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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The duel-The fallen bloom落英

(一九一九年四月)

虽然进攻计划早早商定,但突然到来的连绵阴雨不得不使进攻计划向后推移。一直拖到三月末,天气终于放晴,但泥泞的地面仍然不适合行军。就这么一直到四月,所有条件都达到了成熟,英法联军开始了遮天蔽日的炮击,摧毁着乌克兰的阵地。怎奈对方防空壕深达十米,落在地面的炮弹根本不可能造成太大的伤亡。一有机会,他们就走到阵地上架起火炮奋起反击。就在前段时间,乌克兰苏维埃联盟从土耳其进口了一批从废旧军舰上拆解下来的克虏伯炮运到阵地,竟然能够在三十千米外的隐蔽阵地上轰击联军阵地。根据侦察兵汇报的情况,对面射程之外的炮兵阵地上有四门三百零五毫米的巨型舰炮,八门二百一十毫米火炮和部分一百五十二毫米的火炮。但间谍的消息让联军长官们大松一口气:看来乌克兰这次已经弹尽粮绝,宛如被逼到墙角的兔子一般。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出击之前,骑士团收到了新的任务,他们要分出三支小队,其中一支进击炮兵阵地。库尔西准将为士兵们颁发了手枪,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他还请随军的厨师在中午为这些人做了一顿真正的大餐——大概是真的是知道,这一次,他们或许将会一去不复返。

骑士们并没有吆喝什么。他们低声细语着,但眼中都闪烁着泪花。等将军离开,晚餐结束,艾丽斯把士兵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朋友们,我们也都并肩作战这么些时日,我相信大家了解这次作战的危险性。”艾丽斯缓缓地说到:“我们中的不少人当年参加了索姆河战役,知道什么叫做残酷的战争。但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有后援,盟友送给我们的,也只有呼啸的炮弹。即使任务全部完成,我们也很难回到这片营地。但遵从上帝的旨意,我们必须这么做。”

“明天凌晨,我们就要离去,带着全部的武器军备。虽然我们还活着,但我们必须学会接受死亡的事实。我们是死者,我们只能见识到现实的黑暗,但未来的光明是由我们开创的。临走之前,让我们一同祈祷,上帝会原谅我们的杀戮,会将我们送上天堂的。”

艾丽斯注意到,面前士兵们的眼中,似乎都隐隐有些发红。

“作为士兵,我们是冲锋陷阵的勇士。只有做好了死的觉悟,我们才是真正做好了作战准备。作为骑士,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坚强,勇敢。但我也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考。最后,在我们解散之前,我希望大家可以面朝我们的家乡告别。可以哭,一定要表达出我们最真实的情感。或许,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最先冲出队伍的,是一位刚刚完成训练调配此处的士兵。他冲到艾丽斯身后的阵地上,双手扒着堆叠的沙袋,面向西方:

“妈妈,再见,再见了!上帝与你同在!”

原本肃穆的队伍中,一股悲痛的情绪迅速扩散。更多人冲出队列,大声喊着父母,妻子孩子,甚至是祖父母的名字。有些人面向西方跪倒在地,一次次地叩首;还有的人趴在地面上痛哭流涕,或是默默注视,似乎在以另外一种方式与家乡告别。

艾丽斯注视着西方的太阳,霞光耀眼。“或许,那里,就是我的最终归宿吧,父亲,安好。”她在胸前默默画了一个十字,缓缓走回营帐。

站立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外,罗莎贝尔心中蓦然感到了一种早已离她远去的庄严。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三百名卫士手持轻型冲锋枪,身披厚重防弹盔甲,整齐地站立在教堂之前的广场上。他们在一年之内经受了严格的培训,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被作为最强的精锐编入基辅护卫队,也就是罗莎贝尔的亲卫队。她登上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所有市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今天,她的服饰非常特殊,一反平日的简单朴素,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金边外搭,还有一件类似晚礼服的浅红色长裙,裙摆及膝。背后披着一件斗篷,腰间挂着一把利剑。

“战士们,敌军将会攻入我们的城市。”她的语气也一反平日的热情,变得冷淡坚毅起来。“他们是秩序的破坏者,我们坚决不能容忍他们走进我们的城市大肆毁灭!”

