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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联剑扫风霜(一)

翌日清晨,林听雨和法悦大师站在湖畔,看着湖中波光潋滟,闲谈了几句。

“其实,如果你想办法让我完全恢复,不是不能跟风霜夜硬拼上一场。只要你带着那几个小辈拖住阵势的发动,料那风霜夜不是我的对手。再退一万步讲,哪怕我打不赢他,他也别想打赢我,总归能让你们顺利逃走就是。到最后大不了我跟他耗上一番,看谁活得过谁呗!”

法悦大师看了眼林听雨,笑道:“既已答应风施主,又何必食言?若是能借此事打消他的念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听雨负手而立,满头白发束在身后临风不动,嗤道:“只有一个人死了,才能彻底抹平心中的念头。”

法悦大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的念头还有多久才能磨灭呢?”

林听雨嘿然道:“老和尚说话戳我肝儿啊!”

法悦大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趁还有时间,多教教林隐才是,别整日想着斗鸡遛狗、惹是生非,大雪山的事儿还无需你操心。”

“最好不要。”林听雨的肩旁垂下一缕头发,随风飞扬,映在身前的那汪湖水中,端的好看。

法悦大师幽幽一叹,不再多言。

……

而林隐与陆琳琅在丹室中研习《和合经》合剑篇,已几近一日一夜,才终于将那数百句的口诀心法了然于胸。

清晨时,卫浩然在木屋前陪林隐与陆琳琅又练习了两个多时辰,法悦大师更不时从旁指点,法悦大师更将风霜夜的成名绝技“无情掌”的招式精要之处,一一向他们讲解了一遍,更提醒他们对战时如何提防风霜夜“无常功”所引动的“霜心劲”。

林隐与陆琳琅的联手剑法,在众人的倾力栽培下,逐渐由生涩变为顺畅,由稚嫩变为纯熟,尽管还谈不上炉火纯青,可是也颇为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在攻守之间进退得法。

而这点,卫浩然自是深有体会。

起初面对两人,他虽然感觉到林隐的剑法奇诡莫测,陆琳琅则轻灵飘逸,可是自己倚仗着远高二人的修为,依然是周旋有余。

可是,林陆两人的配合却渐渐的越来越有默契,终于显现出联剑的威力,使卫浩然亦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方可应对。

……

日上三竿,风霜夜的身影出现在玄鼋谷的半空中,而法悦大师、林听雨等人,早已经在小湖畔守候多时。

风霜夜的手中捏着那根墨绿簪子慢慢走来,一头乌发在身后肆意张扬。

他悠闲地瞥了一眼众人,仿佛根本不把这一战放在心上。

当他森寒的目光扫过林隐与陆琳琅时,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娃娃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稍后过招时,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林隐见风霜夜神态倨傲,口吐狂言,想起先前在他手里吃了好大苦头,心生不忿。于是剑眉一扬,回道:“风老魔,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给你听的。我们再让你五招、十招如何?免得别人说我们欺负你老人家。”

风霜夜的性格十分狂傲,明知道是林隐有意要激怒自己,却依然忍不住重重一哼道:“无知小儿,这回一定要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如果你们二人真能在老夫手中走得二十招,老夫便折节下交,与你结拜为兄弟。若是你输了,就给老夫当干儿子吧!”

林隐见风霜夜果然被自己所激怒,不禁心中暗喜。众所周知,高手过招最忌讳心神不宁,气血浮动,一不小心,十成的功夫也要折去两成。这风霜夜一时气急,也不看看自己的辈分,莫说自己与他结拜成兄弟,即便自己做他干儿子又何如,那也是生生将自己的辈分拔高了。

林隐索性在风霜夜的火头上再浇一把热油道:“风老魔,虽然你是老了点,与你结拜我算吃了点亏。不过日后在世上行走,身后要是跟着你这么一个兄弟倒也不错,这个亏我就认了!”

风霜夜脸色铁青,知道自己言语一急进了套,当时便要发作。但他毕竟是超卓人物,于是强耐怒气嘿嘿笑道:“好,我们便再多赌这么一条。若是你赢了,老夫便与你结拜金兰;若是你输了,就得做老夫的干儿子!”

