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夜下,我牵着玉娇的纤手,带她到了那片茯苓园,伴着茯苓的飘动,我问玉娇是否知道今日是何佳节,玉娇的回答却也是很朦胧,不只是朦胧,还有感伤,自她丧母之时,便远离中原,诸如今天这些礼日,她又如何记得,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去安慰她说,自己的话别无他意,诚然,若论礼日,于中原,人们称之为七夕,是有情人互许芳言之节。
玉娇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便疯狂抓住自己的衣襟,示意自己的那份温情,还把面颊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自己也因一时接受不了,便慌忙把玉娇推开,在推开的同时,还把一只手绕到了玉娇的身后,防止自己的力道过大,二人尴尬相视了片刻,那个时候,我也不好说什么。
“玉娇知晓了,既是有情人之日,玉娇愿与君共度此佳节。”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陈酿我已叫人备好,可否随我同去玉水苑饮酒?”
“小女愿往,只是,君已劳累多日,今大战新归,怕是……”
“玉娇,为了你,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走吧。”
在走之前,我们还停留了片刻,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茯苓生长得特别旺盛,世人皆知,茯苓的生长期是非常奇特的,它们总是不按照万物生长的常理来作用于自身,在每一个生长阶段开始之前,总会经历很多磨难,虽然,茯苓草并不是一种很娇贵的植物,但也需要很多世间万物生长所需要的条件。
一旦进入下一个生长期,它们就会比之前成长的更快,实际上,这和万物生长的常理是相反的,万物从无到有,从快到慢,一直到不能再生长,世人们称之为瓶颈,处在瓶颈的时期被叫做瓶颈期,万物过了瓶颈期,就会逐渐消亡,当然,有些消亡是永久的,有些,只是轮回。
而茯苓草,作为万物之一,却不履行这样的命数安排,它们从幼苗,到真正的鼎盛期,成长速度越来越快,它们没有生长的瓶颈,有史料记载,茯苓草曾在终南山上成长到了直抵云霄的境地,北宛部落也没有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去催促茯苓草生长,只不过是些当下的种植方法,当然,六大部落时期,还没有人会去研究如何让植物变得壮大。
点点滴滴都是茯苓草自己从终南山上的仙气里汲取出来的,宗善取出了螟蛉之月之后,在终南山塌陷之时,无意看到了终南山顶层的一株枯树,疑似茯苓草残骸。
曾经被小妹踩过的那片茯苓草虽然现在遥遥不及周边地区长得旺盛,但却也在执着,以早日实现自己的春秋大梦——俯视众生,这还是玉娇赋予它们存在的意义,甚至,她还试着为每一株茯苓草正名,甚是可爱,也给茯苓园增添了一份喜气,也是后来,自己一个人来到茯苓园的时候,叫着它们的名字,一时喜悦。
玉水苑和茯苓园之间有一条大走廊,这条走廊是在重建塞外的时候安排上去的,那时候还没有建造茯苓园的想法,后来因为走廊固定了,这才把茯苓园定在走廊的另一个起点,这之间的走廊,当初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在周边不间断的设立长椅,或者雨亭之类的可以驻足的地方。
当然,为了美化塞外,这也不是随便就规划出来的,一般,设立雨亭或是长椅的点都能看到塞外壮丽的风景,虽然不是像楼阁那样俯视整个塞外,但也不输于此,大多数都是取小角落的景色,比如,一片冰荷,一池清潭,诸如此类,不得不说,塞外的美景真是堪称天下第一,比起中原的严密阴沉,的确是天上人间。
走到一半,玉娇停了下来,我也随之止步,转眼间,一汪深水浮现在自己的面前,玉娇向前走了走,我也跟了上去,当时在建走廊的时候,只是单纯注意到了一些美景,却没顾得上做一些防护措施,万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失足。
只见玉娇弯下身子来,看着在水中的自己,走廊附近有烛火,也是因为整个走廊太过长,夜里行走的时候不太方便,所以就安置上了烛火,当然,也是重点安置在边角附近,既安全,还能起到照明的作用,不至于人们埋怨自己赏不了景色,踢倒了烛火。
我们一同看着水面上的自己,映出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此时的自己应该是在皇宫里吧,大父,各位皇兄皇妹,还有皇叔们,家父,母妃,聚集在颉华宫,贵妃和玉娇也加入进来,准备开宴,只记得大父说,日后,我们可以天天这样聚,家父带着我从塞外归来,贵妃也找到了玉娇,一同聚过来,还有大父身后的无数族人,都一起候在宫内,静静等待着大父的指令,不时,大父说,宴起!
全场哗然,到处都洋溢着重逢的温情,家父听说三皇叔回来之后,慌忙跑到他身边,从脑海中翻出了他们昔前最喜欢听的佳作,对了起来,被撤掉太子之位的皇叔因为见到了大父,也是格外的欢喜,唯独不同的是贵妃和玉娇的相遇,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谁也不曾松手。
整个皇宫之内都透露着一缕光辉,在暗夜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明亮,宫宴之华盛,不在于菜品如何繁多,单是这宫廷所特有的韵律,便可体味,那些天下名伶的舞姿让自己三番五次地惊艳,有时候,就连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随他们舞动起来,可谓,华乐纪,声声入耳,梨花颂,腔腔入戏。
李氏一族就这样重聚了,我们欢笑着,大父为此还特意请出了扬名天下的乐师班子,为我们的宫廷大宴献曲献艺,而我在一旁就记录着音律,收录着天下的名曲日后好向玉娇讨教一番,可这宫廷大宴终究是要结束的。
只是,那次大宴的告别方式有些与众不同,记得先前摆宴的时候,都是族人们先退,只有皇室的直派人物才会最后告退,大父基本上不会动,因为他是王。
可那一次,大父突然走下王位,直至游离到宫门前,转过身,带着一抹微笑,离去了,不见了踪影,母妃亦是如此,皇兄皇妹们,皇叔们都一一的离我而去,剩下那些族人也突然变成了一丝丝碎片,飞走了,记得三皇叔在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整个中原的百姓都在指望着你,不过,就目前来看,你的所做所为真的很有意义,别让我们失望。”
.......
