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明亮了起来,映出和黄昏相似的霞光,枯草也在此时显得特别有生气,泠羽长叹一声,拍着我的肩膀,只是望着我散发出一种悔恨而又无可奈何的苦涩的笑容,这不禁让我替他感到一丝愁苦,本来,以他的秉性,如果大稽还存在的话,他将会是一位很优秀的治世之才,可惜了。
准确的说,我们谁都没有错,天意也没有错,只是,这个空间限制住了我们的作为,如果说每一段时间只出现一个人的话,那么,我相信,这个天下也不会有这样那样无休止的纷争,只是,我们每一个人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冲突在所难免,没有谁会为了谁而去改变自己的想法,在世人眼中,这是屈服,每个人的观念不一,造就了如今四分五裂的中原,这本身不是我们的过错,但却要我们承担着一切后果,不公平,不公平又能如何,谁也都不想以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那样不值得。
我们的不妥协让天下破碎的更加剧烈,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该战争的还是要战争,该联邦的还是要联邦,不会因为外界发生的种种改变而改变,毕竟,人族的一切行为都是建立在利益关系基础上通过各种方式和手段,来实现他们自己的想法和目标的,就在这种体制下,才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乱世中的传奇。
泠羽和我就是涅槃重生后,才存活在整个世上的,我们都经历过家破人亡,也都遭受过国家覆灭,被命运排挤,受各方势力牵连,可我们又能做什么,怎么做,并不能,如果要说一定做,那也就是做自己,承担起背负的责任和义务,把伤痛暂时抛之脑后,或者说,通过复仇,来稳定天下大局,就像我们现在将要去攻占倾墨书阁这样。
天亮了,酒也饮完了,现在,唯一还没有结束的是,讨伐倾墨书阁,可,在中途,突然遇上了归来的真人,这才打断了我们的行程,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要去宁都和各城将士会面,以此来巩固军心,我和泠羽就从一路变两路,只不过,我这一路只有三个人,我,还有两个随从。
由于行路太过紧急,便被一名女子设置埋伏,将我抓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寨子里,那两个随从因为反抗的太过激烈,便被那名女子夺取了性命,埋在了那个大坑里,其实,那名女子也并不知道我是谁,可能是一个人太过寂寞,硬是要抓一个外界的男丁当夫君,可,更荒唐的,还偏偏是我中了那个埋伏,这一旦纠缠下去,将会延误整个战略的部署。
这个寨子好像和塞外相距不算太远,一想到这,一下子又将我的思绪游离到了塞外边境,虽然说,边境的防护工作有我的法阵加持,可以勉强形成一个完整的结界,但那毕竟是也是受人支配的,就目前来看,这个法阵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配上实物的掩藏效果,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我更担心的是,浮化,万一他会破阵之术,那岂不是让外境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样一来,外境就被他一个人收到了自己囊中,可以随意支配境内境外互通的时间。
届时,不只是小妹和玉娇,还有塞外全族百姓的安危,都将不再是定数,也或许,是我多想了,但至于浮化,我至今都摸不透他到底因何而来,又将会因何而去,他虽然是一位僧人,但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不可以在天下掀起一阵风狼,就比如家父遇到的那位僧人,就那样简单一指,便规划了家父,甚至是我自己的一生,真的不容小觑。
浮化,早在逃亡到塞外之前,他就神奇般的出现了,当时,他还穿着正宗的袈裟,手拿着纸和笔,脖颈上悬挂着大佛珠链,身形瘦弱,但却很豪爽,袒胸露肩,更显绝世淡雅,那时候,塞外人还不清楚世上还有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也不知道僧人的存在,便,纷纷围住他,张望着他。
他其实一开始是会讲话的,在每个人的提问中,他回答着有关外界,道法自然的一切,而且,还常用纸笔,写下对每一个前来问询人所给出的迷津,虽然,大部分都很隐晦,塞外人也不理解,不过,也有些书香门第,在几年之后,渐渐的领悟了浮化所给出的迷津的具体含义,也确实提高了浮化的存在,很多人,慢慢的都认识了他,而且,还经常去询问一些未来的事情,尽管是听不懂。
很快,浮化有了自己的居所,并一直定居在那,门外的人来来往往,进出不断,倒是形成了一种风气,等到我们进来之后,浮化特地拜访了家父,这倒是让众人大为吃惊,不清楚的还以为家父在外界是个具有大影响力的人物,那个时候,我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好像,到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浮化带着一身怒气,愤愤的离去,之后,闭关了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对外说自己谁也不见,百姓们也就扫兴而归,应当是过了很长时间,塞外人才重新见到了浮化,然而,此时的他已经不再会说话了,经家父的仔细观察,是他自断了连通口齿的经脉,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自那之后,家父和浮化就不再联络,不过,在不断成长的我,却和浮化建立了最初始的关系,之所以称之为最初始的关系,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既没有亲缘关系,也不存在任何与利益相关联的客观联系,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没有情感,也没有利益驱使,不能说纯洁,也不能说黯淡无光,毕竟,那时的我还不够成熟。
我们一起探讨道法,一起感悟世间真谛,一起执笔挥墨,一起描绘人生,在慢慢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能体会出作为一个僧人,被迫重新拿回自己早已割舍的七情六欲是有多么痛苦,和残忍,是家父不懂,浮化其实可以是一个参悟天地的一代禅宗,但是,自己的心却逼着他逐渐遁入凡尘,坠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