战士们先进的“煤斗”钢盔之下,掩盖着他们的面孔的,是一个个乌黑发亮的防毒面具,使人显得格外可怕(脑补红警二动员兵)。“如果有必要,我们将会在城市和战场发动毒气战,现在我们必须疏散所有平民。”罗莎贝尔语言中毫无热情,她已经知道了死亡的迫近,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只有这样才能赢得胜利。“所有在场的工人代表,居民代表,如果你们的区域还有没有撤离的人,现在立刻请他们离去。基辅城,会成为我们最后的战场。”

“我们是最后的希望。”她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基辅失守,整个联盟就将不复存在。同志们,兄弟们,我们今天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欢庆胜利!”罗莎贝尔举起了手中的剑,直指天穹。

“胜利!胜利!胜利!”人群的喧闹声和远处隆隆的炮火声被这整齐的口号压下,他们豪迈慷慨,情绪激动。十四年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布尔什维克枪杀了罗莎贝尔的父母。十四年后,还是在这个地方,身为联盟领袖的她,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向西方世界的敌人宣战。一时间豪情满怀,她的眼角,也不禁流下一滴泪水。

她收到了艾丽斯的信件,感到兴奋异常。但仔细推敲,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的敌人。日积月累,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中发芽,她无法结束这一切,只能悲哀地看着它的发生。历史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车轮,看似再强大的力量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只有背水一战,方能挽救危亡。罗莎贝尔下定了决心,她要战斗,没有谁能够阻止她。

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实际上罗莎贝尔经历的训练要比面前各位士兵更加艰难。在法典的指导下,她了解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学习到了另一个体系构建的知识。甚至,她还获得了强大的能力,强大到足以创造奇迹,甚至扭转战局。

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可是,她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次日凌晨,停止了几个小时的炮击重新开始,艰苦的鏖战再次打响。

“士兵们,注意脚下,我们现在处于一个雷区。”瑞琪大声提醒着周围的战友们,但是在火炮声的笼罩下,只有距离最近的几个人能够听见他说的话。地毯式的轰炸使对方的军队根本无从还击,艾丽斯率领着骑士团的所有士兵穿过无人区,绕过无人的危险基地,利用背负着的皮划艇横穿湍急的河流,最终在河对岸悄悄登陆。现在,他们走过了基辅后方的第一道防线,兵分三路:瑞琪带着两百人前去攻击北方高地的炮台;一百人从南方行进,突袭远处的火力点;剩下三百人向基辅城市内部开进,由兰斯洛特带领。

艾丽斯已经率先冲进城市。令她吃惊的是,在那看似繁华的街道背后竟然空无一人。难道政府已经逃离?亦或是……正要松下一口气,一阵说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紧贴着墙壁,艾丽斯将脑袋稍稍向外探出,看见几个正在布设路障的士兵——看不见他们的脸,因为隔着一层厚厚的防毒面具。她没有靠近那些人,而是找到了一座撤空的建筑,上到顶层,将整条街道的景象尽收眼底。把毛瑟步枪拿在手里,调节瞄准镜的放大倍数,艾丽斯对准了一个落单的士兵,扣动了扳机。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士兵确实踉踉跄跄跌倒了,但他并没有流血,而是站起身来向同伴们大喊了些什么,那些士兵便慌慌张张跑开了,这位士兵也就近找了一个掩体躲了起来,艾丽斯大吃一惊。她的狙击用枪经过了特殊改造,使用了威力更强的子弹,射速更快,射击更准,而且能够轻松击穿自己身上的那套防弹盔甲。但对于这位士兵竟然是毫无作用,不得不说令人感到非常吃惊。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开枪,否则可能会被发现,于是一溜烟跑下了楼,回到了大队那里。

“你怎么回来了?”兰斯洛特有些吃惊。

“那些士兵,他们似乎身上穿带着一种更强的护甲。”艾丽斯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根本不畏惧我进行的射击。”

“哦,有这档子事?”兰斯洛特点点头:“既然这样,让我们一起过去探个究竟吧。”

莱维·斯多奇没有按照最开始制定的计划呆在后方,他来到了前线。站立在克虏伯炮的阵地上。通过望远镜观察桥梁的那边,他能够看出四处都是纷飞的弹片,士兵们穿梭在街道上时需要格外小心。但也有不少人无视炮弹雨,飞奔前行。毕竟在轰炸区行走就好像是赌博,谁又知道下一枚炮弹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身旁呢?

