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说闽国开创者王潮是光州县人。黄巢起兵攻打长安，唐僖宗逃避入蜀，群盗蜂起。其时，王潮为光州县佐史，与其弟王审知、王审邽三兄弟英姿杰出，才气焕发，邑人号曰“三龙”。三兄弟顺势而起，经过多年征战杀伐，逐步据有闽疆。王潮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宾贤礼士，创办义学，招还流亡，劝课农桑，交好邻里，保境息民，可算得上闽之开国英雄也！王潮病逝之前，知道审知能干，故不让儿子继位，而将事业托付给审知，世人皆叹服其知人善任，不以私心而误国家之事！
王审知身长七尺六寸，皮肤紫色，方口隆准，常乘白马，军中多称他为“白马三郎”。王审知继王潮之位后，依然生活简朴，经常着布衣，穿麻草鞋；有时衣袖破败，就用布袋补好；府舍陈旧，亦未修葺。王审知礼贤下士，重视教育，还减轻百姓赋税，百姓逐渐富裕，境内也趋于安宁。他还广招海外蛮裔商贾，前来做生意。当时各地有权有地的诸侯纷纷称帝，一些大臣亦劝王审知称帝。可王审知坚决不同意，他说：“我宁可为开门节度使，不作闭门天子也！”唐朝赏赐王审知建祠于福州，又任命其为威武军留后、检校刑部尚书。同光三年，王审知病重，命长子威武节度使王延翰代理军中事务。
王延翰继位后，自称威武留后。王延翰身材魁伟，皮肤美白如玉，且好读书，通经史。唐庄宗授王延翰威武军节度使；唐明宗又加封王延翰同平章事。一个寒冷的冬天，王延翰取出司马迁《史记》中《闽越王无诸传》给大臣们看，并说：“闽自古王国也，吾今天不称王，还等待什么！”众臣纷纷劝进，王延翰遂自称大闽国王，修建宫殿，任命百官，一切威仪规章皆按天子制度。只是仍奉唐王朝正朔。王延翰自立为大闽国王之后，即骄纵奢侈，荒淫无道，在福州城西西湖筑室十余里，号曰水晶宫，经常携带宫人从子城复道出去游宴，又到处选择民女以充后宫。
王延翰之次弟、泉州刺史王延钧与其从弟、建州刺史王延禀上书劝谏，王延翰不但不听，反而十分愤怒地斥责他们。于是，王延钧与王延禀联合袭击福州。王延禀率兵顺流先至福州，打败福州指挥使陈陶，并率百余壮士到福州西门，乘梯而入城，杀死守门士兵，抓住王延翰，宣称是王延翰与其妃子崔氏共同害死其父王审知，将王延翰斩首于紫宸门外。王延钧第二天到福州。王延禀大开城门欢迎二哥的到来，并以自己是养子之故，推举王延钧为威武留后。天成三年，唐遣使进封王延钧为闽王。
王延钧笃信佛教，天成三年冬，度民两万为僧，且将全国土地分为三等，将上等膏腴之地给僧道，二等给土著，最差的三等土地给流寓之人。龙启元年，王延钧称帝，国号大闽。永和元年冬，王延钧得风疾。王延钧之子、福王王继鹏与皇城使李仿率皇城卫士冲入宫中，弑杀其父王延钧。王继鹏遂即皇帝位，更名王昶。
王昶称帝后，即命李仿判六军诸卫事。李仿自觉弑君有罪，心中常多疑，于是养很多敢死之士保卫自己。王昶闻知深感忧患，遂与拱宸指挥使林延皓悄悄商议，相机除掉李仿。林延皓假意投靠李仿，李仿为其假象迷惑，十分相信他。这年冬天，王昶大宴群臣。王昶令林延皓带卫士潜伏启圣门内殿，俟李仿进入，立即冲出将其斩杀！李仿部下发觉不对，立即率兵攻打应天门。应天门防守甚严，久攻不下。李仿部下遂转攻启圣门，启圣门防卫不力，李仿部下攻进城门之后，夺得林延皓首级，投降了吴越！通文元年正月，王昶改元。当年冬，契丹立石敬瑭为大晋皇帝，随后，晋册封王昶为闽国王，赐其赭袍。
王昶更加荒淫，且更迷信巫术。通文四年，巫师林兴传神之言曰：皇室宗亲将造反作乱。于是王昶命林兴率壮士杀死叔父王延武、王延望及其家人；又听林兴之言，在内庭修三清宫，用数千斤黄金铸造了宝皇大帝、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像，每日焚龙脑等香料，作乐台下，昼夜不息。王昶的所有政事皆由林兴传“宝皇”之命决定。
王昶初登帝位，禁卫军为拱宸、控鹤二都，王昶不大信任，乃另召市井屠夫等勇士两千人为腹心，另号宸卫都，衣以罗襦银带，所给饮食及俸禄又数倍于拱宸、控鹤二都。拱宸军使朱文进、控鹤军使连重遇对王昶心怀不满，于夜半时分突然焚烧长春宫，并杀入宫中，将王昶及皇后、皇子，全部处死。然后让先王王审知的第二十八子、王昶的叔叔王延羲当傀儡。
王延羲当政后，改名王曦，即在内部称皇帝，但对晋仍然称藩，并按时节给他们进贡。对大唐、吴越，也派人致以国书，表示愿意敦睦邦交。
在王曦宫殿内室。连重遇对王曦道：“陛下兄弟甚多，必须预防他们篡夺皇位！应早日找理由把他们除掉！”
朱文进道：“来日在上朝时，我来提出罪状，由陛下批准，把他们一个个杀掉！”
