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堰姗姗来迟,亦是有原因的。当他听闻孔莹依落冰救皇子后,便二话不说的前往掖廷孔才人的住处,虽是有太医相救,亦是忙乱一片。可却是比不过坤宁宫的架势。
若非皇帝的到来,无人镇的住场子,只怕太医们便是草草了事了。
安定好孔莹依后,这才急急赶来坤宁宫。心里只怕母后将怨气放在皇后身上,故而行步匆匆。可是却发现二人双手相握,全然一副和谐的画面。似乎不必如此紧张了。却不知二人早已进行了一次大战,如今正是在休养生息。
殿外的冯余数请求召见,刚才两位主子争吵,迁怒于两位奴婢,冯余数害怕殃及池鱼,不知如何禀报,还好皇上到来,他们又恢复了平常。也就仗着胆子进去了。
“微臣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三人点点头,等待着他的回报,同样是等待着冯余数带来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子身子无碍,只是突然落冰,受到了惊吓。再加之孔才人的相护,皇子身子本就是强健。只是昏迷,没什么危险。”
冯余数的禀报让在场之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身子瞬间卸了下来。
只是周世堰紧锁的眉目,告诉顾婉嫕此事绝没有如此简单。莫不是孔莹依挺不过一劫数。孔莹依身子本就是不妙,如此冬日里落入冰中,自然是……
“如此便好,哀家便不打扰了。”说着太后便被庄嬷嬷的搀扶着渐渐的离了去。回头一看皇帝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离去了。
见太后离去,顾婉嫕给殿内的诸人一个眼色,众人会意,都是殿外等候,素娟还是心细的关上殿门。
“皇上,孔才人那里?”
“莹依本就是寒气入体,如今寒气入骨,怕是无药可医了。”帝王的克制,使他面无悲色,似是再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而听入顾婉嫕的耳朵中,却是世间上最为残忍的故事。不禁泪水滴落。
“嫔妾能做些什么吗?”事到如今,除了怪罪上天不公,月老狠心,阎王无情。这人世间之事却是说不清道不明。
“出宫静养。”周世堰嘴唇抽动,蹦出这几句话来。
“好,嫔妾安排。”顾婉嫕回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他与孔莹依的确是到了……
此事便一直盘踞在顾婉嫕心中。皇子醒来。嘟嚷着乳母,看着由太后换来的新人,本就不是很熟悉的场景,身子瑟缩着,虽无身子上的无碍,心里却是紧张谨慎。
“春兰如何了。”顾婉嫕询问荆园姑姑。
“好的很,奴婢吩咐过,尚仪局的人,不会欺负了她。如此让她受着教训也好。否则依着春兰姑娘的性子,定然会给皇后娘娘带来祸端。”荆园姑姑回道。
“本宫护不住她,便也只能让她自已成长了。”顾婉嫕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姑姑可知,冬日里那里能养病。”顾婉嫕抬头问道。
“那应当是兴庆宫了。兴庆宫在大顺皇宫的西三百里的地方,地势较高。冬日里驱寒自是好的。高祖爷曾在那里住过,只是多年未曾居住,恐怕不适合孔才人与皇上……”
顾婉嫕死死的盯着她,荆园姑姑是个七窍玲珑心,什么都是看的通透,只是如此事,突然对着顾婉嫕说道,到让人有些吃惊。
“好了,有宫殿适合养身子便好。皇子在皇宫里养身子,怕是难以养好。前往兴庆宫为妙。至于孔才人救下皇子,自然也要前去养育。”
如此崇华门打开,御林军开路,一路上浩浩汤汤。却是行路极慢,说是为了冬日里要前去温和的地方。镐京城的百姓只是知道夏季避暑之说,如今天气虽是寒冷,却也并未是极其寒冷之日。
看到清水泼街,黄土铺路的场景,冬日的严寒挡不住镐京城百姓想要一睹天颜的热情。只是他们不知如今的天颜却是面无苦瓜,眼睛无神。
突然见后面的云若赶来,说道:“才人好像吐血了。”
周世堰想要站起,却被顾婉嫕拉住了手。只听得顾婉嫕吩咐道:“叫行路再慢些,平稳些。还有让冯余数乔装为黄门,跟车,便跟在才人车后。才人一有动静,他便要诊治。施针也好,刮痧也罢。本宫不许才人再与什么不舒服。”
顾婉嫕吩咐下去,车驾这才起步,缓缓的向西行去。晨光微曦时出宫,日落西山后这才到了兴庆宫。
因着早就吩咐下去,兴庆宫宫人早已弄好地暖。孔莹依住在地暖最为强烈的存梅殿中,而顾婉嫕却是在一旁的风媛殿中。二者可以通过殿内的角门相通。皇上便是在凌云阁中办公,内设有里屋,可以在此小憩半刻。而皇子润儿便在皇上身边的林枫阁中住下。那些带来的太医便是离此处不远的风雪楼中,好方便诊治。
这是顾婉嫕正在孔莹依的存梅殿中,只见孔莹依更加显瘦几分,面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
顾婉嫕含笑说道:“你身子本就虚弱,皇子身旁那么些宫人乳母什么的,何苦自已亲自下水救人。”
孔莹依只是笑着,想来皇上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吧。或许暗地里也曾数落过她。而她只是笑着,心里说道,‘因为那是皇上的子嗣呀。’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这里是存梅殿,本宫知晓你最是喜爱梅花了。你曾让本宫养育白梅,今日本宫将它一同带了过来,你要好好的,白梅还需你的照顾。”
顾婉嫕说着,将从素娟手中拿过白梅,白梅存放在冰窖里,每日里又要放上水珠,高声照料着,白梅这才没有枯萎。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皇后娘娘,谢谢您。”
六宫险恶,谢谢您给我的一片净土。谢谢您的悉心照料,用尽心思。
“皇后娘娘,嫔妾的身子嫔妾自已知晓,皇后娘娘无需说着宽慰之话。如此离去,亦是见好事。”梅花便是在冬季里才是最为盛放的时刻。
而她却是一朵白梅,傲立风雪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