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人想到,小小修理店的背后另有洞天。
这是一个古罗马斗兽场式的圆形看台,有着一个高高的穹顶。斗兽场高墙上面环绕着一整圈的火堆,既能让人看清楚场中的战况,又能让看台上的观众看不清彼此的样貌。
看台上座无虚席,衣冠楚楚的先生女士们兴奋的尖叫,酒精、汗液、荷尔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挑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也许他们平日里是体面的绅士和优雅的贵族夫人,但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女士们先生们!‘咆哮’又一次击败对手!达成了7连胜!他无敌的姿态会不会继续保持下去?让我们看看他的下一个对手,来自贡多拉丹雨林的庞然大物——‘恶龙’!”
不知在哪里的主持人通过扩音器把自己的富有煽动性的声音传遍整个角斗场,看客们发出震天呼喊回应。
西泽尔把目光投向场中,一个披着装饰意义大过防御意义皮甲的绿色身影正打磨着自己的长矛,他的脚边是被鲜血打湿的泥土,战败者看来已经被处理掉了。
他眼皮一跳,发自内心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兽人。
角斗场中的“擂主”不是人类,而是来自文明领域外未被探索荒蛮的兽人。绿色的身躯孔武有力,看起来有差不多三米高,手臂比西泽尔整个人还粗,纹着晦涩的图腾,看起来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真是有趣,我原本以为这里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你们连这些都能弄到手。”
西泽尔啧啧称奇,他身旁老杜林慢悠悠的点了一根雪茄,问道:“还满意吗?我的客人。”
“当然。”西泽尔点头。
“真是....野蛮。”
薇妮娅很不适应这里氛围,皱着眉头抱怨道,但眼神一直注意场中的动静。
“存在总有着他的意义,这里那么多人,也许他们有的昨天还出席了你家的宴会,抬着红酒向你搭讪;今天就在这里欢呼为了一个生命杀死另外一个生命而欢呼。”
西泽尔淡淡的说道。
“我家昨天没办宴会。”
“哦,对不起.....等等!重点是这个吗?”西泽尔措手不及。
薇妮娅趴在栏杆上看着场外的绅士小姐们把大把大把的钱币丢进场中,有些砸到兽人身上,而对荣誉看得比命还重的兽人却无动于衷。
“我的家族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相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转头对西泽尔说:“我没有否认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只是说它野蛮而已。”
西泽尔挠了挠脑袋,自己居然想当然的以为薇妮娅真的就是什么黑暗也没见过的大布娃娃了。
.....
两人交谈的时候,斗兽场铁栅栏的另一边,一头土黄色的大蜥蜴爬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卧槽!”
西泽尔瞪大了眼睛,不会那么巧吧?
“地行龙,传说是巨龙们的近亲,一伙开拓者在大海那头的大陆上找到它,卖给了我,这是它的首战。”老杜林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两人身边,又问西泽尔:“还没请教客人的名讳。”
“西泽尔,西泽尔·杰兰特。”
西泽尔随口回答,而薇妮娅则是看都没看老杜林一眼。
“幸会,西泽尔先生。”
老杜林也不生气,总有一些客人想一厢情愿的隐藏身份。
角斗场内战斗已经开始,角斗的双方慢慢绕起圈子来。
片刻后,兽人似乎厌倦了地行龙畏缩的试探,主动朝着比他还大的对手冲了过去,看台上看客的欢呼这一刻仿佛要冲破云霄。
兽人高高跃起,举着长矛捅向地行龙的眼睛却被一个扭头躲过,长矛的顶端和地行龙的鳞片交错爆发出巨大的火花。
“铛铛….”
