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了归阳关之后,便是陈陌那件事了,虽然,子押父下狱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耻笑,但在那样一种芥蒂之下,就算是把陈陌杀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人一旦疯狂到了某种境地,就会忘掉一切,真正的成为一个躯壳,不管别人怎么呼喊,怎么拉扯,都不会影响到自己。
在世人面前,他们称之为尸魅,意为有着魅惑能力的尸体,这个魅惑不是活人的世界所指的魅惑,那是一种很强的吸引力,当你真正的见到那样的人的时候,对方空洞的眼神会一直盯着你看,一旦彼此对视,他就会把你强行吸入另一个世界,不停的吸引你。
这其中,你的眼前可能会出现你最珍贵的东西,亲人,想要的钱权,很多很多多次出现在你脑海中的事和物,这个时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无能和卑贱,然后,你还会看到一些自己通过臆想自己遭受凌辱的事情,当你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所想的一切全部戛然而止。
进而取代的是脑海的放空,你会感觉到所有见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在慢慢变成碎片,回忆,生平,还有家人,都在缓缓地变朦胧,一直到被放空一切,魅惑之术也就算是完成了,此时的你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性质,也就成为了下一个尸魅。
当然,也不能说尸魅可以传染,至少,在面对那些意志特别坚定的人的时候,是根本没作用的,那时候,尸魅会很疯狂的发起攻击,和普通人一样,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感知到疼痛,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能知道万物的具体方位,可就是眼前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所以,尸魅也不过是人的一种很少见的状态罢了,忘掉的不过是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在物质层面,他们和常人基本上是一致的,各器官都是在运转的,依靠呼吸维持生命活动,或许,这也可能是上苍对那些人的一种惩罚吧,让他们漫无目的的活在世上,去悔改自己的懦弱和无知。
这些都是一个经历过此事的人向我诉说的,当时中原人心惶惶,很多百姓都自暴自弃,不再流亡,有一户人家就停在了塞外境旁,因为他们太累,太渴,太饿,根本没有力气面对明日的朝阳,那一户的男人就在一夜之间成了尸魅,好在当夜巡防的将士发现了他们一家三口,便带到了境内。
男人开始活动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根本停不下来,那时候我还在挑灯夜读,只听得外边绅甚是吵闹,就出去看了看,看到了那个男子向我扑过来,我准备拔剑,却没有想到,男子扑到了我身上忽然就抱着我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语句。
大概意思是,他想要自尽,抱怨命运之不公,之后,就昏过去了,我连忙加派了几个守卫,同时,根据巡防将士的信报,赶到了一处新搭建的营帐,见到了那户人家,女人在抱着孩子不停地抽泣,见到昏过去的男子,顺势扑了过去,我看了看四周,很是简陋。
我便吩咐几个人把那户人家先暂且搁置到我的房里,我自己就在书房过个夜就是了,将士们先是愣了一下,就开始行动了,后来,听他们说,先大族长也曾这么做过,出于感怀才愣神的,等到第二日,男子照常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又喜又忧,生怕自己还会像昨日那样变成尸魅,我前去拜访那户人家。
简单了解过后,我对他们说,只要他们愿意相信,就会有明天,接着,就派人重新建一处民居,让他们安顿下来,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一家人感激不尽,自此,男子也不再有负面的情绪,每天都活得很自在,和那些塞外人一起种田,理论家常,跟常人无甚不同。
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小酒馆,那是塞外第一家小酒馆,也算是正式从中原引进来的娱乐设施之一,再后来,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已经在大军当中劈荆斩浪,成了后稽的中流砥柱了,也就是说,只有当自己的信念不灭,或者,外人的信念足够强大的时候,尸魅状态才会彻底消除,从而回归到原先的状态。
不过,对于陈陌陈赓这对父子而言,还没有到那种不堪的境地,就算是陈赓成了尸魅状态,以陈陌的信念,陈赓迟早也会苏醒过来。那日陈陌大乱牢狱,陈赓虽说是一百个不乐意,但他还是想给陈陌一个机会,问问他当年都做了什么,便派人又把他押了上去,到了主事堂,也就是归阳关地下牢狱的总管处,陈赓坐在椅子上,陈陌在一旁站着,没有束缚。
“为什么放他们走?”
“只有那样,我才能和你相见。”
“你想说什么?”
“孩子,为父,是来报信的,自那日你我分隔,我找了你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一直杀到京城,坐上了王位,还是在不停的找你,为父只想对你说,你要的天下,已经来了。”
陈赓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便跪下来抱着陈陌认错,陈陌也流了泪,抚弄着陈赓的额头,父子重归于好,陈赓还不停的扇打自己的脸庞,被陈陌制止了,自那日之后,陈陌成功的收服了归阳关,并在那里休养了一阵子,以免回去之后,被将士们发现自己吃了苦头,肯定记恨归阳关。
在那段期间,父子两人高谈阔论,彼此探讨归阳关的进一步发展和繁荣,甚是快活,殊不知,在京城的黑骑军见陈陌久久未归,心不在焉,险些让外人攻进来,出去的探子死了一批又一批,纵使陈陌吩咐不许外出,怎奈军心动摇,顾念君主,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
据统计,陈陌归城之时,黑骑军死伤万余人,但新添附属藩镇兵力九万之多,说是赚了,但实际上,对天下来说,是赔了,那万余人本可以死的更有意义,陈陌最恼火的就是底下的士兵死的根本就没有意义,所以,他才让将士们留守京城,不许出战,他根本不在乎战死的理由是什么。
毕竟,结果说明一切,陈赓没有回归,依然在归阳关把守,陈陌走之前对他说,等将来天下安定了,自己就带着陈赓退居山林,学习推算之术,在背后为殷国铺路,很遗憾,在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