几天以后，王曦就按连重遇和朱文进的诬告，把王氏宗族兄弟一并除掉，并拟除掉建州节度使王延政。
王延政得到消息，愤然大怒，对众将道：“福州大乱！禁军头目朱文进、连重遇叛逆，杀死王昶，拥立王曦为王。这个王曦，原来就是他妈的个酒鬼，吃醉了就乱骂乱杀。这一上台就大杀我王氏宗族兄弟！连我也不放过，准备随时杀了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臣道：“不如杀回福州去！杀了他王曦，大人做皇帝！”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人应抢在王曦下手前发兵，给他个厉害瞧瞧！”
王延政被大臣怂恿，于是发令：“发兵攻闽！”
闽国宫殿。王曦端坐龙椅。
探子报：“王延政发兵攻打我闽国！”
王曦吓慌了：“朕还没打他哩，他却想杀朕！众卿以为如何是好！”
朱文进道：“不怕！我闽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难道还怕了他一个建州节度使不成！”
王曦胆量大了，下令说：“朕派统军使潘师逵、吴行真，带兵四万，迎击王延政！”
潘师逵、吴行真出列道：“谨遵皇命！”
潘师逵、吴行真带兵四万，雄赳赳、气昂昂，一路畅行无阻，径直抵达建州。二人各率两万人马，潘师逵扎于城西，吴行真扎于城南。两军配合，打败了王延政的军队，并继续向建州推进。
建州。王延政府邸。
王延政对诸将道：“诸位，形势不妙！王曦听说我要发兵打他，马上派潘师逵、吴行真，带兵四万，打败了我们的军队，并乘胜追击，快要打到建州了！诸位请出主意！”
一将领道：“闽国将强兵悍，我建州恐非对手。臣以为，只有借用吴越军队，才能打败王曦！”
王延政道：“看来必须向吴越求救了！我派副节度使王亮去请吴越军。”
吴越同意派宁国节度使仰仁诠、内都监薛万忠带兵四万，支援王延政。王延政立即命林汉彻率兵攻打潘师逵！
林汉彻率兵打败潘师逵先锋蔡弘裔，随即夜袭潘师逵营垒，因风纵火，杀得潘师逵大败。随后，王延政率兵攻打吴行真。吴行真见王延政有吴越军作后盾，吓得未战先走。王延政乘胜追杀，吴行真所率士卒死者上万。王延政顺势攻取永平、顺昌二城。
不久，吴越援兵来到建州。王延政迎接吴越将领。酒席宴上，王延政高兴地告诉他们说：“我军已打败王曦军队，困境已解。感谢你们远来协助，我送你们牛羊美酒，请你们班师回吴越。”
但仰仁诠以军队车马劳顿为由，在建州城西北安下营垒，似有长期驻扎之意。
王延政对副节度使王亮道：“我们打败了王曦的福州兵。已夺得永平、顺昌二城。现又有吴越兵作后盾，我们立即就可以荡平福州了！”
王亮道：“福州王曦不足畏，倒是吴越军已进驻建州，我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王延政被提醒，思考了一会儿说：“对！我们准备慰问吴越军，请他们班师回吴越！”
建州。王延政摆了丰盛宴席，招待吴越将军仰仁诠。
王延政举起酒杯，给仰仁诠敬酒道：“仰将军！这次我与王曦之战，全靠吴越派你前来参战，终于打败了王曦，即将打到福州了。因此我想请你把部队带回。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这里备了一份薄礼送给仰将军。”
仰仁诠冷笑了一声说：“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要驻扎在这里，直到帮助你当了皇帝！”
王延政伸头向外一望，只见数千吴越军正在建州城西北部筑营。王延政大吃一惊，问仰仁诠道：“仰将军不愿班师回营吗？”
仰仁诠道：“对呀！我国的军队是不可轻易改变计划的！”
王延政这下慌了，忙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王延政回到城内，即同王亮等商量道：“这仰仁诠真不是个东西，请他来帮帮忙，他竟然不想走了，竟在我建州城旁修起了营寨，想霸占我闽国之地！——这闽国之地，可是我们王家祖先打下来的！”
王亮道：“看来我们是引狼入室了！”
王延政道：“既然知道是引狼入室，现在就应赶狼出室！”
王亮道：“可是我们打不过吴越呀！”
王延政道：“我们要团结闽国的力量，把外敌赶出去！”
王亮吃惊道：“你是说又去联合王曦？”
王延政道：“对呀！他是我亲哥呀！我们兄弟阋于墙，外敌就会闯进来！我们兄弟团结紧，即可将外敌赶出去！”
王亮道：“那好吧！我去同王曦谈！”
王亮去到王曦府邸，对王曦道：“我主公愿与陛下休战，共同对付吴越军。”
