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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乱世·末(十三)

既然做着刺杀这样的事,必然会常常处于命悬一线的临界状态,说起来,那些刺客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陈陌,不管他在不在乎生死,他总归是想为大稽多办些事情,刺杀过后,他的耐力几乎耗尽,可这个时候并不能结束,还有对案发现场的布置,伤口的处理,等等所有能迷惑到刑部掌司的手段,每次回去之后,他总是一觉睡到正午,布置那些东西确实很劳累,而且,常年的暗杀,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

有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陷入一种疯魔状态,这种情况往往都是在没有暗杀任务的时候,陈陌总会拿出自己的刺刀摆弄,有时甚至是对着木桩乱砍一通,其余人看了都有些惊恐,直到有人去制止,他这才停下来,见血的事情见多了,心里自然会有一定的波动,更何况,那时的陈陌还是个孩子,也许,他现在的杀戮状态就是当时养成的弊病,好在他身边有个清雪,身上的戾气多少能减弱几分。

调度权到了大父那之后,基本上就成了泡影,大父以为他自己能处理好自己和朝臣的关系,也能发现谁是真正的在为大稽出力,特别是在陈陌逃亡之后,大父为了避嫌,就当众遣散了那个组织,还堂而皇之的虚构了一个由头,说是当初为了朝廷安危,才特地私设这个组织,大父此言一出,组织内部的人都带有一丝恨意,君王毕竟代替不了朝廷,很多人都在心底里骂着大父忘恩负义,朝廷可不是他自家的,那也有他们的心血,如此一来,功劳全都到了大父还有身后的李氏一族身上,而他们,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是被强加了一身罪名。

被大父提前撤出来的星象士也都是满腔仇恨,在回归星象士本族之后,他们联合全族,就此不再为朝廷窥测未来,借着早先李氏赐予他们的隐秘之所,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世事,完全切除了和外界的联系,当时,大父也无可奈何,若是出兵逼迫他们继续为自己卖命,那岂不是会被全中原百姓所耻笑,而且,在名义上也说不过去,自己攻打自己的未来,可以被解释为自食其果。

而且,朝中大臣留下来的也不都是刚正不阿的忠臣,也有一些伪装的奸佞小人,在这个时候,朝内朝外都有些慌乱,是他们牟取利益的最佳时机,大父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为了保住这个位置,他只能这么做,况且,大父在接手这个组织之后,并没有给过他们很多命令,既然没怎么卖过力,那大父自然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说这个组织形同虚设,这样顺下来,也不是没有理由遣散他们,而且,这样说,大父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星象士远离庙堂之后,大父一时慌乱,朝政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心烦意乱中,大父身体也经常抱恙,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执政权暂时交由御史台,由百官代政,替自己处理政务,那时候,皇叔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不仅仅是因为年岁的问题,而且,在独立性上也做得不够,大父本想派他去边境历练历练,可又怕他那小身板扛不住,吃不了苦,便一直放纵他在京城游玩。

而家父那时在痛思陈陌,也无心读书,大父看他每天愁眉苦脸的,便也不再去理会,至于三皇叔和即将诞生的四皇叔,大父也没有去看望过他们,毕竟那个时候,大父也才到华茂之年,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看看那些皇子们有没有出息,他很肯定自己能等下去,等他们长大成人,可以,被病魔一次又一次的缠身,让他起了忧虑。

组织被解散之后,星象士与世隔绝,昔日家父所看中的人大部分认了命,就地伏法,代替陈陌受罚,还有一部分凭借着矫健的身手,逃了出去,有的回归本家,那些无父无母的,就跟随着那些江湖义士进入了中原的江湖,江湖中的人虽然讲究忠义,但也并不是黑白不分,自己本身并无罪过,朝廷还要来治罪。

那只能说明,朝廷自己就是一大罪过,既然朝廷有罪,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待在那个不忠不义的地方,中原的江湖,可不会像朝廷那样死板,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战士,有着自己的江湖情谊,侠肝义胆,不在乎孰强孰弱,只在乎是否合乎自己的情结,要说他们没规矩,为朝廷征战四方那就是规矩,要说他们没规矩,替百姓打抱不平那就是没规矩,总之,他们是很随性的人,说比武就比武,定生死局就必须分出胜负,从来不会像朝廷那样胆小怕事。

其实,我很羡慕他们,虽然居无定所,还时常被战书所叨扰,搞不好自己的命也很有可能就葬送在一场比武上,但至少,他们真正的活过,潇洒自由他们可以拥有一辈子,关键就在于看他们是否能够守得住自己的这份逍遥,没有能力,就应当喝下孟婆汤,经历生死轮回,重新来过,根本没必要苟活于世,江湖人都讲一战定胜负,他们追求的便是这种信念,如果对自己没有足够的把握,那就只有认输,被别人结果了性命,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原的江湖比较杂乱的原因。

相互交错的战书让很多江湖人都沦陷其中,所谓的逍遥和自由并不是闲云野鹤才会懂的那份清净,其实不然,江湖人中的自由别有一番滋味,他们所理解的自由便是身处江湖的那种快感,虽然身上都多处创伤,但他们并不会在意,他们只需要享受比武的过程,赢了就活了,输了也就死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有多么尊贵,毕竟,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出事身亡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进入中原的江湖。

在江湖中,他们完全抛弃了所有尘世间的恩怨,一心修习武艺,精进自己的武功,以至于,能在比武中胜出,从天道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在自相残杀,但是,从他们自身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种正常的行为,为了寻求刺激,快意人生,他们只有这样做,否则,也不会叫做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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