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么说虽然很抱歉，但是前任队长时期留下来的资料就显得有些可疑了。”零冷静地分析道。
“啊……”
菲奥娜很后悔似的皱起眉头，道：“这个，确实无法否认……”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前任队长把自己工作中的失败推到‘阴影’身上也是有可能的。”零继续分析说。
“……”
“为了让上级看到自己在认真工作，甚至可能会伪造完全虚假的报告吧？”零淡淡的说，“事实上，说起从前的渔夫队伍，贪杯嗜酒暴力执法这方面可是相当的出名啊。”
“喂！”菲奥娜有些不满的叫了一声，狠狠地瞪了零一眼。
“咳咳，不好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零露出歉意的微笑，“但是你却也必须承认，人类是种放任不管就会自行堕落的生物啊。”
“那是你们囚笼的情况吧？！”菲奥娜不满地质问道。
“那你可以保证卡美洛的官员完全和犯罪无缘吗？”领平静地反问道。
“你……”菲奥娜脸色变得很不好，显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零继续说道：“还有啊，这是最坏的设想。也要考虑到，在渔夫队伍里，会不会有人刻意去扰乱有关‘阴影’的情报呢？”
“不可能！我们的队伍里是不可能有‘阴影’的同党的！”菲奥娜站了起来，激烈地反驳道，“零，你是认真的要侮辱我们吗？！”
“唉……我说过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虽然我的部下里多少有一些行事粗鲁的人，但是我的部下们都是非常忠于自己的职务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再侮辱他们。”
“所以都说了只是打个比方……”
“打比方的前提也是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存在！”菲奥娜不满的说。
看着菲奥娜的眼睛，零完全能够感受到她目光与声音的压迫感，只能道歉道：“抱歉，我并不是想侮辱你们，只是在打个比方，你冷静点吧。”
“……”
菲奥娜无言的坐回椅子上，从正面盯着零，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防疫局……防疫局是拥有处决阻挠者的权力的组织。在这样的组织里，是不可能会有无差别杀人者的协助者潜入的。我们必须是秉持正义的一方，若非如此，是无法得到民众的信赖的。”
“是啊，你说得对。关于秉持正义这一点，我也打心里认同的。”零大大的叹了口气，“但是，必须秉持正义的这个前提，并不能成为证明组织里没有违法者存在的证据。防疫局也有很多规章制度的吧？为什么要有那种东西？难道不是因为，如果没有规章制度，组织就无法理想的运转吗？”
“你是在……你是在怀疑我的部下吗？”菲奥娜的眼睛有些湿润，带着有些难过的声音问。
“我只是觉得无论对什么事都应该保持怀疑的态度。而且，我曾经从你的队员们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
“明明好不容易才打探到那个鳞化病人的住处，嘁，那些说三道四的愚民难道就没想过他们浪费了我们多大的功夫吗？”
“这种事发生过多少次了？”
“啊……我想想……”
“喂，别泄露内部情报啊。”
“哎呦，对哦。你这家伙真是危险，这事和阴影又没关系，你就别瞎打探啦！”
……
零描述了一下之前自己和渔夫队员的对话。
渔夫队员保密意识太差了，关于这一点，凭菲奥娜的脑子应该不至于看出不出来。
菲奥娜闭上了眼睛，平静了一会儿，道：“是零太狡猾了，我相信我的队员其他时候是不会那么容易泄露情报的。”
“盲目的相信而不去进行思考，是不会得到真相的，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
菲奥娜摇摇头道：“如果我的部下得知自己正在被上司调查，他们会怎么想？”
零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道：“那就别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
“零！”菲奥娜的音调明显变高了。
喊了一声后，她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似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知道你对于我们内部有所怀疑，但是请你静静听我说一下好吗”菲奥娜抱着胳膊闭上眼睛，“确实，现在防疫局距离理想的状态还差很远，在外人眼中看来，可能确实是个不值得信赖的组织。但是我作为队长，每天都在努力让我们能朝着理想更进一步。”
“现在的防疫局内部不会有叛徒！”菲奥娜斩钉截铁说，“虽然可能无法被你这样的合理主义者理解，但是不去信赖部下，团队就无法团结起来。”
零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不打算调查一下吗？难道是害怕被我猜中吗？”
“我相信我的部下。”菲奥娜用断然的口气回答道。
那个理想，不是菲奥娜私人的兴趣吗？
如果搜查迟了，导致牺牲者增加，菲奥娜能负起相应的责任吗？
虽然反驳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一个个的去指责真的很麻烦。
这时菲奥娜继续说道：“不怕你笑话，防疫局的工作对我来说就是命运。它有着让我奉献一切的价值，是我最值得夸耀的组织。”
归根结底，两个人的分歧在于意识形态的区别。
零只是单纯的讨论着资料的可信性，但是却并不在意防疫局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这个问题如果无法被菲奥娜接受，那么想探明防疫局内部就会很困难。
不过幸好，目前防疫局的很多资料都摆在眼前。
有了这些东西，零觉得就算只有自己也可以进行情报的分析。
于是零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咱们现在讨论的并不是你身为队长的心得。”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的就头脑发热了。”菲奥娜有些羞怯的道歉道。
“没关系，不过咱们两个都很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将彼此的资料整理完后，零把地图收入怀中。
走出门时，太阳已经快落入地平线下，天边的晚霞也逐渐要失去了光彩。
傍晚的卡美洛下层很美。
每家每户的洁白墙壁上，都染上了夕阳的橘色光芒
而囚笼的傍晚，在肮脏建筑物的表面，就只能看到一片污黑。
“那里是……”
远处的景色突然勾起了零的回忆，让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小时候，曾经见过那片景色。涌上心头的怀念感，以及数十倍于此的苦涩涌上心头。
这里就是大地震造成的，那个落入下界的场所……
曾经居住过的房子，应该就在附近，家人、朋友、还有朋友的家人们，都随着房子一起滑落了下去。
残存下来的，就只有凄惨的残骸，和遗留在心中的空洞而已。
“零，那边很危险。”看到零似乎是在无意识的接近了悬崖，菲奥娜不禁提醒道。
“嗯，我知道，只是因为很久没来了。”
“嗯，知道了……”菲奥娜似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的道路上，直到尽头都一直延续着风格不变的街道。石头铺成的道路，粉刷的干净洁白的墙壁，葱郁的树木，漂亮的房屋……
然后，景色突然戛然而止。
广阔的天空，以及就在脚边的黑暗云海。
就是这里了，从这里开始，前方的一切都在十年前的某个瞬间消失了。
“这里，之前是你的家吗？”菲奥娜问道。
“是啊。”零默默地回答，“一般，无论是病死的人，还是被火灾烧死的人，之后都会留下些什么。活下来的人看着那些遗物，心里多少会有些慰藉。”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能留下。无论是能放进坟墓的遗体，还是承载着回忆的遗物……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比起死亡，更像是失踪了的感觉。抱歉，就走到这里吧。”
“已经够了吗？”菲奥娜关心的问。
“嗯。”零转过身子，从这片残骸中走了出去。
虽然这片光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满足，但是无论如何凝视，消失的东西都无法再追回。
对过去的伤感，就都留在这里吧。
因为那种感情，在囚笼中一毛都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