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教室的时候,孙友老师正在讲解苏轼的《题西林壁》,看墙边蹲着马步的那一溜,估计是都没有预习,连背都背不出来的倒霉鬼,两个死党王飞跟张东赫然在列,孙老师正在口干舌燥地训斥,抬头一看林云站在门口,
“林云,你来把这首诗分析下。”
林云脑子里还在想着上辈子吴丽的事,没听清,茫然地看向孙老师。孙老师火气已经被检查情况勾上来了,怒冲冲道:
“怎么,光顾着学习数学参加比赛,把语文全忘到一边去了是吧,瞧不上这门课是不是。”
林云赶忙解释道:“孙老师,您别生气,刚才外面风太大,我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让你把《题西林壁》到黑板上默写,然后解读。”
背诵其他的课文,林云是真不一定记得,但林云正好是苏轼的铁杆粉,苏轼的3459首诗词基本烂熟于心,迈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一边默写,一边说道:
“这首诗表面是描写庐山景色,其实是借景说理,指出观察问题应客观全面,如果主观片面,就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想要明白一首诗的意境,首先要先搞清楚创作的背景,这首诗是苏东坡被贬途中经过庐山时创作的。相比诗中的景色以及阐述的道理,我更喜欢诗人透过这首诗传递出来的生活态度,人生于世,不如意十之八九,遇到这些不如意的时候,也许我们会灰心丧气,也许我们会就此沉沦,但诗人却告诉了我们另外一种处理方法,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可以试着跳出此山,也许我们就会看到我们想看到的。我觉得这是一种放下心态,拿得起的人很多,放得下的却很少。”
说着说着,林云的脑海里前世一幕幕地浮现,自己的上辈子到结束也没有学会放下啊,一声叹息结束了板书。后面孙友却也是一声叹息,满脸惊讶地盯着林云走回自己的座位。同学们都是一脸震惊,整个教室里气氛格外地安静。良久,孙老师咳嗽了一声,看着林云的眼光有丝丝异样
“你们要学学林同学,好好练字,平常学习的时候也多用点心,林同学前面半段分析得很好,后面半段你们就不要理会了,林同学可能也是听家里长辈说的。好了,这是今天的作业,站着上课的那几个同学明天上课的时候交一份检讨上来。”
时间的流逝从来不会因为人心境的不同而有所改变,一天的课程在林云隔世重拾黄花的恍惚中倏然而过。放学的铃声惊飞了操场上觅食的鸟雀,也放飞了被教室圈了一天的童心,叽叽喳喳的鸟雀在夕阳的余晖下起起落落,将一圈圈光晕洒向下面的欢声笑语。
“林云,别磨蹭了,赶紧走啊,玩弹珠去,我刚买了10个彩色的。”张东挎着王飞的肩膀在教室门口等着林云。
“林云,我这有几道数学题做不出来,你帮我看看吧。”吴珍乜了一眼吊儿郎当的两人,拉着林云的衣袖不让走,本就不愿意再撅着屁股蛋子玩弹珠的林云赶紧对两个死党挥了挥手“你们先去玩吧,我把作业写完回家。”
“切,重色轻友。”两个死党嘟嘟囔囔的走了。
“林云,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啊。”钱媛眼神在吴珍跟林云身上转来转去,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跟林云道别。
吴珍看着钱媛走出去的背影推了推林云胳膊“我怎么感觉钱媛怪怪的。”
“没有啊,你叫我留下来干嘛?我才不信数学作业有你不会做的题。”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们从幼儿园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子。”
“吴珍,我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我们都长大了,我还看到你结婚了,你信吗?”林云死死盯着吴珍的双眼。
“咯咯咯咯,你别这样看我,吓人,我们才多大啊,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林云,你是不是又偷看大人的书了。”
林云摇了摇头,刚欲答话,陈林拎着两根冰棍出现在了门口“啥事这么好笑啊,吴珍,说出来给我听听呢,吆,你们俩不会是在谈情说爱吧,那我可得跟老师说说去。”
“陈林,你神经病啊,别乱讲。”吴珍气得满脸通红,拎着书包就往门外走。
“别生气啊,我给你买了冰棍呢,你吃呢。”陈林赶紧跟着跑过去。
教室一下安静了,林云坐在座位上,揉了揉眉尖,前世跟今天的种种浮光掠影在眼前,前世最放不开的感情包袱,多少次午夜梦回后问的那句为什么,这辈子还需要问吗。残阳静静地从木格窗户外摇晃着林云渐渐失神的双眼。
“林云,怎么了,坐教室发起呆来了?”
林云猛地抬头,钱媛像嫩葱一样的小手在眼前晃着,“没事,昨天没睡好,你不是走了吗。”
“我,我看吴珍他们走了,你没出来,就进来看看”
再世为人的林云如何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思,前世的林云也是明白的,只不过缘分两字又岂是那么容易参透的,“哎,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若说前世林云最怀念的场景,这小时候放学的路应该排前列了。路是石子铺的,路一边是民房,一边是运河引下来的支流,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向着家的方向说笑着,时不时地停下来捡几颗石子,比赛谁扔的远,又或是凑巧看到几块瓦片,那就真的太开心了,可以比一下谁打的水漂多,一圈圈的水漂在河心荡漾着,一群孩子在河边上异口同声地记着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