林隐眨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了免得有人耍赖,我们两个要不要先写个契约书?”他的声音虽轻,可是以浑厚的真气遥遥送出,不要说身边的人,就连在高空中的风霜夜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风霜夜的狂笑声又起:“老夫素来言出如山,你这娃娃大可放心。”在他心中,自信占了八成,狂傲占了两成,而认为自己会输的念头是一分都没有。

林隐步步紧逼问道:“这么说,一旦你输了,谷外的九宫微尘剥离阵也会立刻撤去了?”

风霜夜断然道:“不错,就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们输了,亦需让老夫将洛书用上一用!”

法悦大师答道:“风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的话自然也是算数的。林真人与卫白两位施主他们也是见证,绝不反悔。”

风霜夜纵声长笑,鼓浪般的音波在空中回荡,震得群山应和。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停下笑声道:“好,老夫要的就是这句话!两个娃娃还等什么,上来接招吧!”

卫浩然拍了拍林隐的肩头,用力地按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千万不要去计算招数,那反而会乱了心神。只要你与陆姑娘多做呼应,一定能赢。等你凯旋归来,为兄请你喝酒!”

林隐顿觉心头热血澎湃,用力一点头道:“师兄放心,今晚这顿酒,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不为别的,就为我多了这么个厉害兄弟也要浮上一大白!”

“嘁,小心是多了个干爹啊。”林听雨在旁轻声嗤笑。

他的这句话顿时招来众人的一记白眼,万没见过这种不为自家人打气偏要临阵煞风景的人。

法悦大师含笑道:“两位小施主,你们只要时刻记住‘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法悦大师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半空中的风霜夜依旧能够听见。他不屑地冷笑道:“岳贤弟现在再来教导,未免太迟了吧?临阵磨枪又有何用。”

林隐哈哈一笑道:“大师们是在叮嘱我们别伤到了你,免得让你下不了台。”

风霜夜鼻子一哼,不愿再和林隐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即便他想去争,估计也争不过在林听雨座下打磨了好几年的林隐,论气人功夫,两者不在一个段位。

林隐将目光转向林听雨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林听雨徐徐道:“你们能赢。”

林隐也不晓得为什么,听了这四个字,信心又是一振,笑道:“若是八斤那家伙在,定要说上一句——林长老的话总是不会错的。嘿嘿。看来风霜夜是输定了。”

陆琳琅先前并没说什么话,只是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因为之前的那一番参悟剑招,让她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虽说是因为借了河图洛书二宝之间的联系,又因为曾用过《和合经》和气篇来救治林隐,这才能助两人短时间内联剑成功。

可是,这也是姻缘巧合不是?有这么多姻缘巧合,那不是说将来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吗?

一时间,陆琳琅心中那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又明亮了几分。

只听林隐对陆琳琅道:“琳琅,我们上吧。”

……

陆琳琅稍一点头,水色的身影微晃,已然飘上半空,身姿轻盈曼妙,再配上她娇美绝伦的玉容,简直如同飞天的仙子。而林隐也随后跟上,在风霜夜的对面稳住身形,与陆琳琅形成夹击之势。

风霜夜微微诧异,他深通阵法之道,自然也看出了林隐与陆琳琅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两人之间若即若离,自己即便出手,也只能主攻其中之一,而林隐与陆琳琅却可以随时呼应,进退攻守尽皆得宜。不禁赞道:“好家伙,看来你们倒是煞费苦工。”

陆琳琅面对这位不论辈分还是修为,都与如今几大派掌门相差无几的大雪山左护法,神态镇定自若,嘴角依然浅含笑意的躬身一礼说道:“晚辈陆琳琅,请风老前辈赐教。”

风霜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陆琳琅,见她气质出尘,丰姿绰约,年纪虽轻,却隐然已有顶尖高手的风范;再看看林隐,几天前他就对林隐颇为欣赏,如今再见,竟发觉其修为又有进步。虽然他目空一切,却也不禁暗自赞叹如今的正道果然了得,把这么两个年轻人调教到如此境界。