王曦正担心王延政攻打他，见王延政主动表示愿意团结，正是求之不得，忙道：“好呀！我与延政本是亲兄弟。我当然同意与他休战！你让延政来与我见面吧！”
王亮回到王延政府邸。对王延政谈了王曦愿意合作的意向。王延政遂去到王曦宫殿。二人商量好，共同出力，很快赶走了吴越军队。
打败吴越军之后，王曦与王延政胜利会师，两人热情握手。
王曦道：“欢迎弟弟！”
王延政感激地说：“感谢哥哥，帮助我们打败了吴越军！”
王曦笑弟弟道：“谁叫你引狼入室！”
王延政感激地道：“那就全靠你帮助我赶狼出室！”
“看来，兄弟阋于墙，引来虎和狼；兄弟团结紧，力量大而强！”王曦对王延政道，“正好，明天是父亲忌日。刚巧大唐来庆贺我们兄弟讲和的使者也要来，我们就一起去给父母上坟吧！”
王审知墓前。王曦同王延政等王氏家族后代跪在坟前。
王曦同王延政手持香烛，共同发誓：“我们兄弟二人保证永远和好，不再相互攻击！”
大唐使者尚全恭与他们热情握手道：“你们兄弟团结，我们邻国就高兴了！”
二
公元九四三年。建州。王延政对众臣道：“哼！想我王延政现在是越来越强大，王曦根本奈何不得我！我干脆建立自己的国家，与他平起平坐，平等对打！大臣们看看，给新国家取个什么名儿好？”
一大臣道：“上古殷商是实行的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陛下可以取国号为‘殷’，表示最终将夺取哥哥的王位。不知可否？”
王延政道：“好！兄终弟及！朕要的就是这句话！以‘殷’为国名，那太好不过了！大家好好筹备一下，选个吉日举行加冕礼！改永隆五年为天德元年。并通知王曦及相邻国家。”
大臣一听，赶快一齐跪拜道：“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闽国宫廷。王曦同朱文进、连重遇一起吃酒。王曦喝得醉醺醺的，又朗诵起白居易的诗句来：“唯有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
连重遇把朱文进喊到一边，悄悄问：“陛下常念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朱文进对连重遇道：“这两句诗是说：我们虽然近在咫尺，但你心头怎么想的，我却不能知道。他常朗读这两句诗，实际上是问：当初你们杀了我的侄儿拥护我做皇帝，我们虽然近在咫尺，但我又怎能料到你们内心打的什么算盘？”
连重遇道：“这么说，他对我们有怀疑？”
朱文进点头。
连重遇道：“他的皇位还是我们交给他的！他却怀疑起我们来了！”
朱文进道：“看来我们已处于危险之中，若不先谋出路，难免死路一条。”
连重遇听出话外之音，遂说道：“那我们得先动手？”用手势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朱文进点头道：“但我们现在还得糊住他！走！我们去向他表表忠心！”
二人举起酒杯，走到王曦面前，恭敬地对王曦道：“我二人共敬皇上一杯，祝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我二人定当像儿子侍奉父亲一样侍奉皇上，绝无他志！”
王曦高兴地道：“难得二卿如此忠诚！朕感谢你们！相信你们！”
公元九四四年六月。朱文进家。
朱文进对连重遇道：“时机到了。今天王曦要去探望他的老岳丈。我们可安排近卫军在其老岳丈家门口把他杀了，然后再杀他全家！怎么样？”
连重遇道：“对！这是极好的机会。”
连重遇同朱文进发动政变，杀了王曦，并推举朱文进当闽王。朱文进则任命连重遇总掌六军，向晋奉表称藩。
朱文进与连重遇掌权后，立即以叛逆罪除掉了王曦的几位老臣，并派统军使林守谅、内廷使李廷锷攻泉州，钲鼓相闻数十里。
殷主王延政即遣大军杜进率军救援泉州，大败福州兵，斩林守谅，俘李廷锷。王延政决定乘胜进攻，再遣经统军使吴成义率战船千余艘攻福州。
闽国旧臣林仁翰见王延政大兵压境，就设计杀死朱文进、连重遇，派员到建州迎接王延政到福州就任闽国之主！王延政高兴地道：“叛逆贼子朱文进、连重遇多行不义，自讨灭亡！现在既然大臣们要朕做闽国之主，朕怎能有负众望！今天我就宣布统一整个闽国！”
王延政考虑到政局不稳，唐兵也正虎视眈眈，决定留在建州，而派其子王继昌到福州，代替他管理国事，并命黄仁讽为福州镇遏使，随同前往福州。但王继昌到福州后嗜酒如命，不恤将士，光州人福州指挥使李仁达不服王继昌，联合黄仁讽杀死王继昌，推出两目重瞳、双手过膝的雪峰寺僧人卓岩明为天子。不久，李仁达又杀卓岩明而自立为王。
王延政听说儿子被杀，急得双目圆睁，面目惨白，他强忍怒火镇定下来，大声命令道：“朕派统军使张汉真带水军五千，会同漳泉兵讨伐逆党！抓住黄仁讽、李仁达，满族抄斩！”
