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嬗一个劲的在前面奔跑,身后自然是追着大呼小叫手持长戈的陈言了。
不是没有卫士想要阻止,因为陈言这样的做派实在太无礼了。这里可是未央宫,是大汉的权力中心。
当然也有不少卫士新生羡慕,他们恨不得取而代之。他们能够宿卫未央宫,基本上都是军中精锐,比起一般士卒地位要高,甚至这里面还有一些贵族子弟。
只是这些人也都认识那个在奔跑的孩子,那就是大司马的独子,受到了陛下无与伦比的宠信。而且故大司马留下的恐怖人脉,也会带来足够多的机遇。
认识陈言的,看到陈言的做派的,基本上会立刻按捺住冲动。奉车都尉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不过这几天三令五申得到的指令,也证明了这个来历有些古怪的君侯不能得罪。
不认识陈言的,羡慕陈言得到了奉车都尉的青睐,觉得这个家伙很会溜须拍马,说不定很快就会飞黄腾达了。
陈言和霍嬗可不在意这些,两个人在继续展开着追逐战。
霍嬗大呼小叫的跑在前面,还不时的回头,这是明摆着的在挑衅陈言。带着小狡猾,霍嬗朝着狗监的方向跑去。到时候就算是被抓住了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被打几下屁股。
手持长戈的陈言本来是打算放弃追赶霍嬗的,可是面对霍嬗一再的挑衅,以及看到这孩子看起来是这么的喜欢这个游戏,所以陈言自然也就配合着追赶。
“霍嬗!”夺路狂奔的霍嬗忽然听到一声怒喝,显然这是惹怒了某人,“奉车都尉!”
霍嬗立刻停下脚步,赶紧行揖礼,“舅祖父,嬗知罪。”
陈言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看出来了‘来者不善’。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身后还跟着穿着甲胄的校尉、将军打扮的人物。这个中年人长相很帅的身着袍服,这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个中年人腰间挂着组绶,这就有些了不得。
组是官印上的绦带,绶是用彩丝织成的长条形饰物。而紫绶,说明是公侯将军一级。
而且陈言也慢慢的了解了一些西汉的礼仪,比如说直呼其名可以说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一般来说称姓氏加官职,这是常态。
这个中年人直呼霍嬗的名字,这肯定就是大人物了。霍嬗的身份,哪怕他只是十岁的孩子,即使是一般的大臣、列侯,也根本不敢给他什么脸色。但是这个中年人毫不留情不说,甚至霍嬗还立刻请罪的姿态,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所以陈言立刻扔掉手里的长戈,小跑着过去准备帮忙解释一下。
可是陈言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更是让这个中年人气恼不已。他本身就在气恼霍嬗在宫中放肆,再者气的就是卫士居然敢和霍嬗嬉闹,这都是他无法忍受的。
更何况这个卫士居然扔掉手中兵戈,这还得了!
“舅祖父!”霍嬗听到冷哼,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中年人,立刻反应过来,“大将军,此乃嬗行事无度,与君侯无关。”
舅祖父、大司马大将军,显然就是长平侯卫青了。
陈言可没有听到这些,自认为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朝着卫青一拱手。
称呼,眼前这人是谁?是何官职?该如何称呼?
陈言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也怪他雅语水平太差,套个近乎都难。
卫青冷眼看着陈言,问道,“汝是何人?”
“陈言,我叫陈言。”陈言立刻直起腰,笑着朝着卫青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这一下不得了,卫青身后的几个校尉、将军无比愤怒,这可是大司马大将军,为将号令严明,对将士爱护有恩,对同僚大度有礼,位极人臣而不立私威。
霍嬗急了,立刻抓着卫青的衣袖喊道。“舅祖父,君侯……”
这一下陈言算是听到了,虽然雅语一般,但是基本上知道一些特定的称呼。所以他吓了一大跳,这是大汉军神卫青了,这是一个超级大英雄。
所以根本不敢惹,陈言朝着霍嬗一拱手道,“子侯,我回去睡觉!”
