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嫕在次回到坤宁宫,卸下伪装。但每当内心想起自已替恶人背锅,便觉得呕吐至极。六宫人人会表演,身在此地,便如深陷淤泥,不可自拔。
“自皇后离了宴席,水凝宫便再也没了声音,奴婢觉得有些不妥,便派人打探。其他事倒也无妨,只是张昭仪在水凝宫内殿良久。”
顾婉嫕早已将本是纯洁,却早已污垢不堪的素衣拿下,换上平日里的睡衣,衣裳宽松,身子轻在靠椅上,听着荆园姑姑的禀告,不怒自威。
“淑妃娘娘糊涂了,那害她之人竟被她当成座上宾。”素娟站立一旁听着,真是替皇后娘娘感到委屈,做了好人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打之。
“淑妃何时眼界宽过,她身为羊家独女,自幼受父母庇佑,自然天真了些。”顾婉嫕感慨道,其实她的内心很是羡慕这般没心肝的女子,每日里悠哉快活,胜似神仙。而她却是个凡人,每日里都有些烦心事。
“荆园姑姑,本宫知晓了。多派人手盯着些,切记不要让其与太后那边有了联系。”顾婉嫕平静的看着她,颁布命令。
荆园领命,鼻头一酸。知晓皇后娘娘些许是接纳自已了。“奴婢领命,定将此事干的漂亮。”
荆园走后,素娟有些不解,满是摇头,慈安宫宫里的人皇后娘娘也能如此对待。
顾婉嫕看出了素娟的疑惑,“本宫母亲常说,屹立百年的大族,顷刻便能倒塌。不是因为外敌过于强大,而是因为内里早已坏了。故而母亲总是注意子女教养,奴仆莫要仗势欺人。你去案几上左二的暗盒里瞧瞧,便知本宫为何如此信任于荆园姑姑。”这可是太后娘娘送于本宫的礼物。
崇华殿内,案几上右侧是水凝宫新送的提神茶。左侧是太后的莲子百合粥,说是注意身子。而坤宁宫却是连面上的功夫也不肯下。
“皇后娘娘是好姑娘,皇上难道不心动。”孔莹依笑盈盈地看上他,眼睛似是会说话般。
周世堰思及此处,双手捧着的左传,眼神却飘向远方。
‘皇上不心动。’,他怎能喜新厌旧,他曾在心里暗中发誓,此生心中只有一人,也能因为旁人的好,便舍弃跟随他多年之人。自已怎么成了自已最厌恶之人。
“皇上。”张封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周世堰的心绪。
“何事?”周世堰有些恼怒的说道,抬头看上张公公的笑眼。
“皇上看书久了,该用膳了。”张公公不掩笑意的说道。而后便是双掌做响,殿门大开,四五位黄门整齐划一,手捧菜盒,替皇帝摆膳。
“好了,送去坤宁宫,朕去那里用膳。”周世堰冷冷盯了张公公一眼,自已何时说要自已用膳,自作主张,该打。
其实他会说自已是帝王,本该有三妻四妾,可是他的目标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他努力成为大顺的真正的君主,便是为了实现他的目标,但自已却进了顾婉嫕的圈套。
“嫔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当张公公他那独特的嗓音传来,顾婉嫕正在帷帐后,随意翻滚,手捧着一本‘莺莺传’,每日如此缓解疲惫,而此时她正在暗骂张生畜牲。而她瞬间翻滚下来,整顿仪容,接待皇帝。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
“起身吧,尚食局马上便会送来膳食,朕与皇后共用。”周世堰威严的说道,随后便家常般进了殿中,而后随意座在顾婉嫕的靠椅上,然后冷眼瞧着顾婉嫕的若隐若现厌恶的神情。
“嫔妾谢过皇上,如此圣恩,嫔妾想来是独一份吧。”顾婉嫕面上谢恩,心里臭骂。有时间,不若去孔才人处,谈情说爱。
顾婉嫕转眼一想,既然来了,便要利用他的价值才是。在等待过程中,顾婉嫕突然说道:“素娟,去请润儿进来。他父皇来了,让他前来请安。”
“哦,润儿在你这里。”
“是啊,嫔妾觉得皇子要好生教养,方可成才。嫔妾便将他养在身边,皇上觉得如何?”
顾婉嫕笑着看着他,身子凑近了些。等待着他的开口。
“母后那边你通告过了!还是你自做决定。”周世堰瞬间反应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与六宫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满脑子利益。
“前日过来了,今日嫔妾告知了母后,母后也是同意的。”顾婉嫕继续说道。“嫔妾本想着派人告知皇上来这,却不想皇上亲自来了。”
而此时粉嫩小人由着乳母带领,静静的进来拜见皇上。
也许是润儿年纪不大,也许是此时周世堰神情严肃。竟然大哭起来,礼数都做不全。
“下去吧。年纪小便不要出来献丑。”周世堰不厌烦的说道,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皇子年幼,不好好的养在亲生母亲身边,你何苦……”周世堰有些怒气的说道,站起来,声线冷硬。
“嫔妾便知无人知晓嫔妾的心意,只会指责。”若真的在亲生母亲身边养大,便真的成了眼前之人了。
“你知道便好,素言仁厚的皇后却做出夺子的事来,难道对你不影响。”周世堰指着她说道,心里竟然有了替她考虑的心思。
“让尚食局的人进来,在外面磨磨唧唧做什么。皇上又不会吃了你们。”顾婉嫕对着门外高声喊到。怕殃及池鱼,便让你们城门失火。
“进来!”又一醇厚的男声传来,看来两位真的要拿他们出气了。
殿门被推开,黄门依次入内。而殿中却安静非常。丝毫声音不响。
巨胜奴,婆罗门轻高面,贵妃红,汉宫棋,长生粥,甜雪,曼陀样夹饼,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白龙曜,羊皮花丝,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
满桌佳肴,若是平时,顾婉嫕恐怕早已狼吐虎咽,而如今却要保持生气的模样,不是保持,而是真的生气了。
周世堰竟然没有怒气冲冲的离去,而是在这里不知所措。也许她是真的有缘由,不然母后那里她是如何通过的。
而殿外却是一阵哭声,……悲悲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