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甄懿一回到学士府便看见公输渊早早就在大厅里斟着茶。
鲜少的时候甄懿回到学士府,公输渊是在的。
“先生,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甄懿眉眼含笑,屁颠屁颠地滚到公输先生身边。
“今日不忙,朝堂内也没我什么事便回来了,本来想着出宫带上你,去了太医院才听说,皇后召见你的事情。”公输渊看着甄懿,心中若有所思。
“是啊,我自打我进宫以后,就没见过皇后,今日一见,果然是一国之母的风范,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甄懿点点头,脑海里浮现今日见过皇后时的模样。
公输渊眸色微闪,道:“皇后娘娘召见你,是为何事?”
甄懿便把自己在凤仪殿里的一切讲给了公输渊听。
公输渊漆黑深沉的眸光发出几分不善的光芒,语含警惕道:“皇后娘娘她一见到你,就突然咳嗽起来了?”
甄懿点点头:“皇后娘娘的不足之症,像是病了良久的样子,好像也没请太医什么的。”
公输渊顿了顿,“今后皇后宫里的事,瑄儿你能不去尚且不去,天家的人事,少掺和为妙。”
公输渊心知这番话显然说服不了甄懿的,但却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借口去避免她与皇后的接触,公输渊看着甄懿,心中隐隐不安。
甄懿乖巧地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亲昵地挽上公输渊的胳膊道:“不说了宫里的事了,先生你每次都早出晚归的,我也是不是官学就是太医院的,我们二人都未好好聚聚,今日本太医亲自下厨,先生就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咯。”
公输渊笑而不语,点头。
学士府难得的家宴主仆同坐,其乐融融。
今日一大早便是官学大考,甄懿早早地就收拾好出发,早晨刚下过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好洗净了最近几日的暑气,官学大考,挑了一个不错的天气。
和慕容清口中说的一样,男子有文试武试,女子有文试艺试,男子的武试那日在校场里面已经比试过了,女子的艺试最为复杂变数,按照以往的规定都是最后的,今日是男女的文试。
官学子弟一批又一批地进入考场,人人都紧张不已。
卯时三刻入的场,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快到午时的时候,便结束了上半场的考试。
慕容清出考场便拉着甄懿叙旧,连连吐着这几日被皇后罚的苦水。
甄懿无奈地看着慕容清,只是笑笑不说话。
“孟公子。”甄懿余光瞥见卫凝衣起身,端着袖子朝着孟厉走去。
慕容清闻声也停下嘴里滔滔不绝的苦水,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木槿花树下的二人。
“卫小姐。”孟厉淡漠地行礼。
木槿花树下的孟厉身形修长,墨发高束,面冠如玉,气宇轩昂,一身金衣白带同他人别无二致,但落在了卫凝衣的眼中却是那么的不同。
“原来卫凝衣心仪孟厉。”甄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狭长的眸子里挑出一丝玩味。
“那孟厉对人都是一个样子的,我看啊,卫凝衣没戏!”慕容清判断道。
甄懿收敛了看着二人的目光,转向慕容清问道:“一个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总是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若即若离呗。”慕容清鼓鼓腮帮子,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直嗒嗒的看着二人。
木槿花下的卫凝衣,面含娇羞,眉目如画,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哪有当时对甄懿那般口出恶言,语气不善。
孟厉目光如炬,微微抬眸一看眼前的人,随后目光一转,这通透的目光便停在了甄懿这边。
甄懿接到他的目光,先是一愣,后来便是眉目含笑地回望他一眼。
毕竟是“酒杯”之交。
卫凝衣感受到孟厉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甄懿对着这边一笑,心中一紧,不露声色地挡在中间,“孟公子,不知驯马所受的伤势可好些了吗?”
孟厉撤回目光,点头:“劳烦凝衣小姐挂心了,在下无碍。”
远处,慕容衔负手而立,身旁的钟誉慵懒的靠在树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啧啧啧……司玄,这孟厉好像和瑄仪颇熟的样子。”说完,钟誉有意没意的往慕容衔瞟了一眼。
慕容衔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倒映出二人隔空对望的神情,那般知己的眼神,眼底黑雾涌动。
钟誉上回校场所见,至今还历历在目,这几日试探地旁敲侧击慕容衔,不但没有,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反倒被他堵的无话可说,甚是郁闷。
去学士府见甄懿,也吃了她的闭门羹,钟誉这两头不讨好的,就索性再也不提。
不过他俩这关系么……倒是很耐人寻味。
“这丫头,这几日去我都吃了她的闭门羹,司玄,我怕不是被她连坐了?”
慕容衔不语,只是冷不丁地瞪了一眼钟誉。
钟誉悻悻然地闭了嘴。
下午的下半场考试悄然而至,夏日蝉鸣声被突如其来的小雨截断,微雨燕双飞,落花人独立。
考完后的天空已经接近暮色,灰蒙蒙的天空里饱含露水的清新,给人无比清爽的好心情,甄懿沿着长廊独自散步,看着官学子弟们鱼贯而出。
“小径独含笑,微雨落人家。”甄懿轻启丹唇,一双灵眸掠过皇宫当一角,不带一丝留恋。
“何事让甄太医变得开始赏落花叹今朝了?”
甄懿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得顿在半空中。
慕容衔从转角不慌不忙地走出来,风度慵懒,气压低沉,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甄懿硬着头皮从嘴角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他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慕容衔仿佛是心底头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又是一阵漫不经心的语调:“甄太医这眼神,看着好像与本皇子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然呢?
甄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捉弄人一贯是三殿下的本事,说起来,甄懿还得跟您学学。”
慕容衔好像对甄懿的反应很是满意,不慌不忙道:“可是生气了?”
“你这么对人,谁不生气?哦,傅柔嘉不生气,她求之不得。”甄懿一阵阴阳怪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