说完拔腿就跑,虽然想要膜拜大英雄,可是眼前这局面真的不适合他。霍嬗虽然可能挨批评,但是卫青肯定不会太过为难。但是卫青要是找他的麻烦,那麻烦自然就大了。
而且陈言也觉得来者不善,卫青身后的那些将军、校尉,一个个对他横眉冷目。还是脚底抹油比较好,绝对要脚底抹油!
“竖子!”
一个中年将军怒了,站起来指着拔腿就跑的陈言骂道。作为卫青的挚友,公孙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对卫青无礼。
气喘吁吁跑来的一个宦官立刻尖声朝着公孙敖喊道,“公孙校尉,慎言!”
虽然位极人臣,可是卫青向来谨慎。本来听到霍嬗的求情,卫青就没打算立刻追究。而现在看到那些侍女、宦官跟在陈言身后,立刻也反应过来。原本他以为这些人是跟在霍嬗身后,但是显然这些人根本不是在护卫霍嬗,而是那个看起来极度古怪的人。
而这个尖声喊叫的宦官,卫青自然认识。这是中黄门冗从仆射,平常担任宿卫,直守门户,皇帝出行时,骑马随从。
霍嬗看了看卫青的脸色,小声说道,“舅祖父,叔父乃阿翁故交。”
“嗯?”卫青一愣,诧异的问道,“去病故交?为何我不认识?”
霍嬗看着卫青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舅祖父真不认识叔父?舅祖父好好想想,叔父说不定也是舅祖父故交?”
卫青楞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那个古怪的人是霍去病的故交,那没问题。但是他卫青可是霍去病的舅舅,外甥的侄儿也是自己的朋友,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卫青立刻揪着霍嬗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去病行事张扬、鲁莽,汝也这般?”
被揪住耳朵的霍嬗踮着脚,喊道,“舅祖父,叔父走了!”
卫青根本不在意,说道,“汝随我去向陛下请罪,你那叔父自有人照应!”
“怪不得叔父见了你就跑!”踮着脚的霍嬗急了,随即凄厉喊道,“舅祖父,耳朵掉啦!”
卫青拎着霍嬗的耳朵快步朝着天子的寝宫走去,对于那个来历古怪的人,卫青其实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现在顾不得这些了,他觉得还是带着霍嬗去请罪更加重要。这是外甥唯一的骨血,绝对要照顾好。
刘彻得到了通禀,自然召见卫青。
只是当看到霍嬗也跟着进来了,立刻问道,“子侯,汝怎么也来了?”
霍嬗哭丧着脸,对刘彻说道,“君上,舅祖父吓跑了叔父?”
刘彻愣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道,“可是君侯冲撞了大将军?”
“君上,叔父看了舅祖父几眼就跑。”霍嬗更加委屈,一副被出卖的样子,“叔父此前可不会这样,唯独见了舅祖父就跑!”
卫青脸色铁青,因为在他看来霍嬗太不谨慎了。如今君臣奏对,怎么能如此称呼。
刘彻更加感兴趣了,对卫青问道,“大将军,此前可曾见过君侯?”
卫青立刻拱手回禀,“禀陛下,未曾!”
霍嬗歪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后问道,“君上,叔父和舅祖父不是故交?”
卫青立刻瞪了霍嬗一眼,然后立刻跪下对刘彻说道,“陛下,奉车都尉年少无礼,请陛下恕罪!”
“无妨,大将军不要多想。”刘彻摆摆手,对匍匐在地请罪的卫青说道,“大将军,君侯乃去病故交,此番封禅赐下仙药救了子侯。”
霍嬗扶起来卫青,期待的说道,“舅祖父,你再好好想想!叔父和阿翁乃故交、同僚,想来和舅祖父亦是如此。为何叔父和阿翁情同手足,和舅祖父就这般生疏?”
卫青一头雾水,霍嬗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