宛若铁器相交,兽人灵活的围绕地行龙旋转,长矛不停连击,地行龙毫无办法,只能被戏弄,虽然坚硬的鳞片能阻挡攻击,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兽人找到薄弱的位置。
“胜负以分。”
西泽尔淡淡的说道。
“的确,这大家伙太笨重,根本没有挑战,看来‘咆哮’要8连胜了。”
老杜林附和着西泽尔的话:“客人不玩玩吗?赚点小钱。”
西泽尔似笑非笑的看了老杜林一眼,摇头拒绝:“不了,我不太懂你们这里的玩法,看看就好。”
“放松心情的小游戏,能有什么玩法?客人觉得谁顺眼就下注在谁身上,随便玩玩而已。”
老杜林挥手示意某位衣着暴露的女服务生走过来,又说道:“客人特意上门,第一次算我请。”
说着掏出五个金币放到服务生手里,对西泽尔说:“西泽尔阁下,‘咆哮’的赔率是1赔1.1。”
“不,我压恶龙。”
西泽尔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场中的兽人就像崴到脚一样一个趔阻,失去平衡像前方倒去。
是地面!地面柔软泥土组成的地面某一小块突然变硬!打断了兽人的节奏!
地行龙这位伪装极深的猎人这一瞬间露出獠牙,它敏捷的像是猎豹,猛地转身九十度咬住兽人的肩膀,短小的前肢不断撕扯,不一会兽人就血肉模糊。
观众台上陷入短暂的寂静,很快就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呼喊。
“地行龙的体液能起到黏合的作用,从一开始它就在伪装。”
西泽尔默默想到,他摇了摇头,用血腥的战斗供人取乐是对生命极大的不尊重,也是对战斗的一种亵渎。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接下来随着神秘力量不断复苏,隐秘存在们纷纷落子,这样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到了。
老杜林有些吃惊,不清楚西泽尔的选择是靠运气还是眼力,不过生意人拿得起放得下,很快一个装着金币的小盒子就送了过来。
老杜林将盒子抬到西泽尔面前:“恭喜阁下,‘恶龙’的赔率是1赔4,阁下赢得了20元。”
“不是二十元。”
薇妮娅终于说话了:“是2万元。”
老杜林抬盒子的动作僵在半空,旁边的侍者小心凑到他身边,小声的说道:“老板,这位小姐压了5000金元赌‘恶龙’胜。”
西泽尔吃惊的看着薇妮娅,后者得意的昂起头:“看什么,我赚点零花钱不行啊?”
老杜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他揉揉脸对侍者吩咐道:“去吧这位小姐的战利品拿过来。”
“是。”
侍者躬身离开,老杜林转向薇妮娅:“小姐真是好眼力,2万金元,如数奉上。”
“哼哼。”
薇妮娅又扭过头去。
西泽尔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上校阁下,这头地行龙你们从哪弄来的?我记着联邦境内没有这种大块头的存在吧?”
“好问题!这是一个很传奇的故事,话说3年前一位探险家乘船去了希尔瓦瑞......”老杜林来了兴趣。
“停停停!”
西泽尔赶紧伸出手:“上校,我想听真话,这关系到我下一轮如何下注,知道它的来历能让我对它的战斗力有一个判断。”
“好吧。”
老杜林耸耸肩:“事实上我们在下水道抓到了它,那个时候它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废了好大的劲才治好它....”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个角斗场也是下水道的一部分?”
“是的,先生您没错。”
老杜林给出肯定的答案。
西泽尔笑了,今天真的好运,想要找的东西扎堆一块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咆哮’的连胜被终结了!获胜者是‘恶龙’,它可真是个大家伙,不知道它又能赢几场?”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们看看恶龙的下一个对手是谁……哦,有趣,也是一个庞然大物!怪兽和怪兽之间的对决肯定很有趣!让我们欢迎‘恶龙’的下一轮对手!鲨鱼!”
铁栅栏再次打来,白色的水柱从蒸汽阀门中冲出,角斗场一半的地面下沉,形成一个水池。
一道黑影从水中露头,场中想起惊叹,西泽尔则是脸色大变。
那流线型的光滑身躯,那黑白交错的条纹,那比他大好多的眼睛.....这不就是关在“黑橘子号”中的虎鲸吗?
而虎鲸就像水族馆的海豚一样高高直起身子,张开嘴,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它嘴里漂浮出来,优雅的落在地上。
......