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矿山之事是曹铮凭着一己之力在查，是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同时，为天机国揪出这只吃里扒外的蛀虫。
之前从莲坞县连安诚的宅邸密室里搜出的账本足足有一大木箱，曹铮回来才三两日，趁着休息已经紧赶慢赶得得看完了将近四分之一。
账本记录的非常详实。什么人，在什么时间，什么人负责，销运到什么地方，多少银两，哪些人入了分成等等。
这些日子看了的四分之一，曹铮已经整理出一部分的名单，这些人的名字都已经按照个人的分管的任务，所占的重要性，分门别类，密密麻麻。
就他所知的、有印象的芝麻官都是来自天机国各处要塞边关，矿山一事牵连甚广。
“这么晚了还在看账本。”尹紫凝刚刚才整理完自己编注的医案，晚了些，见书房还亮着。
只知道他从下朝回来，除了用膳，一直都在书房，没想到一直是在看账本，尹紫凝看着摆在他一边的一大箱子的账本就觉得头疼，仿佛回到了当初自己翻阅大本大本的，似乎永远也翻不完的医药典籍一样的绝望。
“嗯，父皇把矿山之事立了案，交由我去办，尹程前已经知道我在查了，得尽快行动。”
“我帮你？”虽然说尹紫凝很不喜欢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但是她也舍不得曹铮一个人在这儿默默支撑。
“你不怕？”
“怕什么，烦是烦了点，看还是没问题的，效率不比你差。”说着尹紫凝自己也找了个凳子，问了要记点什么，就抽了一本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
曹铮下颌微抬，书房的灯光刚好照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流畅纤细的线条，一如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的温柔。
尹紫凝好歹在现代也是妥妥的学霸一枚，看书抓重点这种事情，手到擒来，效率正如她自己所说，丝毫不逊于曹铮，两个时辰的时间，一人解决了八本账册的详细记录和标注。
“星月低沉，真美。”尹紫凝走出书房，伸了一个懒腰。
曹铮在她身后，把自己身上的外罩解下给她披上，“更深露重，快些回去休息。”
“尹程前的老家在西北边的羌筒，或许可以去那里找找线索。”尹紫凝看的账册，正好是运往西北一带，原身的记忆里曾经听说过尹家世代的第一代当家人就是西北人，后因天资过人，中了状元，举家迁徙来到京城，但是也一直不忘兼济羌筒，虽不清楚是否后代一直有联系，但是，西北边的账册消息确实是可以从羌筒查起。
“辛苦了，和我在一起，担惊受怕，还要共苦，你可后悔？”曹铮心里想的是，就算她后悔，他也不会放手，因为此生，只此一个她。
“后悔什么，因为沉迷你的美色而做出的决定？”尹紫凝嘴角揶揄，眼底却直白而坦诚，“我尹紫凝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也好，败也罢，谁让我当下，觉得甚是安好，幸福呢？”她从来不为将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担忧，更不会让将来的事影响到她现在真实的幸福生活的感受。
曹铮没说话，从背后抱住了她，纤细的人，却好像拥有能连他都一起支撑起来的力量。
受尹紫凝提醒和启发，派空竹专门查西北羌筒的尹家世代在当地的联系，是否有旁支，以及这些旁支的往来关系等，思弦就带人去查同尹家交往甚密的世家大族的贸易线路，收支是否有一场，以及在向柔然开放的外贸交易。
尹程前自身目前没有什么能置他于死地的把柄可抓，就从这些同伙身上下手，把他拉下水才是可行的办法。
贤王府的秘密关押处。
“李大人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们这儿摆着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空竹戴着面罩，在李茂面前的案桌上抽了一鞭子，带起一阵粉尘飞扬，在坚实的木桌上留下深深的鞭笞印，吓得李茂一阵哆嗦着，但仍旧是不开口，似乎是在等什么。
“哦，不好意思，我们这关押室很久都没有人光顾了，你看这灰，啧啧啧……这些刑具我们也都忘记清洗了，你看看，真是脏啊。”空竹拿起一块烙铁，在李茂的面前晃了晃，烙铁上满是斑斑的红迹，还被一层薄薄的灰覆盖着，似乎是许久不染血，在李茂面前晃了晃，被空竹伸手扔进了一边烧的正旺的炭火中，看的李茂已很头皮紧。
“大人，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您要小人说什么啊，小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本本分分做官……”
“闭嘴，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空竹又抽了一鞭子抽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泥土在李茂的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哎呦……大人啊，小人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在京城这么多年，一直是……”李茂当然不能轻易就卖了尹程前，依尹程前的毒辣手段，他的妻儿和府里上下，都得陪葬，无论他现在多么害怕都要撑一撑，也许尹程前发现他不在了，可以来救他。
“别给我废话，小爷没空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你不说是吧，不如这样，小爷就陪你把这个刑具一套一套的试，从最低阶的开始，你什么时候说了，我就什么时候停……”空竹似乎是觉得很好玩。
空竹首先拿出了挠痒的，叹了口气，王爷不让轻易动刑，还想问出话来，这可真是为难他，却又无可奈何，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若是落下一个屈打成招的口实，反倒弄巧成拙。
查人和抓人与空竹来说都小菜一碟，但是这种让对方没有生命威胁的审讯，他还真头疼。昨日，他查西北的资料的时候查到了李茂，原来竟也是西北的村落，不过是在羌筒相邻的另一个村落古泉村，这些西北村落大多数都是少数民族，且条件艰苦，像李茂这种中了进士，成功走出去的人在村里都算是大名人了，这事派西北边的暗哨稍加打探一番便有结果。
又是尹程前一手提拔起来，说没点勾结，谁也不信！
正好空竹带了两个人去实地查看便看见这个李茂正在拖家带口，准备逃走，就顺手给抓了回来，蒙着眼，也没让他知道到底是谁要从他身上得到消息。
思量一番，小小的审讯室里就传来了李茂惊悚的大笑声，在悠长的地下隧道里回想不绝。
曹铮收到空竹抓到人的消息吩咐了空竹，仍旧泡在书房里，预备将剩下的账册两天内看完，账册上的信息太重要，并且涉及的人广，不尽快看完的话，现在李茂已经暴露，其他人恐怕也都纷纷准备逃走了。
尹紫凝刚做完糕点送过来，就看见空竹身边带着的暗卫正在给曹铮汇报审讯的进度，正准备走就听见曹铮皱着眉，“审不出来？跟着本王这么多年这都没审出来？”
“王爷恕罪，那李茂十分狡猾，似乎是准备死磕下去，再这么下去，恐怕尹丞相那边就要查到王府头上来了。”
“那就给他动几套，再恐吓……”曹铮眼底暗了暗，既然骨头这么硬就先让他尝尝苦头。
“王爷，我想到一人，或许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尹紫凝作为一个现代人，是万万接受不了血腥的逼供的，若是能兵不血刃最好。
“谁？”
“许长安，许先生。”
曹铮若有所思，之前在莲坞烧村时确实展露了一些口才，还有些难以查证的过去和背景，许长安，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尹紫凝的作息同许长安有些相像，交谈了解的机会要多一些，对于许长安的神秘确实不可否认，但是他的品格确实可以肯定的不会是做出龌龊之事的人，故而尹紫凝认为可以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