“校准方向,将炮口仰角提升五度,向左旋转三度。”他观测着火炮的轨迹,向身边的炮兵们下达指令。这种克虏伯炮原本装在战舰的前端当做主炮使用,现在被他们固定在一个水泥基座上轰击远处的敌军。虽然威力极其强大,但克虏伯炮的炮弹实在是太重,他们的射速一直很慢。

炮弹再次喷射而出,这次比较精准,击中了一门正在开火的野战火炮,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还掀翻了周围的士兵,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坑。

“很好,不过他们好像正在撤离。”莱维放下望远镜:“再把炮口调高一点,我们试试能不能直接轰击他们的大本营。”

炮手将炮筒直接抬高到四十五度,发射了一发标记弹——这种炮弹击中的地方会显现出明显的颜色,但并不能造成太大破坏。看来有点力不从心,莱维命令炮兵继续向联军的炮兵阵地开火,自己坐下来休息。正当他要平复一下心情,喝一口杯子里的酒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声音就好像是缝纫机的针尖一般,快速穿梭着。正要合上眼睛,莱维却突然醒悟,他明白这里听见的是什么了。由于一直在火炮旁边,他的耳朵早已对枪声麻木。也就是说,这里他听见的是……

机枪!转过头,一名中士操作着机枪,更多士兵向那个方向看去。莱维抬起头,注意到一行人在地上匍匐前进。看着他们军服的样子,莱维想起来了那天在酒馆碰见的那个女孩。他迅速站起身来,拿起枪:“炮兵继续射击,这里的人交给我们。”

莱克诺斯中士操作着一挺机枪疯狂开火,希望能够压制住对方的前进。他们很快发现对面的人数要远远多于他们——这个排只有五十多个人,而对面看上去却至少有两三百个。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渡过湍急的河流抵达这边的炮兵营地的。想要压倒他们,只能从气势上击败对方。“战士们!”莱维大喊道:“让我们竭尽全力还击,使他们以为我们这里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他将身体探出战壕,用手中的步枪向对方射击。他们的排有一挺重机枪,三挺轻机枪,放射出的强大活力将对面的士兵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你,你,还有你,去后面拿一点机枪弹药过来。”莱维指着三个士兵,他们迅速跑开去后方——毕竟是三个新兵,打枪根本打不准,不如去到后方提供补给。这时,他注意到对方一个上尉模样的人站起身,向这里看了几眼,然后又蹲回到隐蔽的弹坑里。

“上天保佑,我们能够击败他们。”莱维默默说道。

“我看见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排的兵力!”瑞琪对身边的士兵们大喊,现在他们都隐蔽在一个前些天造成的弹坑中。“他们有四挺机枪,我们似乎根本上不去。”

“上尉,我觉得我能把手榴弹扔到那里。”一个年轻的士兵说:“刚刚你目测的距离大概是多少?让我算算。”

“至少五十米,你能扔过去吗?”瑞琪耸耸肩:“除非是运动会冠军,我觉得没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没关系,我可以试试。”那士兵摘下钢盔,将其顶在枪托上伸出弹坑边缘,然而并没有什么子弹袭来,说明这里没有人监视。他抓起身边的手榴弹,对其他几个人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量一起发动攻击。你们一定要协助我压制他们机枪的火力,只要有人向着那个方向开枪,他们就会缩下去隐蔽,无法还击。”

“这个计划不错。”瑞琪点点头:“现在我喊三二一,大家一起站起身。富拉斯曼中士,你负责离我们最近的机枪;派克特中士,你负责北边第二挺;罗萨朵夫下士,你负责最南边的那个。剩下的人随机应变,准备向前突击。现在——开始!”

几个士兵猛然站起身,向着预定的方向射击。敌军机枪手躲到了掩体下面,机枪声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人一边射击一边前进,年轻的士兵将手榴弹向其中两个阵地上,极其精准,直接将那片阵地完全摧毁。

机枪声再次响起,几个人退回先前隐蔽的弹坑,其中一个被打倒在地,但还是勉强爬了回去。“干得漂亮。”瑞琪点点头,为躺在旁边的伤员包扎伤口:“不过这招接下来似乎不会特别管用了。”他注意到不少机枪子弹落在他们附近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他询问刚才那位士兵。“扔手榴弹竟然这么准。”

那位下士笑了笑:“长官,我叫波特·拉科曼,是中学的篮球队长。”

“你说城里有狙击手?”罗莎贝尔对手下士兵的报告感到难以置信。她派了不少士兵在暗处观察是否有大批军队进出城市,但到现在还没有人汇报。“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我们城市的内部。”看所有居民都已经撤离,她大声喊道:“乌克兰亲卫队,准备作战!”

