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隐约出现了亮白的灯光,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对的!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的感觉!所以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的光辉。可是零不信神,什么神都不信,她只相信身后所坐的那个人……
零听见了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冲着白光撞进去,一会儿不要离开我,在我旁边会很安全。”老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零点了点头,平静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凶戾之色。
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直撞上去。水雾被斩开,零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骏马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
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迈巴赫的正面,像是一记水流的巨拳轰击上去,零完全看不见前面了,迎面而来的仿佛一条瀑布。冲击让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车辆报警,安全气囊弹出,这样才让零的颈椎没有瞬间断掉。水流把迈巴赫推了出去,骏马八足缓缓跪地,那个“奥丁”把昆古尼尔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
成群的黑影聚集过来,分为两排站在“奥丁”的面前,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看了永远记不住的脸,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下车吧。”老板轻声说道。
零没有任何犹豫,将黑伞拿上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她撑开伞,雨水击打在伞面上发出鼓点的声响,沉重、压抑,世界的流速似乎变缓了起来,如烟如缕的风在眼前飘过,一颗颗从天降下的水珠散射出一个个熟悉的哀戚人脸,耳边响起爆炸声、惨哼声、求救声;苏27战斗机低空飞行的引擎声和蜂巢火箭弹的发射声……
眼前一黑,零已不在高架之上,她身处一片虚无的黑暗之地。
“雷娜塔!?雷娜塔?雷娜塔!”凄婉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出的不冥之音。
“你是谁?”零惊惧的问道,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只是听到就感觉发自内心的悲伤……
她的眼前出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男人半秃,挺着肥硕的肚子,女人身材窈窕,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她穿着细高跟的舞鞋和低胸舞裙,威风凛凛,两人相拥着,血液泼满了两人的身体,面部是一团黑影,看不清容貌,不过零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的父母。
“孩子,我可爱的雷娜塔,回到我们的身边吧。”男人和女人恳求道。
零咬着牙,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她弯腰鞠了一躬转身向背离男人和女人的方向走去,走向不知尽头的黑暗甬道。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依旧在黑暗的甬道中前行,但她得走下去,因为她隐约记得,有个男孩儿还在等着她,那个躺在铁座椅上像是海豹般“可怜”的男孩儿,他很强大,但似乎比自己还要孤独……
“Good girl。“熟悉的声音响起,金色的光芒刺破黑暗的甬道,细密的碎裂声响起,天空上降下一朵七彩祥云,一个身披金甲的男孩儿踩着祥云而下,他向自己伸出了手,嘴角带着坏坏的笑……
雨水击打在伞面上发出鼓点般的声音,零为重新听到雨声而稍微感到庆幸,她原本持伞的右手空无一物,黑色的伞沿低低的遮盖住了她前方的视野。
“呆在这里,别抬头和他直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老板将手中的伞递给了零,独自走向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