就在闽国互相倾轧，乱成一团之际，宋齐丘等却擅改先帝李昪的“保境息民，善待邻国”的方针，提出了攻打闽国的主意。尽管韩熙载反对，但李璟经不住冯延巳、查文徽、陈觉等反复奏请，决定伐闽，任命边镐为行营招讨诸军都虞侯，会同枢密副使查文徽、翰林待诏臧循，出兵建州。第二年二月，宋齐丘又怂恿李璟乘闽国内乱出兵攻打闽国。韩熙载再次反对，无如冯延巳、陈觉等附和宋齐丘极力劝说，李璟又出兵再次攻讨王延政。由于福建百姓深受王氏乱政之害，急于摆脱混乱局面，寄希望于大唐大军解救他们，所以，大唐军队所到之处，闽国百姓争相为大唐军队伐木开道以迎之。大唐军队很快攻下建州，擒王延政送往金陵。随即，汀州许文稹、泉州王继勋、漳州王继成皆相继降于唐，褔州李仁达急派使者与查文徽联系，同意归顺大唐。
于是，唐很快占有了全闽。
在战事中，李弘冀担任中锋，冲锋在前，英勇善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李璟决定立其为太子。
公元九四六年。福州威武节度使李仁达自恃势力强大，不欲依赖大唐，而想重振闽国之威。
韩熙载出奏：“启奏陛下：据报，已归顺我大唐的福州威武节度使李仁达，近日自恃羽毛已丰，突然宣布自己是闽国最高统治者，不再服从大唐号令。”
李璟道：“诸位大臣以为应该如何应对？”
徐铉奏道：“另据报告：去年奏捷之后，我大唐士兵骄纵无忌，烧杀抢劫，引起建州民众的不满；我大唐将帅对归附的闽国降将，亦未委以重任，反而对他们猜忌排挤，引起闽军将佐的不满。希望陛下能予以重视。”
陈觉与冯延巳悄悄商量：“上次伐闽，功劳和利益全被他人夺去！现在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去建功立业！”
冯延巳道：“你提出来，我支持你！”
陈觉遂出奏道：“臣以为，现福州只是初步臣服，微臣愿往福州，召福州守将李仁达入朝臣服。”
李璟问：“卿有把握吗？”
陈觉答道：“凭皇上的威望和我大唐的威力，再加臣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劝李仁达归顺陛下。”
冯延巳奏道：“臣以为陈觉能完成此项任务。”
李璟志得意满，庄严宣布：“任命陈觉为宣谕使，敕命福州守将李仁达赴金陵述职。”
陈觉得意地出列道：“臣遵令！”
三
福州城内，福州城守将李仁达正在大殿。他对众将道：“哼，大唐想永远统领我大闽江山，那咋行！一会儿陈觉来了，我们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众将道：“遵令！”
大臣报告：“大唐宣谕使陈觉将军驾到。”
李仁达传令：“按计划‘迎接’！”
众将立即率数十名卫士排到营门外，两排人马，刀剑高举，威风凛凛，寒光闪闪。
陈觉和副将们从刀丛中经过，不觉胆战心惊。还未会谈，气势就先怯了三分。
李仁达首先盛气凌人地问：“陈将军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陈觉说道：“本将军奉大唐皇帝之命，前来宣谕。我大唐地大物博，经济发达，军力强盛。而闽国国主昏聩，互相残杀，残害忠良。自我大唐发兵闽国以来，建州几天荡平；汀州、泉州、漳州尽皆献城纳土，投靠大唐。我皇看重将军英雄豪迈，聪明机敏，特派我转告将军：请大将军继续归顺我大唐，大唐将授予将军更高军职，且福州的节度使仍由将军兼管。这对将军，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李仁达道：“将军所言差矣。我等军人，各为其主，你能打赢我，我可归顺你。你敢同我比试比试吗？！”
李仁达部将一个个杀气腾腾，拔刀出鞘。
陈觉浑身一抖，大吃一惊，不敢再谈劝降之事，而只想着怎样脱身了。他卑谦地说道：“将军真神勇也。我当回去向大唐帝王禀报，表彰将军之英武！”
李仁达道：“那有劳了。”
陈觉乘机道：“那我就告辞了！”
李仁达道：“送客！”
排在营门外的数十名卫士又威风凛凛地高举起寒光闪闪的刀剑。陈觉灰溜溜地从刺刀丛里走出去。
陈觉灰溜溜地回到建州。兵营里，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个人只会吹牛，说大话。”
“在李仁达面前，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看他怎么回去复命！”
陈觉回到房间。越听越气，越想越气，更不知如何回京城复命。他在房间里打着圈子，心想：出发前自己大话说得那么好，可李仁达却如此桀骜不驯。我怎么能把他劝到金陵？我怎么回去复命？哼！我要调军队消灭李仁达，解我心头之恨！
