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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赵匡胤出山

说起赵匡胤,虽说不上门第显赫,也算得几世做官。赵匡胤的曾祖父赵珽,官至御史中丞;祖父赵敬,也曾做过营州、蓟州、涿州三州刺史;父亲赵弘殷,勇猛过人,精于骑射,成人后投奔到赵王王镕处,以后又受唐庄宗李存勖的赏识和喜爱,年纪不大,就官任飞捷指挥使,可谓春风得意,仕途一帆风顺。人近中年,才有了赵匡胤。

关于赵匡胤的出生,离奇色彩很浓。据说其母曾梦见飞龙入海而怀孕。赵匡胤生时胞衣如菡萏,身上有金色,三日不改;生下后体有异香,传散在夹马营前三日不消。——据说这刚好照应唐明宗日夜焚香祈盼真龙天子出世的传说(由于有这个传说,夹马营在宋初改为应天禅院,后人也就称这“应天禅院”为“香孩儿营”)。此时,赵弘殷家道尚称小康,他为儿子专门聘请了一位同乡先辈、饱学宿儒的业师,让儿子接受四书五经的传统教育。但是因当时政局混乱,传统的“学而优则仕”已残酷地被“武而优则仕”所取代。五代时期,兴亡以兵。只要掌握了军队,就可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乃至问鼎皇帝宝座;而那些讲究仁义道德,动辄之乎者也的文人们,却受到了极端的歧视和排斥,处境维艰,身世堪怜。赵匡胤受时代风气影响,从小就不爱读书,而喜欢武术骑射,而且身手不凡。在读书的空歇,便同小伙伴们玩起了打仗的游戏。每逢放学回家,他总是把孩子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自己不是在前面领队就是在后面压阵,一路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年纪尚幼的赵匡胤,对这些游戏乐而不疲,并从中开始尝到了日后带兵打仗的甜头。待到年龄稍长,赵匡胤已不满足于玩玩游戏,兴趣逐渐转到了骑马射箭上面。

赵弘殷对儿子的练武,不但不阻拦,反而不时加以鼓励。于是赵匡胤便苦练骑术、箭术,百折不挠,从不懈怠。在距赵匡胤家不远处,有古时一位大将军的宅邸,宅邸大门前有一匹与真马大小相近的石雕骏马。传说,这位大将军勇猛强悍,战功卓著,其胯下的坐骑是少见的良马,打起仗来冲锋在前,迅捷灵活,曾多次救过大将军的命。大将军十分喜爱这匹战马,视其为忠实的伙伴。在一次战斗中,此马中了敌人的毒箭,但它竟然带着箭伤,流着鲜血,英勇无畏地驮载着将军冲出重围,救出了将军,自己却箭毒发作,倒在阵前。将军悲痛万分。为了表达对宝马的感激和思念之情,将军请人仿照宝马雕刻了这尊石马,立于门前,朝夕相伴,四时供奉。赵匡胤从小对故乡的大将军和他的战马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不止一次地骑在这石马上,手挥马刀,遥想将军当年骑马奔驰的情景,耳畔响起阵阵战鼓,心中平添浪漫豪气,似乎跨上了骁勇的战马,冲杀于刀光剑影的沙场!

成年后的赵匡胤,脸膛紫红,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稳重深沉,气度不凡。母亲杜夫人要他研习四书五经,他则回道:“太平用文治,乱世靠武力。当今世事纷乱,兵戈未息,儿要学好武艺,他日才好安邦定国,出人头地!”父母怕他出外惹祸,有时外出,就把赵匡胤关在家中,让仆人赵奎看住他。

这天,赵匡胤正在后花园练乌油铁棍。他提着乌油棍左蹦右跳,前刺后挡。

忽听园外有人大声喝彩:“好棍法!真乃天下第一棍也!”

赵匡胤收棍一看,高兴万分:“呵,韩令坤、慕容延钊!快进来!快进来!”

韩令坤道:“你们家门上了锁,进不来!”

赵匡胤急唤从人:“赵奎,快开门!请朋友进来。”

赵奎说:“我没有钥匙!”

赵匡胤揪住赵奎道:“大胆奴才!胆敢骗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赵奎连声求饶:“少爷饶命!奴才怎敢骗少爷!是老爷吩咐的!”

赵匡胤喝道:“老爷只不许我出府门,哪里讲过不许贵客进门的?快去给我开了!”

