘘——不要吵醒那个恶魔”少女抬了抬头,却因为四周的石壁无法直起脖子,头发依旧遮住脸,“我原本是镇子里的人,是住在这里的恶魔把我抓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小声啜泣起来,边哭边道:“那个恶魔把我抓来,还骗大家说我是被魔兽拖走的,这样就没人怀疑他了......”
“他把我关在壁炉里,每次烧起壁炉来的时候,我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这个笼子和墙壁的距离刚好能让我不被烧死,也能不让我自杀,他,他就在外面听着我的惨叫......”
她吸了吸鼻子,把布满烧伤的手臂伸出来,给卡维斯看,声音嘶哑,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年轻的察夜者听的义愤填膺,他道:“放心吧,你的苦难结束了,今天我们就是来制裁那个恶魔的!”
少女的声音露出欣喜,道:“真的吗?我做梦都想从这里出去......”
她似乎喜极而泣,再次吸了吸鼻子。
卡维斯见这么久都没有看见目标,认为队长他们说不定已经得手,或者正在战斗中,这个少女说不定会成为对方的人质,于是抽出十字剑,道:“女士,我先救你出去,我的队员们说不定已经制服了那个恶魔了。”
他的十字剑发出光芒,少女猛地向后退去,手脚并用,身体颤抖,嘴里喊道:“火!火!”
卡维斯心中不忍,挥出十字剑斩断了铁栅栏,把困在里面的少女拉了出来。
少女站起身来,抽着鼻子道:“谢谢,谢谢你救我出来。”她脖子似乎不适应直立起来,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着,头发依旧覆盖面庞。
这看的卡维尔心中愈发不忍和愤怒,他把长剑插回腰间,道:“你先出去,我的一个同伴守在门外,他可以保护你,我去楼上接应我的队员们。”
少女感激的答应着,在他收回十字剑的同时猛地直起脖子,露出了脸庞。
那是一张腐烂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森白的骨头,血肉模糊的眼眶,鼻孔,嘴里有各种各样蛆虫钻进钻出,“她”张大嘴,上下颌呈直角,伸出头颅咬住了卡维斯的脖子,咬穿了喉咙,咬断了气管,咬碎了动脉,贪婪的吸取着鲜血,任由卡维尔嗬嗬出气。
露恩·芭洛特是来到这里唯一一位神术师,也是唯一的女性,她选择了从后院进入海伦斯坦家,这座建筑的后院是一片看起来明显疏于打理的草坪,野草丛生,靠近房屋的地方栽种着一颗果树,不仅可以结出果实,还可以在白天为房屋提供荫影和凉爽。
她脚步踏在草坪上,干爽的天气,草坪却像是刚下过雨一样湿滑黏腻,她眉头一皱,右手抓着神杖,蹲下身用左手抓起一把泥土,借助月光观察起来。
突然,她甩干净手中的泥土,一边干呕一边给自己的左手施加了一个“净化术”,就在刚才,她明白了这里泥土湿润的原因——她脚下的泥土中混杂着细碎的,腐臭的血肉。
她干呕完,吸了口气,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腐烂血肉散发出的气味,又立刻中断了吸气的动作。
她表情露出几分嫌恶和怜悯,在黑夜中看的不太清楚,手中的神杖顶端发出青色的朦朦光芒,一个小型旋风围绕着神杖旋转成型。
队长给的指令是守住建筑的各个出口,一拦截为主要目的,配合适当谨慎的探索和寻找,所以露恩没有急着进入房间,而是在此想要弄清可能的巫师的罪行。
她把旋风缠绕的神杖插到地里,周围的泥土飞起,她又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简易的“护盾术”,这和“净化术”一样是一阶神术。
泥土飞溅,露出一具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他们姿势扭曲,仿佛死前经历过无比痛苦的挣扎,神术师看的脸庞扭曲,不知是愤怒还是恶心。
她发现这些尸体都没有头颅,而且尸体的朝向全部向着草坪角落的那棵果树,她皱了皱眉,越过一具具尸体走了过去,站在果树之下。
她抬起头来,看向果树的树冠里,上面赫然挂着几颗人头。
那些人头睁着眼睛,嘴角带笑,与尸体痛苦挣扎的情景完全不同,正直直地盯着她,她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木然回头,那一具具无头尸体站了起来,正朝自己缓慢移动。
她看着树上发出笑声的人头一颗颗坠落,砸在自己周围的地面上,脸庞朝上,朝着自己笑。
那些尸体瞬间出现在自己的头颅边,也出现在她的旁边。
地下室内,路迦尔·海伦斯坦手捧《魔法智慧之书》,喃喃自语道:“三个二阶,两个武斗大师,其中一个还是猎巫人,没有踏入陷阱,有点麻烦啊。”
他手中的《魔法智慧之书》翻开记录魔法的一页,上面复杂的法阵正是:
四阶魔法:恐怖屋。
这是魔法师里最诡异,最令人恐惧,最防不胜防的职业分支“怖法师”才能使用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