陈觉出门，威武地对从人说：“速请建州监军使冯延鲁来商议大事。”
议事大厅。陈觉对冯延鲁道：“皇上派我作宣谕使，招抚李仁达，谁知他竟然侮辱我大唐。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接皇上意旨，命你作统帅，发汀州、建州、信州、抚州四州士卒，进攻福州。”
冯延鲁问道：“是否确属皇上御旨？”
陈觉犹豫了一下，明明不是皇上御旨，但他却横下心来，僵硬地说道：“当然！”
冯延鲁说道：“那好，我遵命。”
陈觉道：“为保证你的胜利，我决定立即调剑州刺史陈诲为沿江战棹指挥使，派兵支援你！”
冯延鲁令使者：“兹派你致书李仁达，要他认清利害，看清祸福，自觉归顺大唐。否则我大军即至！”
福州。李仁达接读冯延鲁信函，狂放地说：“哼！想让我自觉归顺！休想！我欢迎大唐来人，与我决战！”
李仁达对部将道：“楼船指挥使杨崇葆，命你率舟师抗拒大唐水兵！”
杨崇葆出列奏道：“遵命！”
冯延鲁率军攻打福州。
冯延鲁指挥所。使者报：“我水军打败杨崇葆水兵！”
使者又报：“进攻福州西关的唐军失败，左神威指挥使杨匡邺被擒。”
冯延鲁狼狈地命道：“快向朝廷求救！”
当时被贬任少府监的魏岑为人老谋深算，他在安抚漳州、泉州地方的百姓时，听说陈觉举事，害怕其专功，于是也擅自发兵响应陈觉。
四
大唐宫殿。
徐铉出奏：“启奏陛下：陈觉在褔州招讨李仁达无效，回建州后竟然假传圣旨，命冯延鲁发汀州、建州、信州、抚州四州军队攻打福州，实属胆大妄为，大逆不道！”
李璟闻奏，十分愤怒。他对大臣道：“立即传旨：令陈觉、冯延鲁立即停止攻打福州。”
冯延巳奏道：“启奏陛下：陈觉既已命四州发兵，即不可中止，否则坏了我大唐声誉。还应增兵才好。”
魏芩也附和道：“启禀陛下：臣亦以为既然陈觉已对李仁达宣战，若此时收兵，会自伤元气，丧失大国威严！”
李璟无奈地道：“好吧，那就只有增兵，以求必胜，早胜！众卿看以谁领兵为好？”
大臣们各自提了一些将领。
李璟考虑片刻，下诏道：“命永安节度使王崇文为东南面都招讨使，漳州、泉州安抚使魏岑为东南面应援使，冯延鲁为南面监军使，陈觉为东南面监军使，会兵进攻福州。”
韩熙载道：“陛下！陈觉、冯延鲁违背圣旨，矫旨胡为，应该立即查办，怎能充任监军使！”
宋齐丘奏道：“陛下！陈觉、冯延鲁虽然有错，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陛下给他们改过的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实为英明之举！”
徐铉忙说：“陛下！陈觉、冯延鲁罪不容赦，决不能重用！”
李璟听韩熙载和徐铉都是在批评自己，而宋齐丘却是赞扬自己，听着舒服悦耳，就下了决心道：“按朕说的办吧！”
韩熙载和徐铉还想再奏，李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退朝罢！”
王崇文等率大唐大军包围了福州。
福州。李仁达议事厅。李仁达对众将道：“现大唐派永安、漳州、泉州等兵马合围我福州。形势严峻！众将有何高招？”
一大臣道：“大唐劳师远征，士卒疲惫。我军以逸待劳，士气旺盛。我们只需好好守住城池，谅他大唐一时也打不进来！”
另一谋臣道：“大唐之劲敌是吴越。我们应请吴越军支援，这样两边夹击，大唐必败！”
李仁达道：“好！我们一面加强战备，守好城池；一面准备礼品，派人请吴越支援！”
不多天，探子报告李仁达道：“吴越援兵已到。他们见陆路被大唐封锁，就派大将余安带兵从海上来到福州。”
李仁达道：“速派人加强联系，配合行动。”
福州海滨白虾浦。
吴越战船在大风大浪中，驶达海滩，并纷纷向岸上涌来。
李仁达在城楼上观望，见到吴越军来援助自己，高兴地要出兵接应道：“快打开城门，出兵接应援军。”
可就在同时，陈觉、冯延鲁已奉王崇文之命，率领孟坚等部分围城军队赶到白虾浦海边抵御吴越援军。
陈觉对冯延鲁道：“我们赶来得太及时了！”
吴越战士慌忙登岸，但是，滩上泥沙深厚，许多士兵陷于泥淖之中。军官命令快运竹箦铺路。
大唐裨将孟坚命令士兵立即占领有利地势。孟坚看见敌人正在沙滩上铺竹箦，忙令士兵：“赶快射箭！”
大批射手立即发箭，飞箭暴风雨一般射向敌阵。
正在用竹箦铺道的吴越士兵无法还手，一个个像刺猬般倒毙海滩。
大唐士兵继续射箭。
吴越士兵倒毙死伤得更多，纷纷逃回战船。吴越军已全线崩溃。
大唐士兵越战越勇。
李仁达在城楼上突见援兵大批倒毙海滩，忙下令道：“快关上城门，暂缓出兵！”
