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也并不打算要除掉郡主,她是被迫卷入其中的,一切都不过是家父想完成自己的虚妄幻想罢了,不管我和家父怎么争吵,终归是要被记录进史册当中的,为了不让自己的尊贵受到一丝践踏,他必须找一个能甘愿为他奉献一切的挡箭牌,很可惜,那个挡箭牌就是南宫郡主。
“你……恨我吗?”
“可笑,我为什么要恨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家父已亡,却毫不在乎,你叫他泉下如何有知?”
“我……可以叫你义兄吗?”
“自家人不称两家论。”
“好吧,义兄,他生前在此处和我的对话听上去是很平常的,可是,当他被带走之后,经过这一番思量,我才意识到,反倒是他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方才你谈到棋子,我也很有感触。”
在南宫郡主的讲述当中,我也是才了解到原来家父的手段是如此狠毒,因为郡主不会武艺,一身的法术也只是影响万物的生长规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而且,由此看出,她并没有针对家父而忤逆自然规律,也就是说,她没有听从先生的安排,让家父彻底变成傀儡。
这中间的缘由我也不想在追查下去,只说那之后的事情,家父曾经让郡主让她卖弄自己的舞姿,以此来引诱殿外士兵,进而杀之,又许诺给郡主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幻来诈骗郡主的贞洁,其实,我和她都被利用了不是吗,这一切都不过是家父所设下的一个局,逼我统一塞外,又毁掉了一个和我基本上没有关系的郡主。
虽然我不清楚家父到底想做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这个局一定会对一些人造成不小的伤害,就比如南宫郡主。
“那等卑劣之事,他怎么会下得去手?如今我已有身孕,再无苟活之机,只求一死,好为来世消除这段业障。”
“胡闹,如今,你身上流淌的不只是南宫世家一家的血液,还有李氏一族,不管家父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怎么说出如此绝情的言论,你且安心养胎,至于福祸,当由天命去定夺吧,我这便去找医师开药,来人,扶郡主回去!”
自从那之后,我没日没夜的守在南宫郡主的周围,只是听闻通传来报,幽州前沿已被黑骑军攻破,问是否出兵,战地实况,刻不容缓,随即便交代众人好生照看南宫郡主,次日寅时而离去。
途中第三日午时,有一位百姓追了过来,并告诉了我那个终究是要来临的噩耗:“殿下,郡主她……”
我扬声长叹,这次再离开塞外的时候,并没有放置千凝子,怕塞外还有事会发生,当然,走之前,我已经派了重兵在境外把守,现在我只能对那位百姓说:“哎,你回去吧……”
不禁顾念道:一念花开,一别花落,不诉情奈,不言离殇,春暖秋凉,悲喜自尝,南宫郡主,李氏一族对不住你,方才相认,却又作死别,比及来世,来世我族定当守护于你。
等和那群人汇合到了一起,一同商议黑骑军那边的战况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迟迟不肯发言,关键时刻,我倒希望他们能暂且帮我一把,待到这次攻下了刑女堂,再来个恩怨一笔消,便真诚的找他们说着心里话,他们也勉强同意了我的请求,终归人的心是肉长的,除了傀儡可以铁石心肠,但凡有认知,就不会这么绝情。
商议过程中,黑骑军的下一步战略部署是重点,只是不曾谈及塞外的伤亡,怕是影响他们战斗的心性。
二更动身,撤离幽州,这次出兵乃是秘密作战,不可暴露方位,可惜,幽州之战,我军无法护刑女堂周全,毕竟,人数摆在这了,就算我们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敌不过黑骑军的猛烈进攻,况且,这个时候,倾墨书阁还在蠢蠢欲动,我也是回到塞外之后,才知道陈陌也看上了幽州那一个大领域。
这一战,又将是有百姓死者几何?思至深处,于行军中吐血坠马而昏厥,在昏迷中,我听到了玉娇的声音:“琰君,琰君,来,先将药服下。”
已经服了药,心气稍微稳定了些,却忽然意识到行军忽止乃军中大忌,便催促那些人继续前进,身旁又多出了泠羽的影子,他问我是否还能坚持,我只当是他在嘲讽我,便回了一句:“气血不足而已,没什么,众军听令,继续前进,咳咳咳。”
“上来,我背你。”
思量不下,便接受了玉娇的情谊,因风刺身骨,已经没有了力气,便倚在玉娇的脊背上,稍有暖色。
我在玉娇旁边笑着说:“不知我还能扛多久?”
玉娇也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呢?”
“我没闹,只是有些乏了。”
“这样,我与你讲个笑话。说呢,从前有对青梅竹马,他们呀,互相诺言同生共死,而后来呢,这个男人却因为家中屡遭变故一蹶不振,欲亡,而那位女子却仍期待着相守至死之言,你说这好可不可笑,哈哈哈!”
“你生气了?”
“没有,此言只是为了能让你开心些。”
“开心?呵我真的乏了,你且暂领全军,至广元城附近,刑女堂,就坐于城内,我先歇几日。”
“不行,你不能睡。”
“为何?”
“反正就是不能睡,陪我聊万物什么的。”
“不嘛。”
不时左耳已觉疼痛……
如此痛楚,难以入眠,她此夜若是见我合眼,以此法激之,致使一夜未眠,还好一日便到了广元城,安营后,我速去泠羽处哭诉:“羽弟,玉娇她不让我就寝。”鸦语阵阵,随后便坠入泠羽之床铺,大睡开来。
小妹与泠羽大笑,比及玉娇急寻至此,小妹调侃地说:“玉娇姐,你这也太护他了吧。”
“我……我……我……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放心,我哥他福大命大得很,让他睡便是。”
三人同笑而去。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安顿在了广元城,迷茫中的我还以为是玉娇他们托梦给我,送我到了广元城,毕竟,这在人世是不成立的,权且当作一场梦,我下了床榻,走出门外时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弥漫着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