她的手边,临时组装的电话响了——这意味着有士兵发现了意外情况,或是前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她拿起听筒,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里是弗拉基米尔中士,我这里发现敌军从西方缺口进入城市。规模……三百人左右。”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卫队足以对付他们。”罗莎贝尔挂断了电话,扫视着面前勇猛的苏维埃战士:“敌军从西边进犯,我们现在向城市中心广场集结,准备作战!”士兵们释放出了应有的激情,大声喊道:“乌克兰万岁!苏维埃万岁!基辅万岁!乌拉!”

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向背离太阳的方向,齐步行进。

“我们成功了!他们正在撤退!”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激战,瑞琪终于站在那原本属于炮兵的高台上,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经历了几次冲锋,他们终于以十几个人的代价拿下了这块炮兵阵地。欣赏着这近乎完美的圆柱体,瑞琪等人不禁感到有些自豪。原本驻守此地的几十名士兵失掉了所有机枪,也就丧失了火力优势。他们没有迫击炮,所以根本无法伤害躲在弹坑里的众人。现在,他们站上了那块梦寐以求的高地,俯瞰着整个远处的基辅城,还有败逃的敌军部队。士兵们欢庆着,准备调转炮口向城市发动攻击。正当他们拉开弹药库的大门时,瑞琪注意到了一根白色的细丝随着他们的进入断裂开来。

“不好,这是个……”他大叫道:“赶快躲开,这里有炸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炸药包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在一瞬间引爆了仓库中的所有炮弹和火药,所有的高爆弹同时迸发出强烈的光辉,整座山头被地下爆炸的气浪掀起,最终重重地落在地上。站在远处,莱维悲哀地看着远处引爆的阵地,还有那纷飞的碎片。

“很抱歉,但我必须这样。”他缓缓说道,随着撤退的军队向城市的方向走去。

艾丽斯和兰斯洛特带领着三百名士兵来到了城市中央的广场,罗莎贝尔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了。身后,三百卫队虎虎生风。在命运的轮盘之下,两位昔日的好友,最终不免得成为了敌人。时隔十四年,两人终于在这熟悉的地方相见。那命定的结局,就此开幕。

罗莎贝尔右手执剑,身负红色披风,同十名队长(每人领导一个三十人的小队)站立在方阵前,背后是一排排高大威猛的士兵;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艾丽斯和兰斯洛特持枪站在队伍前方。艾丽斯没有身穿戎装,而是选择了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一件白色的衬衫,披着一件蓝色的轻型皮甲。腰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弹药,但却穿着一袭白色长裙。

站在方阵之前,艾丽斯用自己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罗莎贝尔那仍旧是翡翠色的瞳。尽管多年未见,但艾丽斯并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她们的最后一次相见宛如昨天,她们还是那天真快乐的小女孩一般。罗莎贝尔站在那平日用作政治宣传的木台上,以一种女王的傲气审视着对方的全部军队。她早已预料到了来者的身份,虽然内心的仇恨仍然存在,但她的内心中也只是徒然增添一丝伤感。她跳下台子,走向对方;艾丽斯拦住兰斯洛特,自己走上前去,和罗莎贝尔相去不过十米。

“你瘦了。”罗莎贝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变化真是不小。”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啊!”艾丽斯也露出了微笑,尽管泪水已经湿了眼眶。

罗莎贝尔走上前去,兰斯洛特警觉地举起枪。她只是贴在艾丽斯耳边,轻轻耳语,将利剑插回剑鞘:“艾丽斯,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像以前一样,继续我们的友谊,加入我们这一方,和那些西方黑暗的势力宣战?”

“对不起,但我不能。”艾丽斯缓缓地说。“我是一名骑士,重视荣誉,轻视生命,也遵循着上帝的旨意,服从着上级的命令。我们将会将你的部队击败,将这个城市恢复原状。”

“可你们真的能够满足这些人的要求,符合这些人的利益吗?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俄国布尔什维克的革命,我们也参加了这次战斗。在革命之前,我憎恨那些人,因为他们杀死了我的家人,也毁灭了我安逸闲适的生活。但自从我参与了革命,我理解到了真正的民主,真正的自由。每个人都拥有发言的机会,即使是最底层的农民也能够如此……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世界的一种发展规律吗?”