赵奎只得跌跌撞撞去找到钥匙,赶去开了门。

韩令坤、慕容延钊进来。三人热情相聚。

韩令坤道:“好久不见!我们几次来,都说你到外地探亲了。今日经过后花园,听到园内练武之声,才得以见面。”

赵匡胤道:“都因我惹了几次祸,被关了起来,每天在家练文习武,不得出门一步。真是乏味得很。”

慕容延钊说:“听说宰相苏逢吉的儿子苏天豹有一匹契丹烈马,全身火红,无人能驯服。我们去看看如何?”

赵匡胤高兴地说道:“好!我们去看看!”

说着就往外走。

家人赵奎吓得急忙上前拦阻:“少爷,你可不能出门呵!老爷和夫人回来,问罪下来,奴才可吃罪不起呀!”

赵匡胤用手一推赵奎,赵奎旋了一圈,跌倒在地。赵匡胤说:“你再啰嗦,我就拧下你的头!”

三人走到街上,突见前面一片骚乱。

再看,只见一匹红鬃烈马把骑在它背上的苏天豹摔了下来,又对着赵匡胤三人狂奔而来。街道两边的人躲闪不及,有几个人被撞倒在地。

慕容延钊说:“哦,就是这匹马!”

韩令坤惊叹道:“这马好烈!”

赵匡胤眼光一亮:“好一匹烈马!看我的!”

慕容延钊阻挡说:“别去!马太烈!”

赵匡胤勇敢地道:“怕什么!不能驯马,焉能驭人?不能驾驭一匹劣马,怎能驾驭千军万马!”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匡胤大步流星向那匹发狂的马走了过去!

那马冲到赵匡胤身前,赵匡胤将身一闪,右手抓住马鬃,脚尖一点,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就把烈马置于跨下。

这马长嘶一声,前蹄跃起,想把赵匡胤掀下马背;谁知赵匡胤却牢牢抓住马鬃,紧贴马背,没被摔下来。韩令坤急呼道:“匡胤!注意呀!”

那马又使劲往后踢,又把屁股翘起,想把赵匡胤掀下去。无奈赵匡胤却紧紧抱着马脖子,没摔下来。

那马飞起四蹄,顺长街窜去。

韩令坤和慕容延钊急呼道:“匡胤小心呀!”

恰在这时,街上一乘八抬大轿抬过来。

那马躲闪不及,一下撞翻仪仗,撞倒官轿。

宰相苏逢吉被掀出官轿。

烈马也受了惊,停了下来。赵匡胤赶快下马。

赵匡胤碰到苏逢吉,可谓倒霉。这苏逢吉系后汉高祖刘知远的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相当于宰相,而此人贪诈无行,喜好杀戮;且素无学问,不施德政。

赵匡胤翻身下马,赶快走上前去,扶起苏逢吉,连连赔礼道:“老大人受惊了。都怪晚生骑术不好……”

苏逢吉双眼一瞪,用手摸着屁股,气愤地道:“什么骑术不好,你是有意置老夫于死地呀!”

苏逢吉对家丁们喝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家丁们上来把赵匡胤抓起来。

赵匡胤忙解释道:“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父亲是京都骑兵指挥使赵弘殷。”

苏逢吉道:“哼,什么赵弘殷不赵弘殷!都不是好人!你就是居心叵测,蓄谋杀人!给我绑起送官!”

家丁们把赵匡胤捆起来。

赵匡胤气愤地吼道:“你凭什么抓人!”

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议论:

“明明是烈马惊了,撞了轿,怎么是谋杀呢?”

“这太仗势欺人了!”

“人家还是帮他儿子驯马哩!”

就在这时,韩令坤和慕容延钊追赶上来。他们看见赵匡胤已被抓起来。忙问赵匡胤:“怎么回事?他们凭什么抓你?!”

家丁们横蛮地道:“让开!让开!他蓄谋杀害当朝宰相!”

苏天豹也一拐一拐地同家丁们紧紧追赶上来。苏天豹一见父亲官轿,吓得想躲,直往后退。

韩令坤一把抓住苏天豹,质问道:“苏天豹,人家赵匡胤可是为了帮你驯服烈马,误撞了大人,怎么说是蓄意伤人呢?!”

慕容延钊也赶上去抓住苏天豹道:“你快去给你父亲说清楚!”

