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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事

庞剑跟着夏侯煜转了转,见他根本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终于看出来这家伙是在捉弄自己。黑眸闪过怨愤,清俊的脸跟着变了色。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夏侯煜似是觉得玩笑开够了,转过身幽幽地看着他:”阿剑,挂着一张苦瓜脸,我看你的心情,似是不太好的样子?莫不是早膳时,苦瓜吃多了?”

庞剑已经气得无以复加。在斗嘴皮子,耍弄别人这种事上,他向来不擅长。他对付夏侯煜唯一的招数就是冷漠,冷漠,无尽的冷漠……

看着庞剑将本来就不能再沉的脸再度沉了几分,夏侯煜心中暗叫不好,觉得自己欺人太甚。自打他与庞剑认识以来,除去开始那两人”相敬如宾“的磨合阶段,剩下的时间,夏侯煜不为人知的无赖一面,尽数奉献给了庞侍卫。

夏侯煜观察了好一会庞剑的脸色,良心发现,主动低头:”阿剑,我不会说话,不知方才哪里惹到了你,你多多包涵,莫要计较。”

庞剑咬紧牙关。不会说话?不知哪里惹到?这话说得,真是假情假意,虚伪至极!他真是不懂了,方才在长锦宫中,他明明还是一个正人君子,心怀天下,雅量宽厚,连他都忍不住啧啧称赞,但为什么面对自己,他就如此”没皮没脸“呢?他庞剑看起来就那么老实可欺么?

夏侯煜看着庞剑丝毫未缓和的神色,鼓了鼓勇气,沉下心,再度发起攻势:”阿剑,何必如此生气呢?我这是十分喜欢你,所以总是开玩笑没了分寸。你就宽宏大量,莫要再计较了?”

庞剑闻言,脸上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随即俊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他是,听错了么?该死,就这片刻,自己方才胸中那阵旺盛的怒火怎么烟消云散了?

夏侯煜长目微动,心知自己已经得逞。这个阿剑,真是太好哄了。但想到自己平生第一句情话说给了这个家伙,他心里便有着浓浓的别扭,脸上也有些不自然,随即轻咳了声道:”阿剑,陪我到前面走一走。”

庞剑很快反应过来。到底是条汉子,别扭了一会便平复了情绪。两人并肩无声地走着,待走至宝青湖边,夏侯煜偏头问道:”阿剑,方才比武时,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庞剑心里亦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黑眸看向夏侯煜,顿了顿,开口道:”阿煜,你同那楚云笙比试时,怎使出了那招功夫?”

夏侯煜浓眉微蹙:”阿剑,之前你教我这招拔山功时,也并未与我说过不可在人前使用……“夏侯煜眸光闪了几闪,面上漾着思索:”莫不是这招数,有何江湖背景?”

庞剑嘴角微勾,然其中却含着苦涩:”阿煜果然聪明,这招拔山功,是我师父在世时教我的。”

夏侯煜心中一动,噤了声,眉目微敛,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拔山功是我师父独创的招数,江湖上有名气的门派,几乎都知晓此招,不少人想修炼,却最后都未练成。只因此招极为苛苦,无强大毅力之人,根本不可能练成。并且若是练得不得法,会扰乱经脉,损害脏器。对人伤害极大。”

精明如夏侯煜,立刻猜到了接下来的内容:”此招杀伤力极大,故江湖各派争相苦求,希望能够掌握。”

庞剑微微颔首。未等他开口,夏侯煜便一字一顿地道:”阿剑,你师父,便是这样死的,对么?”

庞剑脸色顿僵,心中轻叹,阿煜,你怎这样聪明……

”不错,阿煜,各派对我师父独创的几门招数虎视眈眈。只是在师父去后,我便烧毁了所有的秘籍,那些人遍寻未见,也便渐渐死心。而此次,若是让有心之人看见这拔山功重现于世,恐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夏侯煜闻言,眸色发寒,脊背绷紧,良久,才艰难开口:”阿剑,当真如此严重么……”

庞剑微笑。仲夏清晨的微风吹过林间,拂起少年耳畔的碎发。淡淡的阳光透过林间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将他衬得越发虚幻。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夏侯煜知道他身上一直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与内敛、成熟。

可他刚才,不小心暴露了浓烈的恨意……

”阿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须忧心,该来的总会来。你我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庞剑看着这个总能给他安心的人,渐渐扫去了那些个愁绪,咧嘴笑了起来。淡阳下,本不是十分俊美的脸此刻竟那样好看,嘴角上扬的样子,好似入夜时那轮皎洁的上弦月。