“英国的议会,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苏维埃的雏形,只不过它不完善,仍然需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世界上的大多数政府,也都在向着这样一个方向前行。你们难道忍心使我们刚刚建立的新政权立即毁灭,使这里恢复原本沙皇黑暗的统治?”罗莎贝尔说完,缓缓后退。艾丽斯只是看着她,也没有说什么。最后,她叹了一口气,也向后退去,回到了自己的阵前。

“看来,我们现在已经分道扬镳,无法再回到从前。既然这样,只有决斗能够使我们分出胜负。”她缓缓地说。“希望,我们都能够最终醒悟。”

“但愿如此,我们也不必多言。你我二人在此决一死战,彰显出我们对正义的选择。”罗莎贝尔举起手中的剑,背后的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枪。“或许我会成功,也可能我们会失败。我们的思想已经截然不同,阶级的矛盾仍然不可调和。不过,我们必将名留青史,由后人做出更加准确的评判。”

“士兵们,冲锋吧。”她将手中的剑用力劈下,金属摩擦空气发出了飒飒的响声。双方士兵冲上前去,枪声,喊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由于地形空阔,士兵们实际上都好像是在赤身裸体地战斗——四处都是敌人和盟友,他们无法清楚地判断形势,只能够和对方搏斗;虽然护卫队的身上穿着厚实的防弹护甲,但他们却没有太大的火力优势。为了携带更多的子弹,他们不得不减弱弹药的威力,而这种标准的手枪子弹并不能对骑士团士兵们身上的防弹衣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在经历了几次失败的冲锋以后,双方发动了最后的冲击,哥萨克人扔掉冲锋枪,从背后拿出明晃晃的俄罗斯尖刀;骑士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瑟步枪,举起了平日很少有机会使用的钢铁马刀。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中世纪战场。

“上帝保佑。”艾丽斯在心中默念道。所有士兵重新集结,构成了两个新的方阵。两边都在先前的混战中大幅度减员。伤员被清除出广场,双方依然在对垒。艾丽斯和罗莎贝尔都抽出了宝剑,站立在队伍之前。她们都没有受伤,士兵们也斗志昂扬。

“你还想要继续吗?我觉得你已经失去了大半的部队了。”艾丽斯平静地望着罗莎贝尔那张处变不惊的脸,希望能够将答案从中翻找出来。

“你难道想要继续阻挡我们的前行?”罗莎贝尔微微一笑。“这不可能,我们最终将会被世界所铭记!为了苏维埃,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冲锋!”她对士兵们大喊道。

“以上帝的名义,为了骑士的荣耀,冲锋!”艾丽斯也大声下令。士兵们冲上前去,顿时迸发出强烈的碰撞和刺耳的钢铁的摩擦声。

当莱维带着剩余的手下赶到南边的阻击火力点时,他非常惊奇地发现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看来自杀式小分队已经将弹药库引爆,消灭了此处的全部敌军有生力量。他联系不上驻守桥头的部队,大概是因为电话线已经被密集的轰炸彻底破坏。没有了后援力量,他们只能孤军奋战。那边,联军向大桥发动了一次次的冲击,但还是大都被机枪的射击击溃。极少部分的人攻占了阵地,但还是在强烈的火力威胁下被迫撤出。

当他们最终疲惫不堪地赶到城市后,竟然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混乱的战场。他命令士兵们守在大楼里,自己披挂上唯一的那件防护衣,快步走进了广场。这里,双方士兵们浴血奋战,鲜血流淌在广场的地面上。看见罗莎贝尔在那里静静站立,他走了过去。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莱维有些生气,他弄丢了炮兵阵地,也失去了北部火力点。现在,整个基辅城只有最后的桥头军队能够进行守卫。他扭过头,发现罗莎贝尔有些失神地望着对面。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轻轻惊叫一声,抬起头来。

“怎么了?”莱维关心地问道。

“你看看她,她就是我曾经给你说过的艾丽斯。”罗莎贝尔指了指对面。莱维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随后,一丝愠色将他的脸染成了红色。

“我就说我们那天不应该把那个人放走的!”他愤怒地看着罗莎贝尔。“那天,就是她闯进了我们秘密会议的酒馆。”

“什么?”罗莎贝尔也感到非常吃惊。“你指的是鄂木斯克那次?原来那天来的是艾丽斯?”