悲伤之际,我的思绪又飘了回来,望着那空洞的水面,哑口无言,玉娇还沉寂在那美好的幻想当中,我也不忍心打搅她,便在附近坐了下来,不知不觉睡去了,不知何时,玉娇裹挟着满脸的泪痕走到我身边,扭着自己的脸颊,我这才感知到玉娇也逃离了幻想,就浑浑噩噩的起身。
“想通了?”
“你呢?”
......
此时,小妹的闺房内,隐约浮现着两个人的身影,只道是自古长情难免痴字劫,小妹刚好为泠羽缝了一件新战袍,上面刻着很多很多绣花,还有八面扇,一个是缝在了战袍上,一个是实物,具体的小妹也才只做了一个扇面,扇柄还在取材过程当中,准备制成之后再告诉他,要不是玉娇偷偷告诉我小妹的动向,我都不知道小妹原来可以那么痴情。
“羽儿,多日不见,你消瘦了许多。”
“无妨,小生即便是再怎么消瘦,但凡见到宁儿,也将焕发百倍。”
“就你嘴甜,快些歇息罢,我去熬补汤。”
“宁儿,别走,小生不才,有一礼物相送。”
小妹回到泠羽处,安稳的坐在他身旁,又期待又疑惑,还不停的埋汰他,自己可是知道战事如何紧张,他此举若是误了军心,可该当如何,任何人面对一份真情的时候,都会把冷酷的战场搁置在一旁,谁也不愿去想那些冰冷而又残酷的事情,人本心向善,没有说哪个人一生下来就想着怎么危害世间。
如果不是生长环境发生严重畸形的话,也不可能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在这个常理之内,还没有出过一个例外,就连最有可能成为特例的陈陌也在后来被否定掉了,他之所以屠戮百姓,一方面是因为完成他心中所想的目标,另一方面,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他在很小的时候受过长时间的虐待。
要不然,他那一身的武艺也不会就此练成,陈家原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所以,当陈陌生下来的时候,就直接被卖去了艺苑,那里的人往往不配在世上活着,他们手法残忍,一旦动作不对,立马就严加毒打,陈陌也就是在那种环境下,打好了学习武艺的底子。
后来,陈陌把整个艺苑都清理了,也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感知到,原来杀戮是可以那样轻松和爽快。
......
两人刚一靠近,泠羽便将嫩唇抵至小妹艳唇,两人相拥在一起,共享柔情,唇唇交错,映出了绝代缠绵,人生在世这么多年,两人还是第一次......
泠羽突然提议今夜共醉,并问了一下小妹的意见,小妹都被那份温情困住了,还能有什么意见,也就只是面色红晕的回了一句自己愿随他同饮今宵,因为闺房阴暗,虽然伴有烛光,但却显露不出今日的芳华,所以,泠羽牵着小妹的水袖,走到门旁,建议去仙瑶楼赏乐,小妹默然。
就在两人推门而出的那一刻,黑夜的繁华一拥而入,将他们两人紧紧的包裹在一起,以至于,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连房门都没有关……
远在后花园的胭儿却沉不住气了,因为她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李若琰和玉娇去赏景了,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在派人监视我,虽然很生气,但也是无可奈何,既然胭儿她愿意跟来,就得承认她所见到的一切,而且,又不是我让她跟来的,我其实完全可以回绝她,但,毕竟是一介寻常女子,任由她在乱世中流亡终究不是后稽的作风。
现在的她,只能是不停的抱怨,然后,又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个死若琰,果然翻脸不认人了,气死我了,哎,想想也是,毕竟我是妾,他关心正房必然是应该的,自从跟着他到了塞外,所有的交谈都是本姑娘先说的,死若琰,一点也不主动,算了,这般良辰美景,便不去叨扰玉娇姐了。
就怕这个时候她的这番话被外人听了去,然而,怕什么也就来什么,此时,从阴影中,缓步走来一人,惊动了周遭的绿植,发出一阵阵恐吓的声响,惊得胭儿慌忙往后退缩,只见那人逐渐显现在烛火之下,是慕容离。
“今日,末将愿配姑娘度过此夜。”
“这位小哥,你是?”
“哦,末将乃是殿下御前上将,慕容离,偶遇姑娘,特来相见。”
“我叫胭儿,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慕容离点了点头,趁机又靠近了些,顺带着拿了一盏烛火,等近了些,胭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和慕容离在哪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总有那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触,可怎么想也想不通。
“你……感觉本姑娘好像见过你,初次见面,倒是有种萍水相逢之韵。”
“姑娘说笑了……初到塞外,若是姑娘有雅兴,末将可以带姑娘四下转转。”
“也好,整日都待在偌大的后花园里,着实有些闷了,走吧,哎,慕容上将,你不闷吗?”
两人一同大笑,在闲谈的过程中,慕容离讲出了自己的身世,这才否定了胭儿的感觉,不经意间,胭儿突然说出了一句,说不定两人在前世见过,这下把慕容离震惊到了,因为他自幼不习惯接触女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会受到惊吓,在一旁风韵满满的胭儿却不以为然,甚至,还取笑着慕容离不解风情。
一时间,慕容离陷入了低沉的状态,胭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狂放,就索性把慕容离拉到自己身边,不停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