二人在这边说话间,那边狩猎的准备活动已经开始。

二人收敛了心绪,恢复到平常状态,向着人群走去。

夏侯礽瑾此刻活跃得像只兴奋的小兔子,奔来奔去。淡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乌黑的长发绾了起来,用一支雕着蝴蝶的金簪别住。阳光下,金簪璀璨,小人精致,甚是明艳妍丽。夏侯礽瑾一转身,远远看见夏侯煜朝这边走来,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满脸开心地朝走过来的二人奔去。

夏侯煜看着小妹开心的样子,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庞剑自从看见夏侯礽瑾,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那样美好,像是降落凡间的精灵。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他方才的愁绪一扫而光,心情神奇地跟着明媚起来。他想,这大概就是她无时不刻给他的力量,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

”大哥!你今日要给我猎只蓝兔子来。我要活的!好不好?”夏侯礽瑾水盈盈的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夏侯煜,仰着头,满是期盼。

庞剑的呼吸紧了起来。蓝兔子么……他握紧了拳,嘴唇微弯。

”好,大哥一定尽力!”夏侯煜摸着小娃娃的头,如是说着,眼神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身后的人。

远处随行的几个侍女看着这一幕,早就看直了眼,脸上红云滋生。太子殿下怎能这样英俊伟岸,而他身后那腰间挂着佩刀的随从,竟也英武俊逸,长得十分耐看……一时间,众女都恨不得变为夏侯礽瑾,软软地在他们面前撒着娇,享受着二人的宠爱。

广卫宫外,楚云笙正在叱云艳陪同下走下台阶,抬头环视了一圈,望见了这一幕,心微微抽了抽,脚步蓦然停住。

叱云艳看着儿子,不明所以:”笙儿,怎么了?”

楚云笙脸色不佳,顿了半晌,道:”无事,娘,咱们走吧。”

他现下根本抬不起头面对夏侯煜。楚肃的一番话,让他心中甚是不好受,如生生堵进了一块大石,透不过气来。

然而,该做的还是要做。楚云笙转头,又对叱云艳道:”娘,你去忙你的,不用跟着我。”说完,便抬步向那边走去。

叱云艳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便去找其他的夫人们叙话了。

夏侯煜见到楚云笙,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庞剑更是换上了一张冰山脸,表情瞬间跌落了几分。霎时,这一块地方的温度像是瞬间下降了几度。

几人再见,都有些尴尬。楚云笙先开口:”殿下,方才是我冒犯了,还望您不要与我计较。”

夏侯煜轻轻笑了笑,气氛有些缓和。”云笙多虑了。本殿并无怪你之意,倒是你手臂上的伤,是本殿下手重了些。”

楚云笙讪笑:”哪里,是我太弱了。”他不是傻子,以夏侯煜的实力,方才比试,不过用了三四分功力。

夏侯礽瑾仰头看着两人的对话,小脸上全是疑惑。眼前这个俊俏的哥哥,自己怎么从未见过?不过机灵如她,看见庞剑哥哥的变化,听着他与大哥的对话,隐隐察觉他与大哥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楚云笙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水灵的小姑娘,想着刚才她与夏侯煜之间的互动,看着她这通身的气质,瞬间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这位便是公主殿下吧。”说着便要行礼。

夏侯礽瑾不喜欢所有人都对她拜啊拜的,看见楚云笙的动作,夏侯礽瑾皱了皱两道好看的眉毛,在楚云笙未完全跪下去之前硬是用一双小手将他拉了起来。

楚云笙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见她灵动的大眼扑闪扑闪,红俏的小脸微扬,一张小嘴,清脆的声音如泠泠流水般:”这位哥哥,我不过年方九岁,你们每个比我大的人见了都要跪拜,简直是折煞了本姑娘。”

楚云笙听着那娇嫩的嗓音,一颗心仿佛被羽毛撩拨得无比柔软。她,竟然叫他哥哥,还不让他行礼?

他的心湖似是有阵微风吹过,激起阵阵涟漪,扰乱了原本的宁静。然而,他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忙道:”在下楚云笙,竟不知公主殿下如此平易近人。如此,岂能辜负殿下一片好意,在下便遵命。”声音不自知地带上了讨好的意味。

闻言,夏侯礽瑾咧开小嘴,笑了起来,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煞是好看。楚云笙看着,不觉痴了。脑中突然冒出八个字:盈盈佳人,明眸皓齿。

庞剑静静看着这一幕,脸已经如煤炭一般。大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清晰地暴露。

夏侯煜敏感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变化,心中有一丝丝忐忑。阿剑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样想着,便赶紧出言结束了这一幕,带着几人向人群走去。

楚云笙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那道窈窕的身影上,丝毫未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那道阴冷视线。

待走至近前,一切均已准备完毕,马儿被牵到指定位置,甩头扬蹄,等候着主人。只待夏侯方一声令下,狩猎便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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