莱维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带兵来这里的竟然是她。”

罗莎贝尔转过身:“莱维,你不要呆在战场上,现在,开着一辆军车去彼得格勒,我觉得我们需要列宁的支援。我们这里你不用管,我相信我们能够办成这件事。”

“可是……”莱维有些迟疑:“现在红军已经将近被白卫军击败了啊?”

“我得到消息,他们在一个月内已经调集了一百多万军队,即将在这个月发动反攻。作为一个苏维埃联盟,我相信他们或许会摒弃纷争,来支援我们的战斗。”

“好吧,好吧……”莱维向离开战场的方向走去。“祝你好运。”

“谢谢。”罗莎贝尔微微一笑。

但整个战场上最后一名有战斗力的士兵向艾丽斯冲去的时候,她抽出腰间的利剑,轻轻挥动,将对方一击斩为两段。毫不留意那地面上飘散的血腥气息,艾丽斯和罗莎贝尔不约而同走上前去,四目相对。她们将剑拿在手中,眼中泛出一股愤怒的光芒。

“都结束了。”艾丽斯摇了摇头。“你彻底失败了。”轻声说着,她缓缓向罗莎贝尔靠近。但罗莎贝尔却微笑着摇摇头,蹚过遍地散落的钢铁和血肉,来到了艾丽斯的面前。

“艾丽斯,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你觉得现在的我还能是过去的我么?”她将上身向前探去,目光落在艾丽斯身上。“一切都太晚了,你们无论如何战斗,也无法阻止苏维埃的扩张。总有一天,我相信我们必将胜利。”

“是这样么?”艾丽斯举起剑。“我们的世界难道一定是这样的规律不成?虽然我非常不愿意与你决斗,但如果你认为这有必要,我愿意奉陪。”

“当时,我一直认为,是革命者杀害了我们父母。”罗莎贝尔伸出左手,手上拿着一本书。“在时间消除了心中的仇恨以后,我接受了他们的教育,理解了社会的终极秘密。这些,都是你——资本主义的工具——所不能够理解的。我发现,真正杀死我的亲人的,并不是所谓革命,而是整个世界。他们其实是无辜的受害者,真正犯下错误却要我们弥补的,是你们。”她张开双手,艾丽斯诧异地发现,在罗莎贝尔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小光圈,而她先前拿出的那本书现在静静悬浮在空中。

“这是……”她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魔法,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玄妙的东西。”罗莎贝尔笑了笑,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杀气。

叹了一口气,艾丽斯摇摇头:

“好吧,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她举起了手中的剑,罗莎贝尔也同样照做。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罗莎贝尔最先行动,她虚晃一步,趁着艾丽斯发力的空当向她的腰部刺去。艾丽斯压低身子躲过攻击,并趁着进攻的间隙奋力斩击。罗莎贝尔见状,左手变幻,那个圆形的光阵凭空变大,阻挡了这次强力的攻击。随后,光阵消失,两人分开来。

“你真的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了吗?”艾丽斯问道。“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当初要一起成为骑士的誓言?”

罗莎贝尔再次挥剑向艾丽斯斩去。“当然没有,我在十七岁那年接受了骑士的训练,虽然没有正式的加封典礼,但我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当年约定的蔷薇骑士。”

艾丽斯闪过攻击:“那好啊,我可是苍穹骑士呢!”她奋力回击,利剑向罗莎贝尔所在的位置飞去,只是被后者巧妙地躲过了。“我相信,你一定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将对方的剑挑向一边:“罗莎,我能够理解你内心中存留的痛苦和伤感,也能够理解你十年来无依无靠的无奈。但如果换作是我,是不可能萌生如此……”

“告诉我,你失去过父母么?你有过那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但是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的经历么?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进攻英国,进攻俄国,荡平欧洲的乌合之众,你还能这样说吗?如果我在你的面前杀害所有你认识的人,你还会有这种体会吗?”罗莎贝尔显得非常气愤。

“不错,我没有。”艾丽斯抬起眉:“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你必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她反手回击,却被罗莎贝尔的另外一个法阵挡住。

“不相信?”罗莎贝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向艾丽斯投掷而去,但被艾丽斯闪身躲过。“十年之前,我也不相信我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一场决斗,可它不还是最终这样发生了吗?”