裨将孟坚对冯延鲁道：“我们马上发起冲锋，即可一举全歼敌军！”
孟坚正要下命令。冯延鲁道：“不可下命冲锋！”
孟坚大惊道：“为什么？”
冯延鲁得意地道：“嗯！不忙！我想出了一个高招：李仁达所依仗的就是这吴越的援兵。如果我们这次把这支援兵打退了，过些时候他们又会卷土重来！不如我们的队伍稍向后撤，放吴越援军登上岸来，我们再一齐歼灭他们！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来了！这样一来，李仁达失去了靠山，岂不会死心塌地地投降我们？”
陈觉点头道：“嗯，此计很高！”
裨将孟坚被这个愚蠢的计谋吓坏了，忙苦苦地劝谏道：“万万不可如此！兵法上说：打仗有进无退，一退就会无法收拾；兵法又说：你不消灭敌人，敌人就会消灭你！我们现在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敌人正陷入泥潭之中难以自拔。我们正好乘此机会聚而全歼之！如我军后撤，让吴越军队上了岸，同我们背水死战，加上城中李仁达的军队再出城夹攻，我们将陷于腹背受敌之境。那时，谁胜谁负，就很难预料！我们甚至可能全军覆灭！后果极其严重啊！”
冯延鲁哪里听得进裨将孟坚的意见，见陈觉也赞赏自己的高招，就同陈觉决定：“部队后撤一里！”
孟坚再次苦谏道：“主帅啊，千万撤不得呀！撤了我们要大败！”
冯延鲁愤怒地喝道：“你再对抗命令，我宰了你！快下命：撤！”
孟坚痛苦地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土地上，但他喊不出撤退的命令。
冯延鲁愤怒地道：“你不下令，我就下令了！”他大声地喊道：“撤！”
大唐弓箭手正射得起劲，突然听到这荒唐的命令，全都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都没法行动。只有远一些的士兵没听清楚，还在兴高采烈地继续射杀敌人。他们一见多数人都停止了射击，忙喊他们：“快射死敌人！别让他们跑掉了！”
冯延鲁高声叫道：“不许射箭！快给我撤！”
士兵们不解地嘟囔着，极不情愿地把箭放入箭囊，跟着冯延鲁撤退。
海滩上的吴越水兵，正在狼狈逃走。见大唐军队停止射箭，突然后撤，让出地盘，真是喜出望外。指挥使立即对副指挥使道：“快准备率领部队反攻。”
副指挥使道：“别忙，仔细观察一会儿，看有没有伏兵？是不是计谋？哪有这么蠢的指挥，占据了这么好的阵地竟会自己放弃？”
指挥使再仔细观察了一阵，大胆地宣布道：“唐军果然是自己撤退了！——怎么这么蠢！快铺路进攻啊！”
吴越军一副官道：“他们刚才要是乱箭齐射，我们真要全军覆灭！不知道是哪个蠢材将领，硬把部队撤退！让我们攻上去杀死他们！”
吴越军一面铺竹箦，一面冲向岸上。吴越军登岸，占领滩涂之后，指挥使命令：“全速前进！”士兵们高呼奋击的口号，冲向大唐军队。裨将孟坚率众抵抗，挡不住敌人，大唐士兵只有步步败退。
福州城楼上。李仁达看见唐师撤退，大喜道：“唐军指挥使真是大笨蛋！他这一撤，就是死路一条啰！士兵们！快准备出城，与吴越援军配合，两面夹击唐兵！”
福州闽军得令，高呼口号：“打败唐军！”猛虎般向唐兵扑去！
陈觉、冯延鲁见两面受敌，担心逃不出去，吓得弃众而逃。
孟坚挥动刀剑，率领敢死健儿，保护着陈觉、冯延鲁撤退。
突然，闽军一箭射伤孟坚。孟坚倒地，他挣扎着捂住流血的伤口，命令士兵：“快保护两位将军安全回去呀！”
随即，孟坚口吐鲜血而亡。
唐军大乱。四处溃散。
士兵们保护着陈觉、冯延鲁逃回营垒。
吴越军与李仁达军联合起来，乘胜追逐包围福州城南的王崇文军与包围福州城东南的刘洪的军队。王崇文与刘洪的军队亦被打败。亏得王崇文以平日训练有素的三百名牙兵拼死断后，溃军方得生还。
这一仗，大唐军队战死者达两万余人，损失军资器械数十万。
闽国泉州统军使留从效在大唐第一次伐闽时就劝说原刺史王继勋投降大唐，而自己独领泉州事，李璟遂令他为泉州刺史。他出身寒微，知人疾苦，为人勤俭，布衣素食，大得民心。他见大唐新败，无力多顾，遂以泉州地险土瘠，无法供养大军为由，劝走了大唐派驻泉州的将领，而独占了泉州、漳州，并不服大唐调遣。大唐实际上失去了泉州、漳州。
五
大唐宫殿。李璟早朝。李璟满脸忧虑之色。
萧俨出列奏道：“启奏陛下：陈觉、冯延鲁违背圣旨，矫制发兵，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且在白虾浦之战中，完全违背作战原则，不听裨将孟坚意见，使我军由胜转败，士兵伤亡数万，军械戎器损失十万件！实在罪不容诛！请陛下下令，立即押陈觉、冯延鲁归朝，判处死刑！”