风霜夜看陆琳琅对自己恭敬有礼,心中也舒服不少,哈哈笑道:“女娃儿,看在你知礼懂节的份上,老夫稍后动手时,尽量不伤着你就是。”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谁也不敢说他是狂妄自大。

陆琳琅当然不会真要风霜夜相让,可是依旧微微含笑道:“多谢前辈。”

林隐笑道:“风老魔,你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如此的会吹牛。我看你啊,倒是要小心别被我这妹子的琅玕仙剑在你那厚脸皮上留下口子。”

风霜夜怎么会再轻易上他的当,再次被其激起怒火。轻哼道:“你这娃娃懂得什么?老夫精修我们大雪山的独门炼体神功——天山雪,饶是你们仙剑不凡,也休想在我身上留下伤口。”

林隐一挑眉,回道:“那不如你先站着让我砍砍试试,好教我见识见识,到底是我们的剑锋利还是你的脸皮厚?现在以我的修为,一剑穿城虽然不太可能,但穿透城墙还是够的,难道你一身皮囊比城墙还厚?”

若要论起唇枪舌剑的本事,即便是风霜夜比林隐多活了几百岁,也不是他的对手。

在下方观战的法悦大师悄悄看了眼身边的林听雨,心中暗道:这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这番嘴上功夫,可比练剑难的多了。

风霜夜闻言,知道林隐这是拐着弯骂自己脸皮比那城墙还厚,目中青光一闪,抑制住怒火道:“好,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干儿子,老夫是要定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林银手中的大煞仙剑“叮”的一声,化成了一道乌光直冲云霄。先前林听雨曾对他说,对上风霜夜这等人物,就不要用长青了,免得费力不讨好,所以他便选择了大煞仙剑。

林隐身形舒展,速度竟比仙剑更快,他伸手握住大煞一招“星火燎原”,洒下了漫天剑气如星雨,直逼风霜夜道:“你还是等着唤我一声兄弟吧!”

未曾开打的时候,林隐的心中计议已定,绝对不能让风霜夜抢先出手。

上回在九宫微尘剥离阵中与风霜夜激战时,被对方抢了先招,令他处处被动,一直缓不过气。因此这回他记取教训,抢在风霜夜前面出招,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先手。

那边的陆琳琅在林隐方动之时也立即发动,依剑谱中的心诀要领,翻手掣出琅玕仙剑,一式“风雨潇潇”直挑风霜夜的双腿,令他难以上下兼顾。

万妙仙门虽说号称世间功法最多,但看家剑诀乃是“雷潇剑诀”,其重要性隐隐超过门内其余诸般法门。此门剑诀分雷字诀和潇字诀,而雷字诀过于刚劲霸道,所以陆琳琅在剑法上,修炼潇字诀的部分更多一些。这潇字诀看似轻飘飘,却是实实在在的绵里藏针,讲究一个伤敌于无知无觉之中。

想那三十多年前,就连那凶名赫赫的沈隐都在这潇字诀上吃过亏,被悟源真人暗中运用剑招锁住了真元,不可谓不厉害。

而现在悟真真人更是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自家闺女身上,生怕她吃亏,更是把“雷潇剑诀”中那些厉害的招数全部授予陆琳琅。

那“风雨潇潇”正是“雷潇剑诀”潇字诀的一式厉害剑招,剑势空灵飘缈,似慢实快,伤敌不意、伤敌难及。

风霜夜目光如炬,焉能不晓得其中厉害?

但他艺高气傲,右手玉簪斜刺里朝上点出,任凭林隐的剑式千变万化,依然准确击向大煞剑尖。

此时脚下陆琳琅的琅玕剑也正攻到,风霜夜的左掌微动,一记无情掌掌风凛冽,将琅玕剑的所有变化尽皆锁住,迫得陆琳琅也随之变招,挥剑横推,取道风霜夜的前腰,依然在剑势上呼应林隐。

一招方动,风霜夜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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