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采取保守治疗,患者在弥留之际,真的看到了前世呢?”司徒政的迷妹,在台下抢先发言。
“药物的话,对患者又有什么作用?”安云瑶反问对方:“当肿瘤已经大到没办法切除,病人在手术台痛苦万分时,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前世今生?”
会议室一阵唏嘘。
“彻底廓清。”
司徒政的话音刚落,刚刚那位迷妹眼睛一亮,“对!可以将整个腹腔中肿瘤质全清!”
“如果采用appleby……”安云瑶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看屏幕。
“从肝膜动脉……”司徒政侧着身子,在安云瑶的耳边提示,大概也是算准了她在人群前薄面,顺势拉起她的手,指着肿瘤扩散的区域。
明明,只是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司徒政就觉得体温异常升高。
从观众席望去,此时的他们,像极了爱情。
“看来安同学回去后,还要在学业上多下功夫。”
男人轻咳几声,不舍地松开手。
安云瑶重新回到位置,却始终埋着发红的俏丽,不敢抬头。
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研讨会除了刚刚的小插曲,现在又重新回到正轨。
肿瘤患者的手术是真。
可这故事,却是司徒政借助患者,想要告诉安云瑶当年屠城的真相。
“我看着她在城池拿剑指向我的咽喉,我在赌,赌她相信眼见不一定是实,赌她相信我们的感情足够在乱世太平。”
“可我错漏她敢爱敢恨的性格,错漏了被亲近之人算计,还错漏了计划,终不及变化。”
“城池下,我能救活她的性命,可她却把自己的心埋了。”
“我想给她的盛世,那些她期许过的蓝图。”
“若是我有权,便可护她一世安宁。在冰潭里,我固执地恨,恨她为何不等我。可转念又想,我又何资格让她等我?若是足够强大,怎么会让她去罪奴所遭那些苦?本应是父兄呵护掌心的小姑娘,何必——”
……
后面的话,司徒政有些说不下去了。
何春花感动得稀里哗啦,带头鼓掌,甚至还用胳膊推了推安云瑶:“你说好好的研讨会,让司徒教授整得这样伤情干什么。”
见安云瑶并没有什么反应,何春花心想:虽然马总有失蹄的时候,可是大部分的学霸对于栽面的事,都觉得会伤害自尊心。
她看不到此时安云瑶埋着脸,正无声地哭泣。
若司徒政口中的话都是真的,那穿越前的自己岂不蠢爆了,竟然错信了贵妃身边婢女的话,以为他与自己的联姻不过是为了得到襄州。
在失去父兄的安云瑶,在司徒政把自己发配到罪奴所毁容后,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渐渐,也便相信了他是真的不爱她,否则为何不来看她。
那日跳湖,也是不想被司徒奎,司徒政的嫡亲皇兄所纠缠。
否则,她怎么会轻易地死,在大仇还没有报时,就选择轻生。
眼圈红红的。
真讨厌。
研讨会结束以后,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复杂。
中午。
安云哲给司徒政打来电话,算是通风报信:“阿公让瑶瑶中午跟程青容,在角旺吃饭。”
“你怎么知道?”司徒政虽然他没有想着把英雄救美的事情告诉安云瑶,但是被某男拿去邀功请赏,心里面总是不舒服。
“我自己妹妹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司徒政故意酸了句:“你如今都是被家里踢出去的人了,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妈就不能告诉……”
安云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损,“不是,你是几个意思?合计着我在这边尽心尽力地帮你,你还说上风凉话了?”
“哲哥。”毕竟大舅哥是不能够得罪的,“你饿不饿?我们叫上艾伦博士,一道去吃饭。”
“我请客。”司徒政颇为狗腿地补充道。
这么多年,安云哲也习惯了司徒政的口是心非。
龙九餐厅在香岛的外环。
依照瑶儿的性格,多半是被家人忽悠出来的。
司徒政虽然不确定研讨会后,安云瑶对自己的误会清除了多少,但他知道纵然瑶儿不爱他,也不会很快去爱别人。
洋人开的餐厅就是贪图着雅致,司徒政他们科的几人到场时,厅内的艺术家正在表演小提琴独奏。
程青容与司徒政同岁,却因为常年在部队,经过历练,远比司徒政沧桑许多。
老男人,坏得很!
司徒政在心里腹诽道。
他们的座位离安家不算远,在司徒政视力极好的眼中,程青容黝黑的脸上,正挂着笑容。
被老爷子坑出来的安云瑶,也只能在长辈面前扮作乖巧,她举杯,“欢迎程大哥来香岛做客。”
隔着红酒,她无意间瞥到对面坐着的司徒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
司徒政也举起高脚杯,隔空送给安云瑶温柔至极的笑容,他优雅地抿着薄唇,然后下秒却又跟其他同事谈笑风生。
唉。
安云哲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这两娃,能不能进展快点,他作为旁人瞧着都急。
“司徒教授。这鳜鱼鲜美,你可挑对了地点。”状况外的艾伦今年就要毕业,香岛大学也允诺他留校的机会,因此平日里他也乐衷于跟学校两位年轻有为的教授走在一起。
“安教授怎么不动筷子?”这半天,全凭艾伦瞎活络氛围。
“他瞧到自家妹妹,在隔壁桌与别的男生一起吃饭,哪还有什么胃口。”
“原来安教授是妹控啊。”想起研讨会,那公然怼自己哑口无言的份上,艾伦连连摇头,姑娘美是美,不过他还想多活几年。
话是这么说,司徒政心里也酸着呢。
他叫来服务员,艾伦以为司徒政要加菜,连忙说这些就够了,用不着浪费,却惊讶地发现司徒政是让服务员将隔壁桌的饭菜一起结算了。
艾伦看了看安云哲,又看了看司徒政,似乎明白了什么。
传言说二人感情坚不可摧,兄弟情,他站了。
安云哲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他实在坐不住,用脚踢了司徒政的小腿,“你去不去?”
终身大事,还需要让人交代么。
司徒政原本有自己的计划,可遇上大舅哥那红眼,连连点头:“去。”
而安家这边,可谓是欢歌笑语。
“我记得第一次见瑶瑶,还是四岁的时候。”
“小程。”安大郎很少对其他男孩这么笑脸,他夹了块宫爆鸡丁放到程青容的碗里,“也多亏你那天的见义勇为。”
程青容的手微微一怔。
他每每想说出那年中秋的事,可想到操作这件事的父亲,还有疗养院的母亲,他又把话卡在了喉咙。
毕竟因为安云瑶,他得了市里面的表彰,升到了南湖重点高中,后来更是念了国安大学。
这么多年,他每年都会看安云瑶。
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当年被暴徒捅了七刀的那个男孩,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