冯延巳上奏道：“臣以为，自古战无常胜，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因一时兵败便斩将帅，以后谁还敢临危上阵，领兵作战呢？”
宋齐丘道：“臣以为陈觉、冯延鲁二人本意是想打胜仗，只是缺乏经验，造成大错。当前国事维艰，亟需人才，还是应以宽容为主。给他们惩罚，降职降薪即可。”
萧俨道：“冯延巳、宋齐丘一派胡言！陈觉、冯延鲁哪里是一般的战败呢？陈觉是矫旨调动军队打仗，完全是违抗圣令，肆意妄为！冯延鲁也是在明明已经可以消灭敌军的大好形势下，不顾副将反对，一意孤行，让敌人反败为胜！造成我军由大胜利变成大惨败！诸葛亮对痛失街亭的马谡尚且斩首。像陈觉、冯延鲁这种逆天大罪更难饶恕！”
宋齐丘道：“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以退为进，兵法也是许可的。陈觉、冯延鲁在使用兵法上可能有所失误，这只能说明他俩错用兵法，泥古不化。不必非杀头不可！”
韩熙载出列奏道：“启奏陛下：陈觉、冯延鲁假传圣旨，挑起战祸，损我军队，丧我国威，确实死有余辜！必须严惩！非但如此，他俩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皆因朝内有宋齐丘、冯延巳、魏岑等人为他们做靠山。宋齐丘、冯延巳现在还在为他俩开脱罪责！这只能说明宋齐丘、冯延巳与陈觉、冯延鲁等人结为朋党，擅自专权。臣请陛下并治二人之罪。”
其他几位大臣也出列表示赞同韩熙载、萧俨二人所奏。
李璟见部队伤亡如此之大，群情如此愤懑，遂下诏道：“陈觉假传圣旨，矫制发兵，冯延鲁错误指挥，造成我军惨重损失，罪不容诛！传令，立即押解陈觉、冯延鲁归朝，以军法治死罪。宋齐丘、冯延巳等支持、纵容二人，待朕思考后决定如何处置。”
宋齐丘府邸。宋齐丘正焦急踱步。
从人报：“冯延巳求见。”
宋齐丘急道：“请！”
冯延巳道：“小臣拜见宋丞相！”
冯延巳道：“皇上已听信萧俨与韩熙载等所奏，欲斩陈觉、冯延鲁，且欲治我等之罪。我俩得商量对策。”
宋齐丘道：“我觉得皇上仁爱宽容，我们可先上表请罪自责，然后再联络其他心腹大臣上书，为我们和陈觉、冯延鲁说情，同时，对萧俨与韩熙载也表示友好，使他们不要穷追不舍。庶几可望减轻责罚，侥幸过关。”
冯延巳道：“此计甚好！”
大唐后宫。李璟正在看着冯延巳同宋齐丘的请罪书。
宫女报告道：“大臣查文徽求见。”
查文徽叩见李璟。李璟道：“平身！”
查文徽奏道：“微臣叩见陛下，是希望陛下爱惜人才，对冯延巳、宋齐丘及陈觉、冯延鲁从宽处置。”
李璟反问道：“如何处置才为宽？”
查文徽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冯延巳在他家说话的情景：“你大胆上奏了皇上，我们是知道报答你的。”于是，他大胆地奏道：“建议赦免陈觉、冯延鲁死罪，流放边关；冯延巳可撤除其官位，宋齐丘过去功劳较大，可留在身边，以示陛下尊重老人，但可让他少参预政事。”
李璟道：“好吧，容朕再考虑考虑。”
查文徽谦卑地道：“微臣告退。”
御史中丞江文蔚宅。江文蔚对妻子道：“我要去面谏皇上，请他诛杀奸臣。万一开罪皇上，我可能被处罚。为了不连累你和孩子，我已雇了一条小船，请你一会儿上船。万一我回来不了，就请你和孩子顺江而下，去到我母亲处躲起来。以避杀身之祸！”
妻子一下哭了起来：“夫君，你为什么非要去面谏皇上？”
江文蔚抱住妻子，痛切地说：“我是御史中丞。必须公正廉洁，办事公道。对上不阿谀奉承，对下不仗势欺人。这次陈觉、冯延鲁事件，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据理力陈。这就难免得罪皇上。但不说不写，我又做不到！请夫人谅解！”
妻子哭泣着说：“我理解你！”
江文蔚感动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说：“你真是我的好妻子！如果我有不测，请你照顾好母亲和儿子！”
江文蔚送妻子等上船，目送他们远去。
大唐后宫。李璟正与皇后下棋。
宫女报告：“大臣江文蔚求见！”
李璟停止下棋，道：“请！”
江文蔚叩见李璟，奏道：“臣以为，冯延鲁、陈觉身为主将，竟然不懂兵法上讲的‘背水作战，哀兵必胜’的道理，拒不接受裨将孟坚的劝告，做出主动撤退的错误决定，放敌军登陆，给失败的敌人造成了背水死战的机会，使我大唐军队遭到如此惨重的失败。对这样的败军之将，陛下给予斩首的决定，是十分英明的。”
李璟道：“那你现在来见朕有什么高见呢？”