韩令坤与慕容延钊一齐把苏天豹推到苏逢吉身边,并对苏天豹说:“今天,我们俩约赵匡胤来看你的烈马,刚好碰到你被烈马摔倒在地,烈马狂奔过来。赵匡胤不顾自身安危,跳上烈马,要驯服它。不想它狂奔不已,控制不住,刚好撞上你父亲的轿子。怎么是故意伤人呢?你给你父亲说,是不是这样的?!”

苏天豹胆怯地看了父亲一眼道:“是,是,是这样的。”

苏逢吉见围观的愤怒的人群,看到苏天豹那狼狈相,知道是他惹的祸,只好再狠狠地问他:“那他不是有意要撞死我啰?”

苏天豹回答:“他不是有意撞的!”

苏逢吉只好顺水推舟,恶狠狠地说:“好吧,看在我儿分上,放了这个家伙!算是便宜了他!”

赵匡胤同韩令坤、慕容延钊走在路上。赵匡胤愤慨万分地议论着:“这苏逢吉真不是东西!我为他儿子驯了马,他还要抓我!就凭他是宰相,他就可以指鹿为马了?!”

韩令坤也气愤地说:“苏天豹也太懦弱,看见你被抓起来,还想往回躲!”

慕容延钊说:“全靠韩令坤把苏天豹拦住!”

韩令坤指着慕容延钊说:“是慕容延钊逼着苏天豹说出真相,苏逢吉才肯放人。”

赵匡胤感激地说:“全靠两位帮助!古人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真是至理名言!”

赵匡胤请两位朋友到酒楼痛饮一顿,突然想起今天出来是自己强迫赵奎开的门,回去晚了难免挨打受罚,就赶快别过两位好友,赶回家去。

这边,赵弘殷正在往家走,突然一个朋友招呼他:“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弘殷侧目一看:“哦,汪大人,你好!”

汪大人把赵弘殷拉到一边道:“走,我们到茶馆坐坐。”

赵弘殷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就说:“好吧,去坐坐吧。”

汪大人吃着茶,问道:“苏逢吉苏宰相为什么那样恨你?”

赵弘殷吃惊地问道:“从何说起?”

汪大人说:“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你公子差点被抓进监狱问斩!”

赵弘殷惊恐地站起来问道:“啊!那他现在呢?”

汪大人说:“现在没事了。但是,恐怕还有后患。”

赵弘殷着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大人说:“今天下午,公子的烈马撞了苏逢吉苏宰相的官轿。”

汪大人附耳细说一番。

赵弘殷说:“哎,我近日还把他关在家里,命从人看住他!谁知他还是出来惹了祸!”

汪大人说:“那苏逢吉真不讲道理。非要说你家公子是蓄意谋害他,全靠赵公子的朋友把苏天豹拉出来作了证明:赵匡胤是帮他儿子驯服烈马,是烈马撞了他的轿子,他才放了赵公子!我真担心他还会害你的儿子!”

赵弘殷说:“那我只有让他出去闯世界了。”

赵弘殷气愤而又担心地回到家,大声喝道:“来人!快把那闯祸的孽子给我叫来!”

赵奎忙唤道:“少爷!”

赵奎又忙去找到杜夫人说:“夫人,不好了,少爷又惹祸了。老爷在发脾气。你快去看看吧!”

赵匡胤走进大厅道:“爹爹唤儿何事?”

赵弘殷气愤地道:“你今天在外做的好事!”

赵匡胤道:“孩儿今天出去驯了马!”

赵弘殷恨恨地道:“你驯马!你差点把脑袋都驯进去了!”

赵匡胤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那苏逢吉凭什么说我是蓄意陷害他?我看他才是蓄意陷害我!”

赵弘殷一下勾起满腹辛酸,道:“孩子啊,你撞到我的仇敌了!那苏逢吉横行霸道,欺上压下,把朝中许多人都当成仇人。你怎么又去撞了他的轿子嘛!”

赵匡胤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那烈马惹的祸!”

杜夫人走进屋来,焦急地问道:“这该怎么办呢?”

赵弘殷把气往夫人身上出:“都是你,你养的好儿子!”

杜夫人道:“快想想办法吧!”

赵弘殷说:“有什么好办法?今天路上汪大人讲,赵匡胤让苏逢吉很失面子。他担心苏逢吉不会就此罢休!”

杜夫人哭了:“这真急死我了!”

赵弘殷道:“只有让他出去闯世界了!”

杜夫人一把搂过儿子,更痛心地哭了:“儿哪,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呵!”

赵弘殷道:“别哭了!让儿子去经受些苦楚,经受些磨难,也许还是好事!”