“但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它的发生,你尽可以投降,我们又怎么站在这里呢?”趁着罗莎贝尔分神,艾丽斯迅猛地用自己的剑背攻击了罗莎贝尔的后背,使她向前倾倒几步,但还是迅速稳住了身形。罗莎贝尔知道,如果刚才她用剑刃的话,自己此刻或许已经身首异处了。无论如何,艾丽斯都不愿意将罗莎贝尔杀死。她所希望的,是将她唤回到自己的身边,重新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艾丽斯,你还是太年轻,虽然我们几乎同龄。你们在骑士团的训练,有没有教给你们这个世界的本质?有没有教给你们如何当作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罗莎贝尔停止了攻击,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够了解,你们这次的行动,是否合理,也是否合法。”

艾丽斯征了一下。虽然在战争结束之后又行军许久,她一直不了解这次行动的本质。她同情那些布尔什维克,但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行动,竟然是为了将其毁灭。虽然在之前一直没有参加战斗,但整个骑士团一直都笼罩着阴沉和疑惑的气息。虽然出色地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上级布置的任务,但艾丽斯一直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个事实,罗莎贝尔早已明白过来,并将其摆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是来毁灭革命,是来攻击布尔什维克的。你还不明白吗?”

艾丽斯终于知道,为什么跟着他们一起前来的那么多军队无端消失在了鄂木斯克以西的地方;她也瞬间明白,罗莎贝尔最开始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泪水夺眶而出,但她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她是一个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转过身,罗莎贝尔的手中,悄然生出另外一个更加复杂的法阵。“十几年来,每每晚间入睡,我的脑中回荡的,便是今天这样的场景。我坚信这不会发生,但结果呢?上天又给了我怎么样一个回报?”五指分开,那法阵也随之化作五个,随着罗莎贝尔的手部动作一齐飞出。艾丽斯一跃而起,悉数躲开,但却没看见罗莎贝尔那紧贴脖颈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把红色的折扇。轻盈挥舞,折扇的尖端射出了五枚尖锐的刺。即便是奋力躲闪,还是有一枚紧贴着艾丽斯的左臂划过,刺出了一个暗红色的伤口。

趁着这个机会,艾丽斯从腰带上拔出那把手枪,指向罗莎贝尔的小腿射击,希望能够将她击倒。可那射出的子弹却好像开玩笑一般,在到达它的目的地之前犹如击中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反弹开来。罗莎贝尔闭上眼睛低下头,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在法典的指导下,枪弹是不可能伤害到我罗莎贝尔的。”她笑着说。“如果你想要使我受伤或是将我杀死,只能用手中的剑和我进行决斗。”

一道猩红的魔法光线从她的手中射出,静静缠绕着艾丽斯的右臂。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立刻投降吧,苏维埃绝不会失败!你们再这样下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罗莎贝尔说道。“你得考虑好,你将会面临的一切。”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艾丽斯挥动剑柄,锋利的金属转瞬间将魔法的禁锢斩断,如同熄灭的火光,只是在艾丽斯臂上留下了些许灼烧的烫伤。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随时准备迎接着对方发起的突然袭击。但谁也不肯先动一步,唯恐占据了不可挽回的劣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隆隆的炮声由远及近,联军的火炮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倾泻在这座城市之中。“我很同情你,也为我的行为感到抱歉。”艾丽斯放下手中的剑:“对不起,你失败了。我们的联军已经越过了河流,他们正在向这里赶来。如果你现在投降,或是直接离开,我相信他们愿意留你一命。而且,以我的名望,我甚至可以说服他们……”

“够了,不用再说了。”罗莎贝尔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一切都结束了,乌克兰苏维埃联盟也将不复存在。但是,即便如此,我不可能向你们屈服!我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放弃了先前使用的魔法,她举起手中的剑,向艾丽斯冲去。空中阴云密布,雨水混杂着泪水打湿了罗莎贝尔的双眼。她的精神,似乎再度回到了那个十多年前的美丽晚间。

随着自己的父亲,罗莎贝尔第一次前往普鲁士小镇拜访帕特里克神父。推开教堂的大门,罗莎贝尔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虔诚跪在十字架前的娇小身影。沐浴在火红的夕阳之下,她那身黑白分明的修女服,使她看上去更像是笼罩在神明的光辉之下。也就是在这样一天,她第一次认识了艾丽斯。