江文蔚道：“依臣愚见，光斩冯延鲁、陈觉二人还不足以平民愤，还应该把他们的同党冯延巳和魏岑一并处斩才对！”
李璟不觉一惊道：“什么？还要斩冯延巳和魏岑？”
江文蔚激动地说：“陛下，冯延鲁和陈觉固然罪大恶极，应处极刑；而冯延巳和魏岑原是一丘之貉，专权乱政。他们窃据高位，盗用国权，引进群小，结成奸党，陷害忠良，甚至想让陛下退居深宫，由他们来执掌大唐的军国大事！平日里，百姓们对他们早已议论纷纷，认为这四个人都是危害国家的凶贼，不杀他们难消百姓心头之恨！”
李璟道：“爱卿是不是有些偏激了？”
江文蔚激烈地道：“陛下，不是臣偏激，是陛下被他们的假象迷惑，没能看到他们的问题，而且还重用他们，使他们一步步从低级官员成为国家重臣。陛下应看清他们的真实嘴脸，下定决心，四凶并诛，大快人心！”
李璟生气地道：“你这是指责朕任用奸臣，误国害民！”
江文蔚道：“陛下只要任用忠臣，远离奸臣，大唐必将兴旺！”
李璟道：“容朕好好想想！你先去吧！”
六
大唐后宫。李璟又继续与皇后下棋。
李璟对皇后道：“今天早朝争论就非常厉害，现在又来了两个人，真把朕烦死了！”
皇后劝慰道：“陛下不要心烦！保重龙体要紧！”
李璟道：“朕怎得不烦恼！那陈觉、冯延鲁，矫诏出兵，错误指挥，丧师福州，使到手的闽国江山又落入吴越之手。这就令朕烦的了。而对如何处理陈觉、冯延鲁二人，更引起了激烈的争论。韩熙载、萧俨等要求斩杀陈觉、冯延鲁，并治宋齐丘等人之罪，而江文蔚更是要求斩杀支持和怂恿他们的冯延巳和魏岑。而宋齐丘、冯延巳却希望不要杀陈觉、冯延鲁，只给处分。你说，朕到底该怎么办？！”
皇后道：“陛下，你下错了一步！”
李璟一下推开围棋棋盘，站了起来。他绕着棋盘转了几圈，自言自语说：“朕觉得，那陈觉、冯延鲁，矫诏出兵，错误指挥，丧师福州，固然可恨，可他们平日里毕恭毕敬，从不说一句伤害朕的话；而韩熙载、江文蔚、萧俨虽说是忠心为国，可总不该不给朕留一个面子。如果朕真的斩了陈觉、冯延鲁，甚至贬了宋齐丘、冯延巳和魏岑，那他们更会来挑剔和指责朕的言行举止，让朕不得安宁！”
皇后也疑惑着问：“那该怎么办呢？”
李璟思考良久，然后对皇后道：“朕不能全听韩熙载、江文蔚他们的，朕要拿出自己的主意！”
第二天，李璟上朝。宫人禀报道：“罪臣陈觉、冯延鲁奉诏押到。”
李璟道：“带上来！”
陈觉、冯延鲁被押上。
李璟道：“陈觉、冯延鲁，你们知罪否？”
陈觉、冯延鲁回答道：“罪臣陈觉、冯延鲁知罪！”
陈觉道：“罪臣不该假传圣旨，矫制发兵。”
冯延鲁道：“罪臣不该错信陈觉，统兵作战，指挥不力，造成重大损失。”
李璟道：“陈觉、冯延鲁！你二人假传圣旨，寻衅邻国，复又指挥错误，造成惨重损失，真是罪不容诛！但你们能主动认罪，特赦免你俩死罪。着陈觉流放蕲州，冯延鲁流放舒州。”
陈觉、冯延鲁忙叩头谢恩。
韩熙载出列奏道：“启奏皇上：陈觉、冯延鲁二人固然罪当重罚，而支持他俩的冯延巳、宋齐丘亦应受罚。请陛下定夺。”
李璟道：“卿认为他二人应受何种处罚？”
韩熙载犹豫片刻，脑子里出现宋齐丘到他家拜访的情景：“恳请韩修撰能手下留情。我和冯宰相都不会忘记！”于是他违心地说道：“建议冯延巳撤去宰相职位，降官三级，限制宋齐丘参与政事！”
李璟道：“好，朕觉得韩修撰提得合情合理。现朕宣布：着撤冯延巳宰相职位，降为太子少傅；宋齐丘年事已高，留在宫中，时或咨询。”
冯延巳与宋齐丘等叩头谢恩。
宋齐丘宅。陈觉、冯延鲁、冯延巳、魏岑等在座。
宋齐丘道：“我们这次能把陈觉、冯延鲁等的生命和地位保下来，就是重大的胜利！但是，我们还要向外扩展，我们要把韩熙载、江文蔚、徐铉这几颗钉子拔去！”
冯延鲁犹豫地道：“韩熙载不是刚为我们说了好话吗？”
宋齐丘咬紧牙关道：“无毒不丈夫！我们只是利用他而已！他终究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必须把他除掉才行！”
陈觉问：“我们该怎么做呢？”
宋齐丘道：“我们要四处散播言论，就说韩熙载行为失检，生活糜烂，沉迷醇酒，纵情声色，有失大臣风范！”
大唐宫殿。大臣等待上朝。
陈觉悄悄对另一大臣道：“听说那韩熙载经常姬妾成群，荒淫无度。”
有人又悄悄地议论道：“是啊，我还听说那韩熙载经常通宵达旦地宴饮！”
还有人说：“哼，我更听说他与丫头侍女胡闹，还怀上了他的种子！”
一大臣不相信说：“真有这样的事？”
有人回答：“反正无风不起浪嘛！”
大唐宫殿。大臣上朝。
宋齐丘奏道：“臣听说韩熙载行为失检，生活糜烂，沉迷醇酒，纵情女色，有失大臣风范！”
另一大臣也道：“臣也听说过此事！”
李璟道：“那就削去他的太常博士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