赵匡胤道:“娘,别哭了!儿子早想出去闯荡。治世用文,乱世用武,现在世事纷乱,兵戈未息,儿愿凭练就的本事,投身军旅,安邦定国,光宗耀祖,也不虚度一生!”

赵弘殷感动了。他嘴唇哆嗦地说:“孩儿有如此志向,实在难得!”

杜夫人拭着眼泪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出门在外,要谨慎小心,多收敛性子,少惹是生非!”

赵匡胤为母亲拭泪道:“母亲嘱咐,儿谨记在心!望母亲不要担心儿子,好好保重!”

赵匡胤又走到父亲身边,伤感地说:“爹爹,孩儿不孝,望乞宽容。孩儿走后,望父亲善自珍重。等孩儿功成名就,再来好好孝敬父母大人!”

赵弘殷道:“好!父亲给你介绍王彦超。他是我的结拜兄弟,他会帮助你的!”

赵弘殷提笔写信。

第二天,赵匡胤辞别父母,辞别韩令坤和慕容延钊等伙伴,出外闯荡了。他翻山越岭,晓行夜宿,走了几天,找到了王彦超的部队,把父亲的信交给了王彦超。

王彦超展开信件,不冷不热地道:“哦,你就是赵弘殷的公子?”

赵匡胤热情地答道:“小的正是赵匡胤!”

王彦超道:“你父亲要你在我这儿做事。但我这儿人员已满,无法安置,要留,你只能做个士兵!”

赵匡胤不满地道:“做个士兵?凭我的本事,再怎么也不止做个士兵吧?”

王彦超道:“你若不愿做士兵,那我给你二两银子,你另谋出路吧!”

赵匡胤道:“我不要你的银子!告辞了!”

王彦超道:“你还是把银子带上吧,路上好用!”

赵匡胤道:“谢谢了!我饿不死的!”

赵匡胤走出兵营,愤慨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赵匡胤沿着黄河走。满脸风尘。衣衫肮脏,鞋也磨破了。

赵匡胤走进一家饭馆,吃完饭后,竟摸不出钱来。

饭馆老板讽刺他道:“小伙子,怎么,想赖饭吗?”

赵匡胤羞愧地道:“哎呀,对不起,走了好多天,把盘缠用完了!”

饭馆老板道:“那你不白吃啰?”

赵匡胤道:“我给你打两天工来抵债吧!”

饭馆老板道:“好吧!”

赵匡胤为老板推磨、上菜、扫地。

第三天早上。赵匡胤背上包袱要走了,对老板道:“老板,我可以走了吧?”

老板感动地道:“小伙子,你这两天帮我做了这么多事。真是个好小伙!给你二两银子,你路上好用。”

赵匡胤感动地收下银子道:“老板,谢谢你!”

襄阳城外。夕阳西下。年轻的赵匡胤背着简单的行李,疲惫地向一座古庙走去。

战乱之中,古寺自少香火。几个小和尚正在扫地。见赵匡胤饥寒疲惫,坐在庙门前,很有些瞧不起。一小和尚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赵匡胤道:“路过此地,请让我借宿一晚,明日好赶路。”

小和尚讥讽道:“这儿又不是客栈,哪来空房供你借宿?快走吧!”

赵匡胤气愤地道:“出家人慈悲为本,请留我借宿一晚,省我再走远路——现在天都黑了。”

另一胖和尚粗暴地道:“叫你走你就走,再不走,看我赶你走。”说着就拿着扫帚扫过来。

赵匡胤正走投无路,受此奚落,愈发气起,说:“你们这些家伙,嫌贫爱富,欺我人穷。太可恶了!”

胖和尚粗暴地冲上来要赶赵匡胤走,说:“哼,你还骂人!欺负了你又怎样?你给我滚!”扫帚向赵匡胤扫去。

赵匡胤气愤不过,一把将他的扫帚抓住,将胖和尚摔了个“狗啃屎”。

众和尚见赵匡胤打了他们的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一大和尚喊声“打”,和尚们全部围着赵匡胤打起来。

赵匡胤把包裹一扔,一声怒吼,扑向众和尚,三拳两脚,打得几个和尚趴倒在地。

另外几个和尚见他们的人吃了亏,拿着棍棒,向赵匡胤扑来。赵匡胤也捡起一根棍棒。

“徒儿们,赶快住手!休得无礼!”突然一声威严的高声断喝,使僧人们全都停止了打斗。

众和尚吓得都停了手。赵匡胤也赶快放下了棍子。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满头银发的高僧疾步走来。

众僧一齐垂手向他致意。

赵匡胤也忙向他拱手施礼。

老僧看赵匡胤豹头环耳,魁梧英俊。虽满面灰尘,却难掩英迈之气;虽一身布衣,却不带寒酸之态。遂对赵匡胤施礼道:“徒弟无知,冒犯贵人,万勿见气!”