两个女孩子初次见面,对没有玩伴的艾丽斯真的是一个莫大的惊喜。她们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直到那一年艾丽斯回到罗马,她自己却留在了家乡。每一个月,她都能够受到艾丽斯寄来的书信和礼物,高兴极了,立刻就坐在书桌旁回信……那美好的她们所憧憬的未来,和那同样美好的过去,交杂着涌上了罗莎贝尔的心头。无可挽回的悲伤和痛苦,不知何时模糊了面前的一切。她们不可能在回到原来的样子,但至少,她们需要一个了结。

艾丽斯一直将剑插在泥土中,宛如一个庄严肃穆的十字架。但她睁开双眼,祈祷完成时,只能够看见一个模糊的猩红身影向她冲来。为了荣誉还有那深厚的友谊,艾丽斯别无选择。她将利剑拔起,但却因为悲痛和惋惜的泪水看不见对方的位置。她只知道那个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她下定了决心,将剑刃正对着前方,准备迎接对方最后的攻击。她想到了上帝,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教堂诵唱的歌,想起了普鲁士那温暖的角落,想起了收养她的神父,等等等等……一切她所爱的,一切她所珍惜的,在这生与死的抉择中划过她的心头,宛如一颗颗夜空中的流星,绽放出璀璨的光辉。

区区十秒钟的时间,对两个人来说却好像极其漫长。罗莎贝尔向前冲去,艾丽斯伫立不动。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一枚英军的炮弹在罗莎贝尔身后爆炸,激起了一阵碎石,击打在罗莎贝尔的身上。那直指向前的剑刃猛然歪斜,跨过艾丽斯的肩膀,没有刺中;而罗莎贝尔却已来到了艾丽斯近旁。

艾丽斯感受到了对方带来的冲击。她没有睁开眼,而是平静地等待死亡。她能够感受到温热的鲜血在自己的身上喷洒,但想象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到来。最后,她睁开眼,擦干眼角的泪,发现……

她的剑刃已经无声地刺穿了罗莎贝尔的心脏。

虽然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但罗莎贝尔那流血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消失多年的天真烂漫的微笑。用翠绿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罗莎贝尔的目光中和脸上,都显现着歉意,悲哀,还有那深深的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艾丽斯惊慌失措,但她不敢拔出仍然插在罗莎贝尔胸前的剑。她知道,如果这么做,势必对她造成更强的痛苦和更严重的伤害。她俯下身来,紧紧地搂住罗莎贝尔,痛哭流涕。罗莎贝尔欣慰地笑了,她又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回忆起那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没关系,我想,一直以来错的是我。”像往常一样,罗莎贝尔喜欢把所有错误归咎于自己,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不,错的是我。”艾丽斯哭泣着:“我不应该参加这样的战斗……这种非正义的……”

“即使不是你,别人也会做这件事的。”罗莎贝尔笑了,面色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如同一朵褪色的玫瑰。

“艾丽斯,还记得我们的诺言吗?”罗莎贝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们当时约定,永生永世都要做最好的朋友。她跪倒在地上,艾丽斯也随之蹲下

“嗯,我还记得。”艾丽斯把头埋在了罗莎贝尔的怀里,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们再一次发誓吧。”她笑了,平静地说。“丧钟正在敲响,留给我们用来道别的时间也不多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罗莎贝尔欣慰地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艾丽斯。原来,她还只是个孩子,有很多道理还无法理解。这一刻,她终于长大了。

面对死亡,罗莎贝尔已经坦然了。平复心情,艾丽斯坐在她的身边,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和罗莎贝尔的小指最后一次钩在了一起。

“我,艾丽斯·弗莱尔。”

“我,罗莎贝尔·罗戈萨。”

“向上天,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永生永世,我们都将会做最好的朋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们将会摒弃纷争,让友谊的誓言永存!”

罗莎贝尔最后瘫倒在地上,面色苍白,露出了凄美的笑容。“到美国去。”她最后说道,渐渐闭上了双眼。

“愿主保佑你,也愿世间再没有纷争。”她最后说道,“在那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的轮回之中。”

一点点的,罗莎贝尔化作了漫天金色的云烟。艾丽斯含着泪,目送着她飞向西方,也就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安息吧,罗莎贝尔,我最好的朋友。”她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缓缓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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