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门前,还需要门外的守卫进去通报,陈陌心想,那里的制度这么严明,肯定不是外族人的习性,如果不是有很高的治理觉悟,绝对不可能把归阳关管理成这副豪华的模样,据他所知,外族人一向倡导散人治理之法,基本上一个国度根本没有王法可言。
那也是在陈陌眼中的外族,我身居塞外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有哪个塞外百姓肆意破坏过塞外的安宁,他们可能没有明面上的法律条目,那也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过于神圣,不允许任何法令来限制他们的自由,再如万邦,虽然,有时候治下的邦民会引起一些躁动,但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会和天玄一族站在统一战线上,共同面对黑暗。
大稽之所以会灭亡,有一个原因是不容忽视的,苛政所带来的民心向背将会直接造成朝廷的失信于民,进而影响到政权管理,最突出的也就是军权,大部分兵被捆在王位上,只有一小部分可以任由朝臣随意调动,只是为了防止篡权夺位,既然如此担心,那还不如不募兵,直接指派朝廷去打仗好了。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大稽的朝政,的确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家父也许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末代帝王基本上没有人会记得,如果有人还记得的话,那些义士就不会一天天的在宣扬大稽如何如何了,他们所做的,就应该是声明家父的帝王身份,四处寻找,并请他主持天下大局。
诸如此类的话,最后都是家父因为鼓励自己,才自行念叨了些许话语,这对大稽来说,也是一种嘲讽吧,一代君王,只是因为任期短,就可以被人们忽略,就算是家父经过伪装,暂时躲过了百姓的眼睛,可后续又会是怎样的状况,还不是百姓只顾及原先的国度,平白无故的感念以前的生活怎样怎样的安定,但就是始终记不起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想记。
那又为何不想记,还不是因为先前,坐在王位上的人下达苛政法令,让他们痛不欲生,人们只会记住和传颂对自己有意义的人,就比如高祖,到现在都有人去高祖的庙堂去上香进奉,而面对那些相比于高祖要严苛或者,荒唐的君主,百姓们甚至想要去捣毁他们的祠堂。
这便是差距了,身在中原,待久了,怕是神经都麻木了,以至于,在苛政面前,都能让人不停的称赞,一直到外族常年居住,我才明白,苛政的背后,蕴藏着的丑恶是有多么严重,没在外族常住过的陈陌自然是不知,所以,我也才会坚信,陈陌所建立的殷国,不过是个大稽的附属傀儡,毕竟,大部分政策不变,除了民田改为官田之外。
殷国,终将会灭亡,而且,会和大稽的覆灭相似,我所治下的后稽,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不能说后稽的政令可以让每一个百姓都满意,但,完全可以让整个天下为之动容,眼下,陈陌也只是看到了繁华的表面,背后到底是用了如何惨烈的手段,他还不知道,也许,他该去亲眼看看自己所崇拜的理想国的真实模样。
经过几次三番地通风报信,这才最终放行,陈陌一开始以为那一定是什么大人物,可真到见面的时候,却是不停的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整个府邸的配置近乎皇叔的的待遇,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府邸中摆设,都基本上是按照大稽的律令来布置的,从这里也能看出大稽律令的严苛,就连府邸设置都要限制,我也是从家父口中了解到这个细节的,否则,自己真要被大稽先前的繁华所蒙蔽,最后,让家父当王,延续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统治。
府邸细分为四方,每一方都会有一个主府和一个附属宅院,意为,处理事务功德圆满,身居此处有神庇护,虽然,大稽已经彻底革除了神明在百姓当中的地位,但也并不代表着神明就此消失,关于神明信仰所造成的一些行为,还是可以被朝廷接受的。
至少,他们只是图个象征意义,没有认真对待,再者说,那些行为也没有妨碍大稽的统治,朝廷也就没再多管,当然,也有一段时间,百姓们纷纷制造关于神明的器具,朝廷以为应该横加干预,就实施了一些暴政,言明此番作为的后果,一经查处,将没收其器具,并受刑罚制裁。
有严重违令者,将剜去双眼,去其四肢,抗令不遵者,将以抽骨奇术加身,汲取其中骨液,为王做骨器,以光大稽严律,这些,陈陌一概不知,不过,这也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透过眼前的这一切,重新审视大稽的对与错。
一般来说,在这种府邸都要居住在北方,然而,陈陌被押去了东方,那里刚好也是除了城墙之外,离守关主阵地最近的地方,整个府邸并不像京城一样能够基本上可以屹立于管辖范围的中心,往小了说,更像是一座城池的布置,通常,守城的将军都会在朝廷所设的行宫里居住,而行宫会紧贴着一部分城墙,这就要看具体方位了。
那处府邸刚好建在主阵地附近,想必,也是为了更加方便的判断是否有敌军经过吧,也好对此能做出相应的决策和方案,说他们守规矩,还有些放荡,说他们不守规矩,那里却又治理的那般繁荣,陈陌很看好这一切背后的那个操纵全局的人,这很符合他心中所渴望的人才,但,究竟是否有着相同的信念,这还要细细商谈了。
他一把被推进了府里,不慎跌倒,跪在地上,为了能让那个人的心思在看自己的第一眼就松懈下来,陈陌没有反抗,也没有起身,但是这么跪着,他面前的人是背对着他的,倒也无妨,多多少少那个人都能听见膝盖骨撞击地面的响声。
那几个办事的人只是守在门外,禀报了一声,就带上门,离开了,只留下了好奇的陈陌,等待着那个人的回头,可是,这一回头,便是陈陌的天劫开始之日。
“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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