赵匡胤见老僧如此客气,忙还礼道:“在下可不是贵人,只是穷途末路,无处安息,欲在贵宝刹借宿一夜,孰料言语冒犯了各位师父,以至拳脚相加,敬请包涵!”

老僧对赵匡胤客气地道:“请贵人禅房里边坐。”

赵匡胤道:“高僧请勿客气。在下确系一个穷人,不敢进禅房。只求有一小舍借宿一夜。”

老僧道:“施主大富大贵,徒儿肉眼凡胎,冒犯贵人,望能谅解。今后天下黎民百姓还得仰仗于贵人哩!施主长途跋涉,今晚正好在此安息,快请进来!”

赵匡胤听他说话,知系得道高僧,在禅房坐定后问道:“请问高僧法号。还请指点迷津。”

老僧道:“贵人折杀老僧了。老衲自幼出家,自号空空。施主沿途所见如何?”

赵匡胤道:“沿途所见,战乱频繁,生产凋零,城镇破败,田地荒芜,百姓痛楚不堪,使人忧心忡忡:不知何日方能安宁?不知何时才能得志?”

老僧道:“是啊!天下战乱不已,百姓受苦不止,都盼能人早日一统天下呀!”

赵匡胤真诚地道:“大家都盼天下一统!只不知何时能遂心愿。”

老僧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贵客多吃一份苦,天下百姓就多一份福。”

赵匡胤大惊道:“高僧何出此语?”

老僧道:“老衲昨观天象,知今天必有贵人到。贵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赵匡胤道:“若得高僧指点,小子日后必报大恩!”

老僧道:“老衲不图回报,只希望天下早日安康,百姓能过上好生活。依我算来,真人已出,太平之日可期,百姓之福不远矣!”

赵匡胤忙问道:“真人现在何处?”

老僧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匡胤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应诺。

老僧嘱咐道:“只是若得一统,必须戒杀好生。”

小和尚送来饭菜。老僧请赵匡胤吃饭。老僧举香茗代酒道:“老衲戒酒除荤,已好几十年了,只得用茶代酒,幸勿见罪!”

赵匡胤举杯谦谢,饮了三杯,即请不再多饮。老僧亦不再劝,即令沙弥进饭。

第二天早上。赵匡胤出发。老僧送别道:“今日作别,贵客将往何处?”

赵匡胤转问老僧道:“还请老僧指点。”

老僧道:“当今天下,纷争不已,汉水以南比较稳定;北方却战乱不已。冰雪衬红梅,乱世出英雄。施主应在战争中崛起,自应一直往北走。到时自有好运。”

赵匡胤感谢道:“谢高僧帮助指点!”

老僧命小和尚拿出十两银子,送给赵匡胤道:“老僧送施主一点盘缠,请笑纳。”

赵匡胤再三推辞。

老僧道:“请施主不必推辞。这都是香客所送。今日送与贵客,真是适得其所!请勿忘昨日之言,多为天下百姓着想。送你四句话:遇郭乃安,历周始显,两日重光,囊木应谶。请记住。”

赵匡胤走到一座山上,只见前面红日冉冉升起,天地间一片红光笼罩。黄河,宛如一条金黄巨龙,向东方腾跃而去。

赵匡胤激动地高呼一声,向山顶走去。

他欣赏着黎明前的灿烂景色,看着红日缓缓升起,驱散了天边黑云和残星,忍不住兴奋地高呼起来:

欲出未出光辣挞,

千山万山如火发。

须臾走向天上来,

赶却残星赶却月。

这首诗写得刚劲有力,英气勃发,看似粗糙,却在火辣辣的日出的画面之中,寄托了他要赶走残星冷月、步上中天、大放光明的雄心壮志。

晚上。夕阳笼罩了大地。天上云霞舒卷。

赵匡胤落宿农家。

黎明。天刚放亮。赵匡胤起床走上山冈。

走到下午。赵匡胤走到华山。只见华山壁立万仞,陡峭雄伟。

赵匡胤又饥又渴,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位卖桃子的老头。赵匡胤赶忙上前,不由分说,抓起桃子大口吃起来。

老者见他连吃三个,又要拿第四个,遂拦着他道:“哎,客官!你问都不问,就连吃了三个。你付得起钱吗?”

赵匡胤根本不理睬,又抓起两个桃子吃起来。

老者见他把桃子吃完,这才问道:“客官,你知道这是什么桃?”

赵匡胤把嘴一抹,无所谓地问道:“什么桃?”

老者道:“说出来吓死你: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啊,这是蟠桃?怪不得这么好吃!那我还要再吃两个!”

说着伸手又来抓。老者一把拦住他道:“你先把钱付了来!”

“什么?先付钱?你怕我付不起?”赵匡胤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笑!你知道这桃多少钱一个?”老者道。

赵匡胤问道:“多少钱一个?莫非比银子还贵?”

“哼!银子?我这比金子还贵!”

“什么?比金子还贵!你敲诈我哟!”

老者道:“你看到了,我这可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一两黄金一个!”

赵匡胤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老者严肃地大声说:“我再说一遍:我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一两黄金一个!”

赵匡胤感到麻烦了:“你为啥不早说!”

老者驳诘道:“你一来就拿起我的蟠桃吃,价都没有问!现在拿钱吧!——五两黄金!”

赵匡胤一下慌了:“我哪来什么黄金?没有!”

老者笑道:“那就来赌一把吧!”

“赌什么?我还怕你不成!”赵匡胤心想:反正我什么也没有,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老者道:“那我们就赌象棋吧!”

赵匡胤得意地道:“那是我的强项!你算输定了!”

老者狡黠地笑着说:“那怕未必!”

老者拿出象棋,摆开。“来吧!你要输了,可得把五两金子全交了!”

赵匡胤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老者慷慨地道:“那我不仅不收你这五两金子,还让你再吃几个!”

赵匡胤笑了道:“那你这桃子我是吃定了!”

老者道:“好!看谁笑到最后!”

两人下将起来。赵匡胤觉得老者棋路很怪。开始自己还占上风,可是很快就不行了。赵匡胤在家乡下棋是最行的,从没输过,今日却越走越吃力了,不觉手心起了汗。最后,老者一个“将军!”

赵匡胤真的傻眼了,不得不叹息道:“啊!真没棋了?”

老者道:“你的棋术高明在哪儿?”

赵匡胤道:“这盘算输给你了!再来吧!”

老者笑了:“再来?你拿什么来赌?”

赵匡胤把全部钱抓出来:“这!输了全给你!”

“算了,你这点钱,付蟠桃都不够!不和你下了!”老者欲站起身来走了。

赵匡胤拦住他道:“你赢了就想走,那可不行!”

老者道:“你拿什么来赌嘛?”

赵匡胤看了一眼华山,顺口说道:“我赌这华山!”

老者道:“君子无戏言!你可不能反悔!”

赵匡胤道:“决不反悔!”

赵匡胤竟然连输了三盘!老者道:“怎么样?全输了吧!”

赵匡胤敬佩地叹道:“您的棋术无人能比!小子佩服!原来我总以为自己下棋最行,谁知却败在您的手下!这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天上更有天外仙!”

老人道:“那你把华山输给我哪!”

赵匡胤心想:这华山又不是我的!输给你也无所谓!遂无所谓地说道:“那是自然!你拿去吧!”

老者高兴地道:“君子无戏言,请写出字据,由我留着!”

赵匡胤道:“写就写!”

老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写好契约后,放到了赵匡胤手里。

赵匡胤遂签上了契约。

老者道:“请客官盖上指纹!”

赵匡胤道:“还那么认真么!”

老者道:“当然!”

赵匡胤盖上手印。

老者道:“那华山就真是咱道家的山了!”

赵匡胤道:“山是道家的山,树是皇家的树!”

老者立即叩头高呼道:“谢主隆恩!”

赵匡胤惊疑地道:“您怎么行起君臣之礼?”

老者讲道:“壮士有九五之尊。日后便知!”

赵匡胤大惊,问道:“先生何以知之?盼能详告!”

老者道:“吾乃陈抟老祖是也。二十年后,当请贵人践约!”

赵匡胤道:“请老祖赐教!”

老者道:“圣上径直前行,遇郭而安,遇柴即显,即有好吉兆!”说罢,飘然而去。

赵匡胤如堕五里雾中,望着老者的背影,久久地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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